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言一如既往的不见外时,
朦朦胧胧吃完早饭的方尘,正在与新郑的封疆大吏谈公务。
“明日应是翡翠虎与韩非十日赌约的最后一日?”
方尘神色玩味道,当他把军方的征粮契约交予翡翠虎时,韩非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行险一博。
“是的,韩非千里迢迢前往魏国求来的粮食,遭到了翡翠虎的截击,不说能否按时到达南阳,就算有邀天之幸,就那点粮食放在南阳这般大城,也是杯水车薪的。”
转魄摇头叹道,虽然立场不同,但相比翡翠虎这般狡诈小人,他心底还是更希望韩非能赢的。
如此落败只能怪韩非太过冲动,真刚与灭魂此行倒是多此一举了。
“非也非也,你觉得韩非的胜负手在魏国?
转魄你还是不了解韩非。
他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睛,怎会看不到此次南阳赈灾的唯一的一线生机?
市场上流通的粮食如今大部分已被翡翠虎征集,有军方征粮的名字背书,韩非不能行司寇之权,以国法惩处翡翠虎,可不将其买进的粮食充公,韩国一时间又哪里有多的粮食供给南阳一地?
稍微有脑子的,都会将主意打到外国,而世代交好,如今还是姻亲关系的魏国,是不二人选。
但,转魄你要明白,以流沙的资本,连紫兰轩都无暇顾及,至今都未重建,更何况南阳数十万百姓的生存供给?
但韩非还是做了这等无用功,于是为防万一的翡翠虎不出意料的拦了,魏国入韩的道路想要封锁又要花费多大的人力?将大部分的力量用在本就无甚用处的筹码上。
至此,本来铁板一块的南阳,终于有了破绽。”
方尘看着转魄惊骇的神色,笑了笑,以上帝视角,将韩非雾中花般的算计,娓娓道来。
“流沙自始自终就是想抢翡翠虎在南阳收集的军粮?!”
转魄惊声道,这数日来从卷宗中感受到的怪异,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以忍受翡翠虎的羞辱,含怒之下与翡翠虎打赌,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利用翡翠虎的轻视,引入铁血盟这等庞大组织的力量,让双方陷入无路可退的局面才是目的。
毕竟胜是一回事,让翡翠虎这种不拘小节的人物,愿赌服输,难。
再以九日的顺利让翡翠虎得志意满,故意露出破绽,在其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中难以自拔时,削弱翡翠虎在南阳的优势。
再用鬼谷横剑,直捣黄龙,一击定胜负。
智计无双,坚忍果敢,必要时,又足够狠辣,这才是荀况高徒,流沙首领,韩非。”
方尘回忆着,不禁抚掌叹道。
“那剑主为何不早说?!我这就派人通知灭魂,不,还是我亲自去!”
转魄不由得埋怨道,他同情韩非,不过是在必胜的局面,展示下胜者的风度,如今,被这般算计,他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这个狡猾的小子。
好在,尚有一日,以他的速度,还来得及。
但他刚起身,方尘戏谑的身影就响了起来。
“你急什么,真刚与灭魂去南阳的意义就在此处,我早就传书给他们了。
韩非利用的,不过是翡翠虎身为商人的贪,翡翠虎占据天时地利,若不是想等韩非一败涂地时,再出售粮食,大赚一笔,怎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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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存了力挽天倾,名利双收的心思所致。
如果一把火将粮食烧个干净,韩非拿什么翻盘?
商贾末流之辈,果然不堪大用,他不忍心做的,我们做便是了。”
方尘轻轻笑了笑,嘲弄道。
“那是真烧了?”
转魄眉头微皱,迟疑道。
这可不像剑主的行事作风。
“那怎么可能,这么暴殄天物的事是破晓该做的?
当然留给自己啊,难不成留给翡翠虎、白亦非这种混账?”
大局已定,心情自是很好的方尘,不禁揶揄道。
“可南阳的灾……”
“嗯?”
“没什么,剑主英明。”
看着方尘眼中的淡漠,转魄适时的压下了心中的不忍,当下赞同道。
“那流沙这次是惨了,输了赌约,赈灾不利,不提韩王安将至的惩处,就是铁血盟这关,也是不好过的。”
“这铁血盟究竟是什么来历?”
方尘问道,不论前世今生,他对铁血盟的了解只是停留在耳闻罢了。
很厉害,却不知有多厉害。
“我等也是在南阳十日赌约后,才关注到这个组织的,里面的水极深,这几日的调查,只能确定背后有王室的影子,应是齐楚魏三家其中之一。
不过,就算目前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也不是目前小猫两三只的流沙可以抗衡的。
韩非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转魄笑道。
“有卫庄护着,韩非一时不会有事,再以后,更不会有事。
你不要小瞧韩非,荀况爱徒,集儒法两家大成,这样的身份,在某些人眼中怕是比韩王还要重要。
儒家不会放弃这样的人,而认真起来的儒家,不会比这所谓的铁血盟好欺负。
不提这些,韩非本身也是深不可测的,并不是想杀就杀的弱者。”
方尘说着,又想到了逆鳞,那股好似凝固时间的力量,他至今都没搞清楚。
“不过,就算性命无忧,韩非若还想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是千难万难了。
正因为他的身份太过耀眼,刚入新郑就得到颇大的支持的同时,更是有了一批天然的政敌,以白亦非为首的贵族势力,所谓的守旧派。
这种木秀于林的局面,是输不得的,更何况是赈灾这种关乎民生的大事,这一败,前面的艰苦求胜便失去了意义。
韩非,到此为止了。”
“这种情况应该也在剑主的掌握之中吧?”
转魄轻笑道,这种借力打力,一击必中的本事,剑主可谓是无往不利。
“韩非对破晓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能让其这般全身而退,已是看在荀子老头的面上。”
方尘淡淡道,这的确是他出谷时就定下的剧本,虽然过程略有曲折,但新郑这场大戏,终是圆满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