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犹如云散月明敲击在沈怀舟心头。
“人在哪里。”他语气迫切。
宋彦之支剑起身,对身后下令。
“把人带上来。”
将士队列里,长的瘦小的行商被暴力的拖拽出来,他衣不蔽体,全身上下布满鞭痕,显然已经经过一番言行拷打。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跪下来抱紧头,操着一口大周官话,颤巍巍的开口。
“小人只是大商船行的管事,负责贩卖航舟,哪里敢拐卖人口。”
宋彦之抬起皂靴,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眼色狠厉,拔剑出鞘,架在他脖子上。
“商船在我江州渡口备案在册,你既已确定来路,还不速速交出人来。”
“这船是我大商的不假,但来往商队那么多,小人也不能一一记下,还请各位贵人饶命。”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自古航船都有船号,自从确定这船号归他们船行所有后,他就被逮住,日日严刑拷打。
如今听说是拐卖人口,还是拐卖当今天子,已经吓懵的不知所以,尿了一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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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舟蹲下身,把宋彦之的剑刃移开一寸。
他看向这位瘦小的行商,忍着急切,耐心开口。
“来往商队,采买贩卖,便会记挡,我且问你,近月,除了你们大商本地商队采买航舟,还有别的没有?”
别的?
小行商咽了口唾沫,细细想了想。
“近月倒是没有,我们大商虽靠海,但不比大元是中枢航路,是以出海航舟不多,也就跑跑大商境内罢了。”
这误会就大了。
小行商说的确实是实话。
大商商船出海的不多,但年节确实出海了一艘。
这一艘因为时运不济,亏了生意,直接被倒卖到大梁,自大梁出海,完完全全撇清了关系。
大商这口锅,是实实在在背下了。
宋彦之当晚拿到调令,直接调遣军队。
全行宫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
大商拐卖他们皇上,人赃并获!
大魏六军听到消息哪里能忍。
所有人近月憋着的一口气这下全部宣泄在大商头上。
干就完事了!
更别提,苏琉玉身后可是有战王,宣帝,还有西凉大军。
这一个月,他们军队地毯式搜索,就为了找到他们的小主子,如今,有了来路,全员备战,在所不辞。
“妈的,总算特么找到了,老子闺女要是掉根汗毛,老子扒了那老皇帝的皮!”
战王骂骂咧咧红着眼,亲自出征去接闺女去了。
当然,宣帝也不是好惹,特别是二嫂嫂宜欢,她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是去撬国库,准备以倾国之力鼎力相助。
“小弟要是有出半点事,你这个做兄长的便难辞其咎,皇上,宫里有妾身,你快去把小弟接回来!”
宜欢一双眼哭的红肿,如今她恨不得把贼子千刀万剐!
敢欺负她小弟!
必须偿命!
两位兄长当晚御驾亲征,准备帮苏琉玉报仇了。
晟王也不甘落后,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爱妃哼哼唧唧,听到传报,当先拿起铠甲,迅速整军。
老大被欺负,他这个腿部挂件必须要亲自报仇。
“确定是大商的人?”
姜晏晚如今正行至大梁探听苏琉玉的消息,如今听到传报,看了眼大商的方向。
寡冷之容带着素来的凉薄,却不难看出怒气。
“好大的胆子。”
他轻声说了一句,死死攥拳。
这位,以一己之力策反大越朝堂的谋士,已经动起了谋国的杀心。
大魏顺启五年,三月初十。
大魏青龙船保驾护航走水路,准备把大商操翻再说。
远在大商帝宫的老皇帝抖了抖身子。
觉得背后有点冷。
怎么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呢。
他最近也没搞事啊。
他不知道,他头上如今有点硬,正顶着一口铁锅。
江州小院。
春树下,批这素软道袍的少年正在小寐。
袖口垂下,露出玉白的一双指骨,指骨间拈着一把折扇,摇摇欲坠。
“嫂子,大忽悠有消息了。”
“千叶长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少年轻抬眼帘,看到柴小川和宋锦秋抱着剑从屋脊上跳下来。
“小宋大人召集六军围剿大商,咱们要去救掌门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
南疆三侠每天带着窝窝头在行宫屋檐上等大忽悠回来。
少年们嘴上不好意思说,但私下在被窝里掉了不少眼泪。
更别提云崖儿了。
柴小川知道,自打年节从长生殿回来听闻噩耗,嫂子表面没事人一样,但内心还是很难受的。
他看向掉在地上的“千叶长生”,就这把扇子,都不知擦了多少回了。
虽然每每拿出来都骂骂咧咧的,嫌弃的要死,但还是日日不离手。
就前月,二哥说想吃鱼都被嫂子骂了一遍,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提,只能等消息。
“嗯,什么时候走。”
云崖儿捡起地上的扇子,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仔细收到怀里。
“嫂子,咱们是去打仗,你还是别凑热闹了。”
宋锦秋小声劝了一句。
此去凶险,是去打仗的。
云崖儿那功夫,难道指望他用拂尘杀人不成。
也就只能打打大忽悠了。
云崖儿站了起来,一身素软道袍翩然垂地。
“废话那么多。”
“”
南疆三侠面面相觑,怂了。
宋锦秋还想劝一劝,柴小川赶紧拽住他,摇摇头。
“你拉我干嘛?”
柴小川把他拽到墙角。
“嫂子眼睛红了。”
宋锦秋眼睛一瞪。
怎么可能。
“别劝了,省的被骂。”
也是。
宋锦秋点点头,收拾包袱去了。
主屋内。
云崖儿坐在茶案前,把怀里的千叶长生拿出来。
他手指摩挲扇骨,这是苏琉玉佩刃,杀敌千万,扇骨间还有干涸的血迹,侵染扇面,发出寒光。
“苏琉玉,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回应他的,是千叶长生隐隐嗡鸣,还有溅在扇骨上的快速逝去的一滴泪
美人垂泪,就是话不太好听。
“笨的要死。”
“丢不丢人。”
“你也不是挺能耐的么。”
他骂骂咧咧的骂完,又起身开始任劳任怨的收拾包袱。
远在大梁的苏琉玉睡梦中打了一个酒嗝,翻身继续睡。
渣渣龙现在想着怎么赚银子,把云崖儿早就抛到后脑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