広州,青萝难得安静地待在绿色空间之中。
她的不远处,站着一道透明的身影,正是方婳。
她与方婳不同,性子跳脱,此时安安静静待在这片空间里,完全是为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女人。
对于方婳,青萝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的。
她们享有着共同的记忆,彼此之间心灵相通,对方念头一动,另一个人就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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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哪个人类对自己的影响最大,那么一定就是方婳了。
她给了自己一幅人类的躯体,让自己意识得以启蒙,不再是懵懵懂懂的植物状态。
而现在,她却面临着即将消亡的危机。
青萝还记得,自己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若不是偶然间方婳开启了自己与她之间的感应,自己恐怕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才能苏醒。
而自己,也同样给了方婳回报。
她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不,她确实已经是死了的。
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缘故,意识得以保留下来,如今又以精神体的状态存在着。
可是,精神体却总要能量消耗殆尽的一天,等到方婳的精神能量全部消耗完毕,那么这个世界上,将再也不存在她这个人了。
而这一天,已经无比逼近了。
“方婳我该怎么办?”
青萝坐在藤萝之上,看着方婳快要虚无的身影,轻叹了口气:“你要是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即便是这样,你都不愿意跟我融合的吗?”青萝眨了眨眼睛,忽然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袭了上来。
她本来虽有意识,情感却迟钝的很,如今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难过悲伤。
“你总说,我们完全融合之后,你就不是你,青萝也不是青萝了……”
青萝闭上眼睛,喃喃道:“可是,我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呀,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明白?”
她不明白,人类为何要如此在意所谓“个体”这么一个概念。
在她看来,只要活着就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又一定要纠结自己是谁呢?
更何况……她青萝的意识本就是方婳给的,两个人的记忆又共享,何必要分个你我出来呢。
一开始想要和方婳融合,是因为青萝感受到自身的不完整,她的身体与意识还有很大的缺陷。
而与方婳融合了,那些缺陷可能就会消失了。
只是后来她渐渐明白,自己缺的、想要从方婳身上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属于人类的思维方式,她就算以方婳的身体为依托,也依旧不得要领。
若不能完善这个缺陷,青萝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会有很大的限制。
她需要变强,需要在这个对她而言陌生的地域成长为真正的强者。
而现在,她渐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
也许她不需要方婳,也最终可以自我完善。
但她舍不得方婳消失。
只不过从最初到现在,和方婳说了那么久,她已经对方婳同意这件事不抱希望了,此时也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青萝嘟囔了一句。
方婳看着青萝,这个和自己拥有着相同面目的女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看到自己的人了。
青萝也是让自己觉得,她还身处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了。
“青萝……”走到青萝身边,方婳轻轻摸了摸青萝的脸。
她又怎么会舍得青萝呢?
这个她一开始排斥痛恨的女孩,现在已经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她从未忘记自己是人类,最初看到青萝虐杀人类时她痛苦不能自抑,对青萝也越发愤恨。
而慢慢的,也不知是为了她,还是受她的记忆影响,青萝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以至于现在,青萝一再迁就,反而是自己,显得有些执拗了。
她看了看自己不能离开的这片绿色空间,心中百感交集。
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最初的自己还是可以走出去,而现在自己越发虚弱,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她又怎么不想,走出这里呢?
困在牢笼一样的地方,更何况,不消多久她就要彻底消散了。
“他走了。”青萝忽然开口说道,让方婳愣了愣。
无需思考,这个“他”指的是谁无需多说。
“是,走了。”方婳垂下眼睫,“也许就只能这样了。”
青萝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方婳,道:“我的所有想法,所作所为,你也感同身受吧?方婳,你知道我现在并不想为难人类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滥杀无辜。”
“我们融合吧,我也不知道,融合之后到底会怎样,但总好过你现在这样。你已经撑不了几天了。”青萝最后一次请求。
方婳握了握拳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青萝。
她知道,自己这副形态确实支撑不了几天了。
“你不想再看到吴邪吗?”青萝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最终,那一根弦崩了,方婳轻轻点了点头。
青萝睁大眼睛,望着方婳点头,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
她不想一个人……和方婳融合之后,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想死,我还想看着他。”方婳闭了闭眼,喃喃道。
“方婳,我跟你保证,我永远不会伤害他。”青萝站起身子,拥抱住了身体几近透明的方婳。
从她们身体相接处,道道绿光逸散而出,脚下的绿色空间轰然倒塌。
防线处,安安静静的魔鬼藤忽然剧烈摆动了起来,引来狂风阵阵。
守护防线的士兵顿时大骇:“怎么回事?魔鬼藤是要撕毁承诺吗?”
守在这儿的士兵们个个惶恐不安,他们知道,在魔鬼藤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紧张地调整晶核炮,士兵们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然而,魔鬼藤的异动虽然惊人,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这些士兵们紧张地看着魔鬼藤,然而好在,异动很快就消失了。
刚刚的一切,短暂地让人恍惚以为是错觉。
而在倒塌的绿色空间之上,方婳透明的身体终于完全融入了青萝。
当绿色的光芒完全停止之后,青萝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睁开了眼睛。
本就精致异常的五官,在细微之处又有了一些几不可查的调整,现在的青萝,比起原来更美了。
她缓缓放下手,环顾了一下四周。
从此,没有方婳,也没有青萝了。
她既是方婳,也是青萝。
身体与意识的桎梏完全被冲破,青萝抬眼望着天空,轻声笑了一下。
她感觉到,自己更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