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姐之前有疑惑,在下已经解惑,不知这个案子还有哪里不清楚?”
希言公子的声音不辨喜怒,就连语气中都没有一丝的疑问。
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分明已经清清楚楚,有了定夺。
凌小悠抬手挠了挠头,试图让紧绷的脑筋慢慢地松弛下来。
也让自己的心别那么歉疚,憋屈。
其实她也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案子在此之前她是有疑惑,可现在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什么动机呀,什么作案手法呀,就连证据链都是充足的。
永安王现在的嫌疑最重,根本无法洗清。
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凌小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公子想给你死去的同门师兄弟讨一个公道,那如果我们乔家满门都死了,我又去哪讨公道呢?”
乔闻言一愣,“妹妹,你……”
“四哥,你还想不到其中的原因吗?这个案子虽然种种证据指向永安王,可有因必有果,他既然做了总得有个原因。我们之前只是不知道他的动机,可如今公子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充分的理由。兵不血刃,永安王真正盯上的,是这支新军。”
新军?
乔猛地反应过来。
之前妹妹所说永安王不缺权势,不缺地位,不缺钱财……
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造假的军需,还要运往朔北?
最后还给了新勋军。
他们之前查案只想到了其中造假所能获取的暴利和通敌卖国的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是有人针对这支新军。
如果永安王的目标是为了打压或者消灭这支新军的精锐,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可为什么妹妹明明想通了这一点,刚刚却说不许再查永安王?
“妹妹,你不会想是包庇永安王吧?”
包庇?
这种时候骂人都要站到一个制高点上,不然这“罪名”落下来,就是一个坑啊。
凌小悠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乔那突然不开光的小脑袋说道:“我是在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你是害怕永安王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这一点妹妹大可不必担心,父亲来时陛下交给父亲一道密旨,可以随意调动闽州方圆三十里十六郡的兵权。”
听了这话,凌小悠重重的叹息道:“你以为我防的是永安王?防的是郑平东?防的是闽州六郡,甚至是水师的反戈?”
“难道不是?”
凌小悠的心好累,让她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子费这种心思,她真怕自己的一头黑发变华发,本就匮乏的胶原蛋白都会枯竭。
“四哥,动动脑子吧。你就没想一想,永安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干嘛要跟新勋军作对?而他针对新勋军,就是在跟太后作对。他们之间有恩怨吗?”
乔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连跪在地上已经麻到没有知觉的双腿都顾不上了,大脑尽可能快的搜索着其中存储的信息。
“并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恩怨。永安王在始安之乱中是功臣,但却没有救过太后,他救的只是陛下。可太后从来没有怪过他,还说他忠勇。至于新勋军,虽然当初建立这支军队的时候是太后提议的,可永安王也并没有反对。而且永安王也是一军主帅,但两支军队各驻一方,并没有任何的联系。要说有什么仇也不可能。这些年下来,君臣也算相处融洽。”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小悠这一问真算是灵魂的拷问了。
乔被问的一时间突然没了声音。
“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乔小姐就要放弃之前所掌握的证据,不再调查永安王。这也是你从那些话本中所学到的逻辑?”
希言公子突然发难,说话的语气中竟多了一分攻击性?
似乎还有一丝失望。
凌小悠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很怂,连努力都没有做过就想放弃。
可如果这种努力面对的是绝对权利的制约,那拼的不仅是头破血流,还有粉身碎骨。
“希言公子,这个案子迷雾重重,并非是我爹这种武将莽夫可以办理的案子,而如今公子既然对这个案子愤愤不平,不如自己去求陛下的一道旨意,想必陛下也很希望看到公子可以入仕,这样公子可以亲自去查这个案子。”
“可这个案子等不及。”
凌小悠看着一缕银发垂下,遮了他半边的眼睛,可那双沉深的眼眸之中,却藏不住那一抹焦躁。
这个人竟然还有情绪呢?
“公子所言,句句在理。这个案子是等不及,所以最后将这个案子所查结果呈上去的是我父亲,不是你。如果我父亲因此出事,是不是公子能替我父去死?我四哥愚钝,还没有想到我真正防的人是谁,可以希言公子的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我真正防的人就是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
乔的脑子嗡的一下响了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样。
“你……是在提防……陛下?”
听着他磕磕绊绊的声音,凌小悠的反应就相对寡淡了,“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防着他呢?就因为他是皇帝?”
“可这是陛下的旨意。”
“所以他就不能出尔反尔?”
“君无戏言。”
凌小悠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瞪向乔,“如果陛下心里存的是保永安王的心思呢?”
希言公子的目光此刻如疾风之中夹杂的冰渣,扫人一眼,风刀割人,冰碴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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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而又威胁。
乔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陛下和永安王有着再生之恩的情分,不可能?还是永安王在外的赫赫名声,不可能?就算当今陛下是一个明君,是一个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赏罚分明的君子,可他总知道趋利避害,纵横谋划吧。四哥,你觉得跟永安王比起来,我们乔家到底算什么?”
凌小悠质问完已经傻掉的乔,转而又朝希言公子问道:“之前公子问我的那句: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就要放弃已经掌握的证据,不再调查永安王。
小女子现在可以回答公子的是,这就是我的逻辑。只这永安王为何跟太后作对,针对新勋军,这一点说不清,军中将士会信服吗?天下学子会信服吗?朝中大臣会信服吗?如若他们都不服,那我父递上去的证据就是诬陷。而希言公子你,应当知道诬陷朝廷重臣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