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才要凑近,燕三郎就往后一缩,满眼警惕。
“别怕,我帮你止血。”她向他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可以滴下水来,“是我啊,千岁。”
有生以来,她头一回笑得这样纯良无害。
男孩愣愣看着她。尽管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可他好像的确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反倒觉得亲切。
不仅是亲切,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备感安心。
见他不再抗拒,千岁凑近过来,压着他的腕脉帮着止血,一边连声安抚:“没事了!你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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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睹这一幕对她来说,也是煎熬。杀这两头恶犬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却不能救他逃出生天。
有时候,人最终还靠自己。
打退恶犬,男孩终于不再木讷,缓缓抬头看向她,一瞬不瞬。
他还惊魂未定,神情也很痛苦,但眼睛亮极了,不像梦中人的眼神。
男孩试探着问:“千岁?”
“嗯。”千岁抚着他的顶发,“是我。”
“千岁。”第二次呼唤,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笃定,眼神也越发清澈。
于是千岁明白,他认出她了。
他的记忆回来了。
“是我。”千岁放下心来,轻抚男孩面颊,“你该醒了,噩梦已经结束。现在,带我出去好么?”
男孩听懂了,点了点头,努力站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瘸走向黑木门。
他不肯让千岁搀扶。
现在,这堵门居然又可以轻松打开。
他毫不犹豫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千岁紧随其后,却觉眼前景象突然模糊。
等到视野重新清晰,她又站在那条阴暗空寂的巷子里,四周静悄悄地,只有燕三郎缓缓转身。
那个小萝卜头不见了,身上的伤也不见了,他又变回六尺男儿的伟岸之身。
他的目光镇定,带着强者的温和。
孩提时的恐惧、无助和背水一战,都留在了那个阴暗无光的院子里。
千岁长吁一口气,放心了:“你终于变回来了。”
“嗯。”他拥她入怀,胸膛微微起伏,“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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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太傅带着一众精锐连杀七人,眼见前方只剩下寥寥几个双宗弟子,更是紧追不舍。
原本前方传来亮光和人声,显然巷子就快走到尽头。他暗暗着急,提气发令:“快,再快!”
可是拐了个弯,前方忽然又只是沉沉的黑暗。
天狼谷和拢沙宗的弟子,忽然都不见了。
铁太傅驻足,左顾右盼:“不好!”从端方被人救进木门起,他就担心嘉宝善已经倒戈。
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接下来怎办是好,继续往前追怕是追不着了。嘉宝善构筑梦境的能力,他们先前已经见识过了,只要这厮不想让他们追上,这暗巷就能无穷无尽。只是那会儿,嘉宝善还是他们这一边儿的。
往回去找摄政王么?
铁太傅正思忖间,左前方有一扇雕花木门打开了,发出好长一声“吱呀”。
这扇门看起来价值不菲,安在这样的暗巷里显得很古怪。可不知为何,先前众人竟然忽略它的存在,直到它突然自动打开。
铁太傅提起真力走了过去,只见门内是个荒园,杂草丛生。
园中蹲着一人,仿佛低头拣物。
铁太傅满心戒备,可是定睛一瞧,不由得惊呼:“王爷?”
虽然这人背对着他,但铁太傅还是不难从衣着上辨认出,这就是颜烈!
摄政王明明一直留在后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门内?
这人闻声顿住,像是抹了抹嘴,这才站起来、转过身。
铁太傅没认错,果然是颜烈。
他衣裳笔挺洁净,一点血渍都没染上,四肢俱全,脸上的颓气和苍白也一扫而空。
看起来,他依旧是那个丰神俊朗的摄政王。
铁太傅下意识看了看地面,杂草丛中什么也没有啊。那摄政王方才蹲着作甚?
“他们还剩几人?”颜烈的中气也很足。
“还有七个。”其他人留外,铁太傅走了过去,“他们一转身就不见了,恐怕是嘉宝善又在作祟。”他看着颜烈,总觉得哪里不对,“对了,端方呢?”
“逃走了。”颜烈面沉如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铁太傅动容:“那么我们赶紧离开梦境!”这是天狼谷的地盘,一旦所有人都醒来,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颜烈摇了摇头,将手心摊给他看:“我出不去了。”
他的掌心里,有个青色的印记正在发光。
铁太傅没听明白,然而心生不妙:“什么?”
颜烈遂将自己和嘉宝善定下的协议细说一遍,而后道:“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你逃离四凤镇后再把解药交给嘉宝善。”
铁太傅面色铁青:“这厮!”他们击杀端方的计划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嘉宝善临阵倒戈!
功亏一篑,实在太可惜。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既已定好契约,就要执行到底。”颜烈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担心奕儿。”
铁太傅沉声道:“我必会全力保他平安。”
颜烈却笑了:“我有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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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刚走出来,燕三郎返身伸手,一下将她抱了个满怀,久久不愿松手。
这一抱,尽在不言之中。
她将俏面埋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情绪的起伏:“还记得么?你被困在从前的噩梦里。”
“记得。每一幅画面都记得。”他喉结动了动,低低道,“谢谢你。”
若非她赶来相救,他早被幽魂刺杀在自己的噩梦里,死得悄无声息。
她嘴角弯起:“这可是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
少年抬起她的下颌,印下温柔一吻:“以身相许,如何?”
她笑开了花儿,太满意了:“这是你说的,不许推诿!”
“嗯,不推诿。”他求之不得哩。
“到时候要乖乖听话喔。”她戳戳他的胸膛,人比花娇,“要好好报恩!”
他嗓子有点干:“好。”
佳人在怀,但这会儿可不是良辰美景。燕三郎纵然再舍不得也只好放开她:“我们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