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弥漫着死气。
似是听到了声响,少年脚步动了动,侧身回头。
发梢血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脸颊,她看向身后,把满是血污的脸露了出来。
“来了”她喘着粗气:“也太慢了。”
抱怨完,苏琉玉觉得绷紧的那根弦一松,立马倒在血泊里。
“皇上——”
“来人!快来人!”
苏琉玉只觉得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大道之音徐徐响起,那声音极为缥缈,缭绕耳迹,嗡嗡鸣鸣。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什么鬼东西,吵死了。
有完没完!
“小弟,你怎么样?可是醒了?”
苏琉玉猛地睁开眼,喘了一口气。
是梦啊。
被吵的头疼死了。
她思绪微微回神,坐起身,看着营账窗户外余阳斜晖的昏色。
“小弟,来喝口水。”
战王起身,端起一杯茶盏,他倒了一滴水在手背,试了温度,递到她面前,又怕她累着,转而伸到她唇下。
苏琉玉润了一嗓子,觉得全身酸痛的厉害。
“斥候军伤亡如何?”
“重伤一百一十七,无力抢救有六十余。”
“戎将军呢?”
“在军医处,伤的重,好在性命无忧,小弟,你身子感觉怎么样?”
战王都不敢碰她,回来时一身是血,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这几日天天守着,寸步不离,好在醒了过来。
“死不了,就全身痛,感觉没力气,大哥,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去给你端过来,顺便跟元将军也说一声,小弟,你千万别乱动啊,你的伤,千万别动。”
“”
大哥如今是越来越唠叨了。
没过一会,大魏所有大将全部过来主帐,让不大的营账,拥堵起来。
苏琉玉被围在中央,听他们连番发言。
“皇上,大金降了,愿割城十座,加粮草十万石。”
“本来他们想拿了图纸就攻下大元,刘老狗当日调军一百七十万南下,只留了两万精兵守护国门。”
“这两万精兵现在死伤惨重,大金国墙空防,金帝马上派使臣亲自过来送城,皇上,咱们要答应吗?”
苏琉玉冷哼一声。
“十座城?十万石?”
“熹帝的意思是让皇上亲自做主。”元戈道。
“十五城,自护国墙开始一直到长江以北,全数归我们,让大哥派人谈,他们死伤惨重,难道我大魏斥候军死伤不重?”
“”
斥候军死亡六十余人是不错。
但皇上,您可是带人把对方老窝都给团灭了啊!
这完全没办法比嘛。
“竟然皇上下了旨,那末将待会就去和大齐商谈。”元戈应道。
一旁的胡清扬看正事谈完,立马凑到床前,笑的一脸讨好。
“皇上,您现在武学大成,感觉怎么样?”
这话题一开开,气氛立马不一样了。
司马锐黑熊一样的身子也往床边凑了凑。
“皇上,咱们斥候军现在就等着挨揍呢,您啥时候再训练训练我们。”
“你这熊能不能给老子滚远一点。”胡清扬立马不乐意了:“我们新军营也要训练。”
两个壮汉眼看就要吵了起来,苏琉玉赶紧制止住,问了元戈将军一句。
“彦之兄呢?”
“如今大金投降,捷报要送往京城,皇上的御驾也要准备起来了,是时候回国了。”
原来如此。
将士们的过冬粮草现在是不愁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了。
身子酸痛的难受,这几位也不敢多打扰,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出去了。
苏琉玉身子疼的受不了,重新躺了回去,闭目养神。
营账的门又被打了开来,脚步声渐近,苏琉玉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身素衣道袍,轻纱斗笠,还是看不清面容。
“崖哥,这次又麻烦你了。”
少年站立在床前,没有说话。
苏琉玉咬牙起身,讨好一笑。
“这次诊费,等朕回国,连同借你的一并还你。”
她手指捏住他道袍一角,摇了摇:“朕知道你最够兄弟的,是吧。”
“松手。”
嗓音如寒泉玉石轻击相碰,少年挥动袖子,立马退后一步。
“怎么了?”苏琉玉疑惑:“生气了?”
“别碰我,脏的要死。”
“”
好吧。
云崖儿这洁癖,还是一直没改。
“崖哥,我马上回国了,你要留在军营吗?”
“什么时候回国?”
“大约五日后。”
她说完又看向他,微微皱眉。
学武后,五识极为敏感。
她用鼻子嗅了嗅,又道:“你身上,不是素来喜熏安神香,为何今日,却是股难闻的锅炉子味。”
“难闻?”
少年嗓音,有点微怒。
气氛立马如冰似渣,带着凉意,极不友好。
“是我言错,崖哥你别生气,对了,可否帮忙看看我大魏斥候军伤势如何?你医术向来绝顶,我放心你。”
“呵。”少年嘲讽一笑:“医术绝顶?”
他也配?
他近身一步,捏住她的手腕。
“你这身子现下药石无医,这也算医术绝顶?”
什么意思?
“如今,我丹田是有点隐隐作痛,严重吗?”
“当然。”
他语调微挑:“以后习武怕是废了,强行运功,丹田有损,不仅如此,身子损耗极大,也就是说,恭喜你,陛下,您快死了。”
“那怎么办?能活多久?以后再不能习武?”
其实能不能习武对她而言作用倒是不大。
毕竟从文政,对武学,倒是要求不高。
但要是自己死了,那大魏怎么办?朝政托付给谁?
她还未细想,又听少年缓缓开口:
“如今,药石无医,自求多福。”
苏琉玉蹙着眉,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人,只觉得他全身透着一股生疏感。
这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
“你簪子怎么换了?”她突然又冒出一句:“你不是不喜欢玉簪?不过玉簪也好,也配你,都好看。”
少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愣了一下,随后又冷哼一声,再未开口,而是径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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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尘随行走间微微摆动,苏琉玉看他离开帐子,又躺回了被子。
“今日崖哥,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