初五日,谢泽却没能赶回来,初六也没能回来,一直到正月十四那天,才奔波而回。
李苒正在后园子里看着人挂灯,谢泽要是不回来,她就打算往灯棚里转一圈,就在家里喝点小酒看看灯了。
去年看灯的狼狈,她记忆犹新。
听到谢泽回来了,李苒急忙往正院赶回去,在谢泽之后,进了院门。
谢泽站在垂花门下,看着笑颜如花,迎着他飞奔而来的李苒,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放前几步,迎上李苒。
“临时出了点儿事儿,回来晚了。”谢泽看着李苒,满脸歉意。
“嗯,我知道,太子让人过来跟我说过了,说你有紧急军务。”李苒仰头看着谢泽。
“嗯,信报说,北边有信使南下,我跟过去看了看。”
谢泽揽着李苒,低低解释道。
“是坏消息吗?”李苒关切问道。
“不算,早就预料到了。
跟南边的战事,要拖一拖,等他们结好盟,商量好,才最好。”
谢泽一边揽着李苒往里走,一边低低答道。
“晚到什么时候?”
“还不能定,不过,春闱之前,肯定不会兴兵。”
李苒低低应了,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谢泽随驾往上清宫祈福国泰民安,李苒吃了早饭,往后园,在挂好的灯笼里,挑了四五盏,让人给桃浓送过去,又挑了几盏,让人送到吴嫂子那里。
晚上她要和谢泽一起去看灯,这些灯,她就用不着了。
傍晚,天还很亮时,李苒换了身银白衣裙,穿了件银白绣银线百蝶穿花绸面银狐斗蓬,出门往灯棚过去。
初二年酒隔天,在河间郡王府遇到李苒,曹四娘子就对李苒表示,想到荣安王府的灯棚里看灯。
往年,曹四娘子和曹三娘子,都是到河间郡王府灯棚看灯的,曹四娘子嫡亲的姐姐,可是河间郡王世子夫人,亲得不能再亲了。
今年,河间郡王府的灯棚虽然往后移了一点儿,这一点儿,根本不影响看灯,曹四娘子之所以想到荣安王府灯棚里,是打着也许能看到谢王爷的主意。
李苒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笑应。
曹四娘子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特别是这么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河间郡王府的年酒才吃到一半,在场的几家小娘子,比如鲁国公府上两位姐儿,钟副相府上几位,以及黄枢密家,骆家等等,十几位小娘子,都找了李苒,要往她们家灯棚去看灯。
李苒干脆之极的全部点头。
一个是看,一群也是看。
再说,谢泽能不能赶回来,还不知道呢,十有八九,她们就是白兴奋一场。
没想到,谢泽赶回来了。
李苒赶到灯棚时,曹四娘子和曹三娘子,以及谢沛、王舲,鲁国公府两位小娘子,已经到了。
看到李苒上来,一群小娘子叽叽喳喳的见着礼,王舲先抿嘴笑道:“听说王爷昨儿就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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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天一早,往上清宫去了。”李苒笑应。
“喔噢!”曹四娘子大瞪着双眼,一声欢呼。
“谢将军年年随驾去上清宫,年年都没跟着仪仗进过城。”
鲁国公府杨大娘子极其理解曹四娘子那一声喔噢,冲曹四娘子摇着头,一脸遗憾。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也许呢。”曹四娘子自信满满。
李苒不是很明白仪仗是怎么回事,不过,曹四娘子觉得能在仪仗中看到谢泽,这一点她听的明白。
“三公子也跟去上清宫了?”李苒坐在灯棚侧边,和王舲说话。
“嗯,三公子,我三哥,还有曹家三郎,长安侯府三爷,从跟在太子身边伴读,就年年跟过去。”
王舲递了杯茶给李苒。
“听到过李清柔的信儿吗?”
李苒听王舲说到长安侯府,想起李清柔,低低问了句。
“嗯,前儿有封信来,是腊月初的时候寄出来的,说孙大庆跟着李清安巡边,遇到过两回敌情,勇敢不通缩,很有孙侯爷的气势。
孙大庆夫妻和李清安住在一起,说是,就出过两回门,都是去找我们府上二奶奶说话,其余时候,足不出户。”
顿了顿,王舲一脸苦笑道:“北边冷得很,也是不好出门。”
“嗯。”
好一会儿,李苒才低低嗯了一声,又沉默良久,李苒垂眼低低道:
那天你说琳姐儿的事儿,回去我想了很久。
要是我是琳姐儿的兄长姐姐,或者是她的长辈,我会怎么办?”
“嗯?”王舲眉梢微挑,看着李苒。
“置之不理。”
李苒看着王舲。
“最多一二三说几句,听得进最好,听不进随她。”
王舲眉梢扬起,片刻,唉了一声,一边笑一边点头,这确实是李苒的风格,让她想象,也是如此。
“就象李清柔,前两天我就想过,如果她和我,就像你和阿沛,甚至象阿沛和她姐姐那样,我该怎么办。
我想不出来。”
李苒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你怎么想到这些?”王舲迟疑问道。
“我是觉得,要是有了孩子,我只怕会是最不称职的母亲。”
李苒低低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想过生儿育女这件事,从前,她就没打算生儿育女,现在,她刚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王舲看着李苒,好一会儿才笑道:“这是天性……”
“杜王妃和长安侯府,都是天性。”
李苒接话道。
“也是。”王舲再多一想,头痛起来,“我六叔家二儿子,贪迷女色,还贪小便宜,又傻。
要是谁跟他说,某某妇人新寡,有银子有产业,不愿意改嫁,又想找个人支撑一二,既能得了人,又能得银子,不管多荒唐,他都信,回回因为这个上当,被人家敲诈勒索。
我六叔下狠手管过不知道多少回,下一回,只要听说这样的事儿,他照样上当。
这些年,他上了当不敢跟家里说,到处找人借银子应付敲诈,我二哥帮他还过两三回,后来再不理会了,他就找到大哥任上。
六婶饱读诗书,又精明能干,其它几个孩子个个都好,就是这个,唉。不光六叔六婶,就是我阿娘,还有太婆,都没什么好办法。”
“应该把他阉了。”李苒凝神想了想,皱眉道。
王舲呃了一声,片刻,失笑出声,“你这个,颇有谢老太爷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