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书院。
姚佳欣与自家三只崽崽刚刚用过了晚膳,弘旭便道:“额娘,儿子瞧着七弟有些不大对劲。”
“嗯?”姚佳欣挑眉,“怎么不对劲儿了?”
弘旭沉吟了片刻,“今日大姐姐寿宴,七弟起初兴致极好,后来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足足三刻钟才回来,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大好。”
三刻钟?那可是四十五分钟!!这娃是便秘了吧?
姚佳欣便道:“大约是肚子不舒服吧?”
弘旭摇头,“儿子瞧着不像身子不舒服,倒像是心里不舒服。”
“嗯?!”姚佳欣一头雾水,弘旬素来是个开朗的孩子,今日又难得获准出宫,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姚佳欣没有太深想,青春期的孩子嘛,其实心事还真是蛮多的。让宁妃自己操心去吧。
弘小旭的婚期将近,姚佳欣实在没什么闲心思理会旁人的琐事。
弘旭忽然低声问:“额娘,五哥明年就要出宫分府,可汗阿玛却没有让内务府和工部为儿子筹建新府。”虽然弘旭明白这是什么缘故,虽然也为此而欢欣不已,但是……永远呆在汗阿玛的眼皮底下,终究不及分府出去自在。
姚佳欣淡淡道:“这个你就甭惦记了。”
弘旭心情有些复杂,被汗阿玛是为江山社稷继承人,固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儿,但是……他眼瞧着怀恪大姐姐的府邸、也去过数次三哥的郡王府,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但转念一想,别的兄弟怕是人人都在羡慕妒忌自己呢。想到此,弘旭便没有多说什么。
“那,儿子先告退了。”
话说七阿哥自打大公主生辰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劲,那日回宫后便是肠胃不适,也没传召太医,上书房总师傅也只给了一日的假。七阿哥歇了一日,倒是没敢继续偷懒主要是因为四爷陛下对儿子们十分严厉,谁都不敢装病懈怠。
可七阿哥怀揣着心事,自然没法专心听课,一日下来,害得伴读被先生打了两回手心,小手都肿的跟馒头似的而这个伴读恰恰是宁妃武氏的娘家子侄。
这个武家孩子哭唧唧便跑去跟他姑妈、也就是宁妃诉苦。
而七阿哥本人又没来给宁妃请安,兀自闷着脸回到了阿哥所。
“娘娘,七阿哥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课上没精打采的,骑射也缕缕脱靶。”这武家少年倒也没敢说七阿哥的坏话,只如实陈述,但语气哭唧唧,少年的眼圈红红的,一幅好不可怜的样子。
宁妃揉了揉眉心,“弘旬定是身子还没好利索。”但宁妃心中着实不安,昨儿从公主府回来弘旬便不曾来请安,今日连晨昏定省都没来。
宁妃隐隐觉得,弘旬有些不大对劲。
这一日,嫔妃齐聚碧桐书院,齐齐请了安,这才按照位份高低列作两侧。
宁妃作为仅次于裕妃的四妃之一,位列右侧第一张椅子上,与裕妃面对面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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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妃率先开口,将睦亲王迎娶嫡福晋之大礼安排一一上报,“阿哥所那边也已经安置妥当,请皇后娘娘放心。”
姚佳欣微笑颔首,“你办事,本宫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当初和郡王弘昼娶嫡福晋也是裕妃一手操办的,只是彼时弘昼还是光头阿哥,礼数上自然也省俭不少。而弘旭却是以亲王身份迎娶他的亲王嫡福晋,自然是非同一般的隆重。裕妃便直接参照前太子允娶嫡福晋之礼,略减了两份而已。
如此一来,少不得有些奢靡了。
姚佳欣原想着再减三分的,只是四爷陛下觉得裕妃的建议很好,便只好如此了。
姚佳欣满脸和蔼地对裕妃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裕妃笑着说:“为皇后娘娘办事,岂敢言辛苦?”说着,裕妃瞧瞧瞄了宁妃一眼,这回睦亲王大婚,宁妃倒是不曾插手协理。
裕妃暗道,宁妃的身子骨本就不强健,随着年纪愈老,自然是愈发不济。最近似乎很是憔悴的样子……
这时候,坐在底下的粹嫔海氏突然温文一笑,道:“嫔妾真羡慕皇后娘娘,马上就要有儿媳妇了,嫔妾的弘暮不知何时才能娶福晋。”
姚佳欣微笑道:“孩子们长得快着呢,一晃眼,就都大了。”
粹嫔温顺笑着应了一声“是”,眼角却瞥向宁妃那苍老憔悴的容颜,“宁妃姐姐这两日似乎精神头不大好,可是因为七阿哥这几日不曾晨昏定省,伤了姐姐的心了?”
宁妃的老脸一僵,“弘旬未能晨昏定省,是因为换季身子不适,本宫特特发话免了他的请安。本宫精神头不好,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弘旬的身子。”
姚佳欣暗道,看样子宁妃和弘旬母子关系出了点问题,而宁妃还这般为弘旬遮掩,是生恐弘旬背负“不孝”之名啊。
虽说当年的事儿宁妃做得不地道,但宁妃对弘旬倒真是一腔慈母之心。
粹嫔掩了掩嘴角,“宁妃姐姐还真是慈母,但愿七阿哥日后能好好孝顺你!”
宁妃的老脸顿时更难看了。
姚佳欣却眯了眯眼,粹嫔这话是若有所指啊,难不成弘旬与宁妃的关系不对劲是粹嫔动了什么手脚?
而唯一能离间宁妃与弘旬的,无非就是当年质嫔汪氏的死因了。
可当年的事情,宁妃做得很干净,又有小年糕背了黑锅,且小年糕已经作古。此时早已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宁妃杀母夺子了。
只是……姚佳欣心下一沉,有时候要离间,未必需要真凭实据啊。
阿哥、公主们除了需要每日向生母或者养母晨昏定省之外,每五日也需向中宫嫡母请安磕头。
因此,傍晚的时候,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便乖乖来到碧桐书院。前些年还是一群白白嫩嫩的包子,如今已经是一群少年了,也就只有粹嫔的十阿哥弘暮年纪略小些。
其实这请安,也不过就是走了过场。姚佳欣似模似样关怀几句,便也是了,但当她瞧见七阿哥弘旬那副模样,也不免有些心疼了。
七阿哥这孩子,自小就比旁人多灾多难些,被生母和养母争来夺去,最后生母在他年幼之时突然死去,难为这孩子性子还一直那样纯良。
“弘旬留下,其余的都退下吧。”这一回,姚佳欣甚至把自己崽崽也都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