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应道,
“爹,多识些字总是没坏处,以后宝生便是不做官,做个教识字的先生又或是衙门里的小吏,又或是帐房先生也是成的,总比一般人要强些……”
穆大闻言沉思良久点了点头应道,
“即是如此,就听老大的!”
待得第二日再进城便去瞧那城西的房子,这城西的房因着价贵,赁的人少,却是比城北的更好赁一些,穆大跟着牙人看了几处,太大的自是赁不起,太小又不够住。
看来看去倒有一处院子,内外两进,前头有院,院中还有一口井,后头还有一个更小的天井,前头一任房主还种了各式花草在其中,瞧着十分雅致。
一问牙人竟是十分便宜,只要二十个铜板一月,穆大心中嘀咕,
“这般便宜也不知是有什不妥当的!”
那牙人惯会看脸色,这院子问的人多了,自是明白客人的心思,当下便道,
“客人不必疑心,我王三做这门行当也是多年,从来不诓人的,也是实话对您讲了,这院子那井里确是死过人的……”
原来这院子本是一位富商前头给外室置的宅子,那外室在这处住了三年身怀有孕,偏偏家里的大妇善妒不肯让人进府,甚还派了人来羞辱那外室,那外室一气之下带着肚子跳了井,那富商畏妻如虎也是不敢多言,只得遣散了仆人,要将这宅子出卖,只是因着死过人却是不好卖,只得挂在牙行里又租又卖免得闲置了!
穆大听言却是连连摇头,
“这样的宅子如何能住人!”
世人信风水,死过人自是晦气,那里能住!
却是又看了几处不甚满意,回到家中与妻女讲起,杨三娘子吓道,
“可不能住那宅子,那女子怀着胎死在井中,心中不甘定是会成厉鬼,这类子母鬼最是凶煞,万万不能住进去的!”
乡野田间,鬼神之说最盛,便是杨三娘子这类妇人也能说几桩奇闻逸事给你听听!
【讲真,最近一直用咪咪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iiread安卓苹果均可。】
穆红鸾闻言却眼珠子乱转,半晌笑道,
“爹娘,这天大的便宜可是让我们捡着了!”
杨三娘子抬手打她,
“这是便宜么!你倒什么都敢捡!”
穆红鸾却是起身一闪,拱手行了一礼,
“无量天尊,这位善女可是忘了贫道师父乃是无癫真人,大能仙师!”
杨三娘子一呆立时回过味儿来,喜得拉了穆大的手道,
“他爹,我们怎得将这茬给忘了!”
有了仙长出马,什么妖魔鬼怪也是不怕的!
穆红鸾心中暗笑,
“老娘什么鬼头鬼脑的东西没见过,什么子母鬼难道还能比老娘厉害,若不是因着投胎去了一身鬼力,在地府里遇上了必能打得她跪地求饶!”
说起来,她在阴曹地府之中呆那些年,大鬼小鬼也是打了无数,还未怕过谁来!
因是穆红鸾答应请自家师父出马,穆大第二日果然进城将那院子定了下来,牙人好不易将这宅子赁了出去自是满口的答应,双方立了文书,穆大又付过了定钱,专等着仙长上门去驱鬼了。
隔了几日无癫果然上门来寻自家徒弟,穆红鸾将一家子要搬进城里的事儿一讲,无癫点头道,
“倒是好事!如今外头战事吃紧,说不得辽兵南下要入太原府来,你们入城自是好事!”
穆红鸾又说起赁宅子的事儿,
“还请师父出马为我们驱鬼镇宅,徒儿在那宅子里也能住得安心些!”
无癫闻言屈指弹她额头,
“老道士收了你做徒弟,也不知是赔是赚,倒还要给你驱鬼镇宅,你当那鬼真是那般好驱,不损道行的么!”
穆红鸾陪笑道,
“师父法力高强,区区女鬼不在话下,您若是能将她收了,也是功德一件呢!”
无癫无奈叹气,
“真正是欠了你!黄纸、鸡血、香烛却要你备!”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穆红鸾回去与家里父母一讲,约好了这一日穆大做完工不必出城,自在城里等着无癫师徒,若是耽搁久了便在城中住店就是,如今他们身份不同自是能在城中逗留的。
无癫待到天色擦黑,背着一应东西带着自己不省心的小徒弟,自城门进来到了约定之处去寻穆大……
这头却说那城北李府之中,红狐子吃了鱼渐渐有了精神,力气也恢复了些。
长青瞧着欢喜不已,过去伸了手摸它,那狐子懒懒抬头看了看他,极是不情愿的伸出嫣红的舌头舔了舔。
长青大喜忙叫道,
“来人,把笼子给我打开!”
下头人忙上来道,
“小爷,那笼子不能开,若是狐子跑了可不好寻!”
长青闻言骂道,
“胡说!红将军可亲小爷了,我这处有吃有喝,再给它弄个好窝,它必不会走的!”
下头人犹豫不动,这暴躁孩子当下一脚过去踢在人膝头上,
“你敢不听小爷的!”
那下人苦着脸也不敢去揉痛处,忙去开笼子,那狐子见笼门开了,却是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任长青伸手将它抱了出来,
“瞧瞧……”
长青得意洋洋将它抱回自家那屋子里,里头有婆子用上好的绸缎铺在柳条编的篮子里,下头还垫了细棉。
长青放了红将军进去,见它乖乖蜷缩在那处,一身的皮毛在灯下头闪闪发亮,喜得又摸又亲,
“红将军真乖!”
一旁的奶娘见了劝道,
“我的小爷爷,您可怜可怜老奴吧!即是红将军安寝了,我们也去洗一洗早些睡了吧!”
这几日惦记着这小东西,连饭也吃不下,觉也不肯睡,弄得这身边伺候的一干人没一个能消停的,今儿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长青点了点头,冲一旁的丫头嚷道,
“给我瞧好了!若是让红将军少了一根毛,打了发卖出去!”
小丫头战战兢兢应声,忙过来不错眼盯着篮子里的狐子,长青去净房中洗完回来躺在床上也是不许人吹灯,在床上盯着那狐子良久才睡去。
那红狐子老实了两日,每日吃饱就睡,睡好便懒懒四处走动,长青也不许人关着它,每日只跟着它在院中走动。
这野物性子谨慎有些响动便仓皇四顾,院子里人人行走都要轻手轻脚,一个不慎被那位小爷一脚踢来倒是小事,动不动罚跪挨打却是受不住的。
待到这日一早,吃罢饭后长青便提了那篮子将红狐子装着往正院去,奶娘拦道,
“我的小爷爷,您这是要往何处去?”
长青用手一扒拉,
“前几日你们拦着,现下我的红将军听话了,昨儿也洗过毛啦,我要给母亲看去!”
奶娘拦不住他,无奈只得跟在后头瞧着他进了正院,小崔氏如今越发的病重,连床也下不得了,听说儿子来了却是强撑了病体,半靠在那处等着儿子揭帘子进来,眉眼带笑的问,
“长青,把红将军给母亲带来了么?”
一旁的丫头见那篮子硕大,小爷进门吃力待要伸手,却被他瞪眼道,
“滚开!”
喝退了人,自己提到母亲面前献宝,
“母亲,你瞧我的红将军可是十分漂亮!”
小崔氏见那狐狸果然毛发晶莹,面目讨乖,也是伸手去摸它,
“果然是只好狐狸!”
那红将军原本乖顺蜷在篮中,被小崔氏一摸便抬起黑润的鼻头细细闻她,因是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药味很是不喜,头一缩大尾巴一撩却是将嘴藏了进去,不想理会她。
小崔氏见了笑道,
“我儿的红将军是个有灵性的!”
长青见状却是大怒冲那小东西喝道,
“红将军,这是我母亲,你不可对她无礼,还不快快抬起头来!”
那狐子似是听懂了人言,抬头冷冷瞧了一眼长青,半起身转了个圈却是换了屁股对着小崔氏,长青更是怒气冲天,伸手一把揪了它的脖颈子,
“你给我转过来!”
那狐子被抓了颈子,疼得不成,忍了这些日子终是忍不住了,也是爆发出来,扭身回头冲着长青发出嚯嚯威慑之声,后腿儿反过来蹬他,那细皮嫩肉的手上立时起了几道抓痕。
小崔氏见状忙伸手拦儿子,
“长青快放手!”
说时迟,那时快,这狐子突然一挣,脱了长青的掌握却是一口咬到了小崔氏的手上,
“唉呀!”
众人惊得都叫,那狐狸咬了人却是跳下地来,一溜烟儿的往外头跑去,
“快捉住它!快捉住它!”
众人乱做一团,有上前去查看主子伤势的,有追着狐子出去的,有被狐子自裙下掠过吓到惊声尖叫的,待到燕韫匆匆过来时,只见着妻子手上的伤与嚎啕大哭的儿子,那狐子却是丢了!
小崔氏被咬了一口,手背之上一圈牙印,破皮流血,却是强忍着痛抱着儿子哄,
“长青!长青!别哭!别哭!”
见丈夫来了才将儿子交了出去,燕韫见状也是又气又急,忙命人请大夫,大夫请来一瞧倒是皮外伤,待到将伤口包扎好,又哄好儿子之后,那狐子却是再也寻不到了!
长青闻言又有哭闹之势,燕韫忙连声下令,
“这府里府外都给我仔细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