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人。”燕三郎看了一眼,“阿修罗为修罗道最强大,此道以之命名,就如人间以人为名。傀人是另一种生物,力量更弱,受阿修罗统治,为其驯化百兽,其中之一就是蛇蜥。”
这不是阿修罗啊?萧宓不由得多看两眼,是了,听说阿修罗都异常美貌。
在场的只有燕三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直接选择了无视,只对章显龙道:“章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这两字就不太客气,章显龙沉声道:“这册子从何而来?荒诞野史,不足采信。”这清乐伯想得挺美,拿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册过来,真假无从考证,就想糊弄天子和他?
这时萧宓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正好看见封底上一个红彤彤的印章。他不待燕三郎张口就道:“这是厉先生的收藏,有他印信为证。”
说罢,将封底翻给众人观看。
章显龙看见一整排七、八个红印章,最后一个印章内容朴实无华,就是“厉鹤林藏”。
时人藏书时喜欢在书后盖上自己的印章。一本书若是有几个名家落印,身价自然就噌噌往上。
水部郎中哑口无言。厉鹤林是帝王之师,他能攻讦人家的藏书不正经吗?
至于这画册的真假,他根本也不去怀疑。厉鹤林眼下就住在盛邑,成天出入宫廷,清乐伯总不至于干这等蠢事。
那么此事的真假也就无庸置疑了。蛇蜥来自修罗道,并且在袁家荡附近伤人。
萧宓脸色沉重,下令道:“即日起彻查龙湖,寻找裂隙、清剿怪物,不容它们伤人!”
国都附近有个时空裂隙,这对大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章显龙微一恍神,忽觉不对:“清乐伯,这些怪物的确吃了人,也或许来自修罗道。但它们和水患有何关联?莫要混淆视听!”
他要抓的是水患失责之事,与怪物伤人有什么关系?
“蛇蜥出现,就说明白灵川中出现了异常,不能等闲处理。”燕三郎接着道,“袁家荡十余天前开始遭遇袭击,算起来恰好与洪峰出现的时间相同,这二者之间有关联。弄清蛇蜥怎么来到人间,或许就解开洪水之谜。”
萧宓眉头微皱:“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嗯,需要多长时间?”
这话说出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对付司文睿父子那时候。司文睿假死嫁祸给燕时初家里的鼬妖,迫他这天子也给燕时初开出一个查抓凶手的最后时限。
“一个月。”燕三郎出发前就想好了。
“这也太久!”章显龙不满,“清乐伯何不定一年算了?”
“由王上定夺。”燕三郎据理力争,“水中搜索的难度远大于陆地,更何况洪水期间浪涛汹涌,下水危险。”
两人都看向卫王。
萧宓负手而立,也在凝神思考。
稍顷,他开了口:“十五日,此事必须水落石出。”
他也想多宽限时日,怎奈白灵川和澜江的水患造成的影响太大。王廷上声讨龙口堰、反对西城计划,乃至上参燕时初的大臣越来越多,绝不独是章显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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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千岁不服气,在燕三郎耳边道,“这也太短了!盛邑这么一大帮人都查不出来,咱好不容易发现线索,他才给十五天吗?”
少年自然不能像她这样抱怨,只能低声应下。
天子金口玉言,此事已定,不容商榷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萧宓揉了揉太阳穴。他政务繁忙,又摊上抗洪赈灾这些大事,日子可比燕时初难过多了。
燕三郎和章显龙相看两厌,正要退下,却听卫王幽幽道:
“其实,蛇蜥至少该留一头活口,说不定能为我们指出裂隙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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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之前,燕三郎特地放慢了脚步。
后面静悄悄地。
直到他踏出天耀宫,萧宓也未像从前那样,再派小黄门过来给他传讯或者递条子。
燕三郎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阳光已经西斜,驾车过来的正是黄二。
她笑眯眯跳了下来:“少爷!”
燕三郎走到她面前:“怎样?”
“找到一只獭妖,愿意前往白灵川替我们打探水域。”黄二办事向来利索,“它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出发。”
白灵川那么大,光是一头水獭怎么搜得完?
“一共几只水獭?”
“算上灵智未开但有行动力的,一共八只。”黄二笑道,“它家里嘴太多,总是喂不饱,又多要了半瓶丹药。我自作主张,先同意了。”
“好。”报酬是小事,燕三郎不在意,“它平时住在哪一家?”
“章家。”
“什么?”燕三郎没听明白。结果黄二向着刚刚走出来的章显龙呶了呶嘴:
“他们住在那一位家里。”
燕三郎顺势看去,不由得一愣,不会这么巧吧?
章显龙感受到他们的凝视,转过头来看了燕三郎两眼,笑了笑,登车而去。
罢了,横竖是獭妖下水,又不是要章显龙下水。
……
卫王这一晚,又是挑灯到深夜。
明珠灯的光线再柔和,看折子看久了也会眼晕。萧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外头道:“王上,点心来了。”
“呈上来。”
细碎的脚声起,然后是物件摆到桌上的声音。萧宓睁眼,看见的却不是大太监,而是暄平王后。
他坐直身体:“你怎么来了?”
“怕您累着了。”暄平王后将食盒里的东西端上来,摆在萧宓面前,乃是一碗燕窝莲子羹,外加一碟子椒盐金饼、一盘千层枣泥糕。
她柔声道:“椒盐金饼是玫瑰馅儿的,您尝尝。”
萧宓随手取一块入口,而后点头赞了一声:“果然大有长进。”
暄平王后顿时笑靥如花。
萧宓目光落到她小腹上,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今天身体怎样?”
“好极,能吃能睡。”
和两年前嫁来盛邑时相比,她已经判若两人。萧宓也对暄平王后的温婉体贴甚是满意。
她孤身远嫁至此,终也学会了审时度势。
她看卫王喝莲子羹,也坐到桌边,自己取了块枣泥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