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晚上下班回家,秦兰和张子强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张国栋回来笑着跟秦兰和张子强打声招呼,秦兰面色不善,素着一张脸,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张子强说,“你过来,妈问你点事儿。”
张子强心中猜测,秦兰想要问的应该是李秋月父亲和她弟弟的事情。
张国栋笑着点了下头,就坐在了秦兰的对面,等张国栋坐下之后,秦兰认真的看着张国栋问道,“我今天听人说,李秋月她爹和他弟弟来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张国栋点头道,“是真的。”
秦兰问,“那他们现在人呢?”
张国栋笑着说,“秋月已经把他们安排到了招待所住下。”
秦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道,“既然你铁了心要跟李秋月在一块,她爹跟他弟弟来了,咱们就不能不见,明天中午我和你爸打算见见李秋月的父亲和她弟弟。”
张国栋显得很高兴,忙道,“那明天我让他们来咱们家里,行吗?”
张子强笑着说,“行,明天我跟你妈多做点好吃的,招待他们。”
秦兰见张国栋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却又忍住了,没好气儿的冲张国栋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
张国栋应了一声,就回了自己房间。
第2天一早,张国栋就去找李秋月,把事情跟李秋月说了一下。
李秋月有些不乐意道,“你也知道,我爸跟我弟他们都是农村人,没啥规矩,要是去了你们家,让你爸妈看了笑话怎么办?”
张国栋笑着安慰说,“秋月你别担心,我爸妈知道你们家是农村的,不会在意的。”
张国栋不知道,李大山和李拴子的德行,李秋月哪里能不明白,还是有些不情愿道,“阿姨和叔叔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看还是不麻烦你爸妈了。”
张国栋有些不高兴,“秋月,这哪里是麻烦呢?咱们早晚是要结婚的,现在你爸跟你弟来了,我父母要见见他们,这也是礼数。”
李秋月没办法,也只能答应了。
等张国东一走,李秋月就像车间主任请了假,车间主任倒是没有为难李秋月,爽快的批了假。
李秋月离开工厂,就去了不远处的招待所,此时,李大山和李拴子还在睡觉呢。
父子两人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好不容易能睡在床上,否则二人睡的昏天暗地的,直到李秋月敲门,父子二人才悠悠醒来。
李大山踢了踢旁边的李栓子,嘴里迷糊道,“拴子有人敲门,快去开门。”
李拴子趴在床上不动,嘴里嘀咕了一句,“爹,你去吧,我不去。”
李大山见李拴子半天没动弹,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起身开了门。
门打开后,李秋月一脸愤怒的站在门外,大声指责道,“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李大山没好气儿道,“吵什么吵?好不容易睡个好觉,都让你给搅和了。”
见李大山这幅德行,李秋月一点儿办法都没。
她冷着脸对李大山和李拴子道,“快起床,我带你们去吃饭,吃完饭之后,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我对象父母今天中午要请你们吃饭呢。”
李大山脑子本来还有些迷糊,没睡醒,听到李秋月的话,立刻打了个激灵,脸上露了几分怯,嘴里说着,“你对象爸妈要请我跟你弟弟吃饭?”
李秋月冷着脸点了点头。
李大山有些不高兴道,“他们城里的人就是规矩多,我跟你弟不习惯,我们不去。”
李秋月没好气儿道,“你当我愿意让你们去啊,我对象父母是铁了心了要见你们,我也拦不住啊。”
李大山顿时埋怨起李秋月来,“还不都是你没用。”
李秋月闻言,暗暗瞪了眼李大山,却毫无办法。
等李大山起了床,梳洗了一下,李秋月带着他们去吃了,然后三人又回到招待所。
李秋月不厌其烦的对两人说,“你们去到我对象家里,一定要有礼貌,眼睛不许乱瞄,吃饭的时候不能吧唧嘴,
吃饭的时候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不能只捡着肉吃,还有栓子,你到了那里要老老实实的,不能偷拿别人家的东西……”
李大山和李拴子听得不耐烦,李大山见李秋月教训李栓子就有些不高兴,“行了,行了,我跟你弟弟都记下了。”
李秋月又像父子二人介绍了一下张国栋,还有张国东的父母。
等到中午11:00,李秋月站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一边儿走,一边儿还不忘叮嘱,“爸、拴子,我之前说的你们一定要记牢了,到时候千万别给我丢脸。”
李大山和李拴子不搭理李秋月,懒得和她说话,烦死了。
李秋月带着李大山和李拴子进了家属院,家属院里的不少人都偷偷的用目光打量李大山和李拴子。
李大山和李拴子见这么多人看他们,顿时开始畏手畏脚起来,低着脑袋,聋拉着肩膀,畏畏缩缩的模样,让李秋月感觉分外丢脸。
很快,三人就来到张国栋家所住的楼房,此时张国栋下了班之后,早早的就回家,正在楼下等着,看到三人来了,张国栋忙笑着迎上来。
李秋月向张国栋介绍,“国栋,这是我爸。”
张国栋忙礼貌的喊了一声,“叔叔号。”
李大山看着面前的张国栋长得虽然不咋的,但一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家里有钱,李大山态度就格外温和,笑呵呵的说,“好,你好。”
李秋月又向张国栋介绍李栓子,“国栋,这是我弟弟。”
张国栋就笑着跟李栓子打招呼,“你好。”
李拴子嘿嘿笑了两声,“你好,你好。”
张国栋见李秋月的父亲长得一般,皮肤有些黑,李秋月的弟弟个子有些矮,看着呆头呆脑的样子,跟他平时见的那些乡下老百姓没什么不同。
张国栋就笑着说,“叔叔,拴子,咱们快进屋吧,我爸妈已经做了不少菜了。”
李大山就点了点头,没说话,来的时候李秋月可是叮嘱过他,没事就别说话,闭着嘴,少说少错,李大山倒是还记得。
张国栋带着父子二人,还有李秋月进了门。
张国栋家里是二室一厅的房子,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7、8个盘子,盘子里都是肉菜,满屋子都散发着一股菜香味儿。
让李大山父子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他们父子俩啃了半个多月的干馒头和凉水,
这两天找到了李秋月,吃的才好了点,但也只吃了几个菜包子。
现在见到肉,父子二人嘴里就差流口水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盯着菜盘子的时候,都有点冒绿光,看的李秋月忍不住悄悄的捅了一下李大山的胳膊。
李大山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瞪了眼李秋月,迫使自己把目光从菜盘子上面移开,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张国栋家里的电视,一脸稀奇的样子。
李栓子年纪还小,嘴角流了下口水,顺手用衣袖擦了一下,也幸亏他们的衣服这两天洗过了,否则那就真跟乞丐没什么差别。
李栓子也看到了张家的电视,忍不住就跑到了电视旁边,一脸兴奋的问张国栋,“姐夫,这是电视吧?俺听人说过,这电视一打开里面就有人唱歌,跳舞,可稀罕了。”
张国栋听李拴子叫他姐夫,脸上笑容灿烂,走过去顺手打开电视,电视里面正好播放新闻。
虽然只是黑白电视,但李栓子却看得目不转睛。
正在厨房炒菜的秦兰和张子强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俩人对视一眼,放下锅铲,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秦兰和张子强出来,李秋月连忙打招呼,“阿姨,叔叔。”
秦兰和张子强点了点头。
张国栋见他爸妈出来了,连忙向二人介绍,“爸,妈,这是秋月的父亲。”
李大山看着冷着脸的秦兰和张子强,心里就有些发憷,就跟迟到的小学生看到班主任老师一样,直愣愣的杵在那里,低着脑袋跟犯了错似的,一言不发。
正在看电视的李拴子,看到面色严肃的秦兰和张子强,也不禁开始紧张起来,跟李大山一样,低着脑袋聋拉着肩膀,一言不发。
秦兰和张子强对视一眼,心里齐齐叹口气。
李家人的胆子也太小了吧,真是小家子气,他们这什么话都没说呢,就一副做错了事儿的样子,让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家欺负人呢。
秦兰和张子强轻咳一声,张子强笑着上前道,“你是秋月的父亲吧?我是国栋的爸爸,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快请坐请坐。”
张子强拉着李大山坐在了沙发上。
又看向杵在那儿的李栓子,也跟着招呼,“你是秋月的弟弟栓子吧?快坐、快坐。”
李大山和李拴子总算是坐在了沙发上。
秦兰暗暗瞪了眼儿子,转身回了厨房,把已经炖烂的排骨倒到一个盆里,端了出来。
张子强招呼李大山和李拴子,“千万别客气,我们做这么多菜都是为了招待你们,一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李大山和李拴子听了连连点头,紧接着,父子二人就在张子强和秦兰目瞪口呆之中,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手中的筷子飞快的把盘子里的肉,一块一块的夹进自己嘴里,嘴里塞了一块又一块,都快塞不下了,腮帮子鼓囊囊的,吃的满嘴流油。
甚至,李大山不小心把一块肉掉地上了,黑乎乎的手捡起来就塞进嘴里,看的秦兰和张子强胃里有点不舒服。
李秋月更是大惊失色,小声提醒李大山,“爹,你慢点吃。”
李大山却根本不搭理她,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吃肉,李秋月没办法,只能掐了一下李大山,“爹,你忘了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李大山瞪了眼李秋月,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亲家让吃的。”
亲家刚才可是说了,这些饭菜,都是给他们做的,让他们不要客气。
这亲家真好!
说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大,嘴里的饭都喷出来了,喷的满桌子都是,刚拿起筷子,想要吃饭的秦兰,见此立刻放下筷子,张子强也是默默放下了筷子。
旁边的李拴子哼哧哼哧的吃,跟一头猪似的。
李秋月用歉意的眼神看向张国栋,张国栋脸上的笑有些勉强,而秦兰和张子强脸上则完全冷下了脸,没有一丝表情。
李大山和李拴子也不是傻子,他们也察觉出,张国栋和他父母有些不高兴了。
父子二人心中忐忑,但又舍不得桌子上的肉菜,于是这父子二人拿起盘子,把盘子中的肉和菜倒进了自己碗里,不过他们只倒了一小半,还剩一大半儿。
然后这父子二人就默默的下桌,找了个地方,蹲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开始吃起来。
秦兰和张子强看到这一幕差点崩溃了。
张国栋没办法,只能讪笑两声道,“爸,妈,你们别生气,秋月他爸跟他弟这也是真性情,农村人都这样吃饭,他们也是习惯了,你们别生气。”
秦兰和张子强冷着脸不说话,他们以前见过的农村老乡,可不是这么吃饭的。
李秋月则低着脑袋都快哭出来了,让张国栋看的很是心疼。
等李大山和李拴子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饭吃完,这父子二人还没吃饱,李大山站起身走到张国栋面前,笑着说,“国栋啊,叔叔没吃饱,你们家还有米饭没?叔叔想再吃一碗。”
李拴子也赶忙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端着碗,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走到张国栋面前笑着说,“姐夫,我也没吃饱,你也给我盛一碗。”
张国栋这下也笑不出来了,点了点头,领着人进了厨房,把所剩不多的米饭都倒进了父子二人碗里。
李大山看着只有半碗米饭,忍不住抱怨,“你们请客吃饭也真是的,不知道多做点儿啊,就这点饭刚够我塞牙缝,我都吃不饱。”
张国栋低着脑袋没说话,父子二人走到桌边,又把剩下的菜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大半,又蹲到墙角吃饭去了。
此时桌子上的碗碟一片狼藉,每一个盘子里剩的菜都只剩一点,连盘子里的汤,都被那父子二人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桌上的四人默默的坐着,一言不发,也不吃饭。
李大山和李拴子蹲在地上端着大碗,吃得很开心,终于把碗里的饭吃完,父子二人打了个饱嗝,还有些不太满意,觉得如果还有米饭的话,他们还能再吃一碗。
李秋月见此情形黑着脸,拉起李大山和李拴子,红着眼眶对张国栋和秦兰,张子强道,“叔叔,阿姨,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爸跟我弟弟没规矩,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张国栋站起身,一脸心疼的看着李秋月,嘴里说着,“秋月,这不关你的事儿,不是你的错。”
秦兰拉了一把张国栋,嘴里说着,“你给我闭嘴。”
李大山和李拴子听到李秋月的话,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李大山一把甩开李秋月的手,“说什么呢,你个下贱的东西,我是你爹,你敢说我不懂规矩,老子打死你!”
李大山说道就伸手要打李秋月,幸而张国栋,把李秋月护在了身后。
张国栋皱着眉看着李大山,嘴里说着,“叔叔,你怎么能打秋月呢?秋月都这么大的人了!”
李大山冷哼一声,“这是我闺女,我想打就打。”
而一旁的李栓子则漠不关心,在张国栋家里左瞧右看,甚至还拉开抽屉,在里面翻翻捡捡。
秦兰看不下去了,忙走到李栓子身边,不高兴道,“你这孩子翻什么呢?在别人家里,怎么能随意翻动别人家的东西呢?”
李拴子闻言吓了一跳,忙缩回手,随机又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这是我姐夫家,我翻翻抽屉咋了?”
秦兰被李栓子气得胸口起伏,没好气儿道,“咱们两家还没结亲呢,你这声姐夫叫的太早了点。”
李秋月见双方都快要吵起来了,忙拉着李大山的手,“爸,咱们先走吧。”
李秋月说着,又喊了声栓子,“拴子,不许翻别人家的东西。”
李大山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这丫头心野了,已经看不上你爹了,觉得你爹给你丢人了。”
“爹今天能吃顿饱饭,心里高兴,想着你以后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每天都能吃到肉,爹心里高兴。”
“不过爹可是提醒你,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你弟弟,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事儿。”
李秋月怕李大山把她答应嫁进张家之后,就把李栓子弄进工厂的事情抖搂出来,面色一变,拉着李大山就往外走,“爹,你还没喝酒呢?怎么醉了?你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李栓子见李秋月拉着李大山走了,也连忙一溜烟儿了,跑出了张家。
等三人走后,秦兰看着满桌子的狼藉,终于‘哎哟’一声,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哭诉,“这都什么人呢?这哪里是亲家呀?”
“这简直就是仇家,好心请他们来吃饭,没想到他们跟饿了八辈子的饿鬼一样,一点礼数都没有!”
秦兰一边拍大腿,一边指着张国栋道,“国栋,我告诉你,立马跟李秋月断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要是敢娶李秋月,你这就是要逼死我!”
这次张子强也站在秦栏这边,“对,国栋,今天李家人的德行你也看到了,不是爸不通情达理,是那家人品性太坏!”
“你爹我也不是没见过农村人,那些老乡一个个心地善良,品行好的很,哪里跟这家人一样,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这门婚事爹也不同意!”
张国栋听了,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他虽然非常想跟李秋月在一块,甚至结婚,但是今天看到李大山和李栓子的德行,张国栋也有些动摇了。
秦兰见张国栋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与张子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露出一抹喜色,知道张国栋也动摇了。
于是秦兰趁胜追击,立刻命令张国栋,“你去找那个李秋月,跟她把话说清楚,就说我跟你爸不同意这门婚事,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张国栋没说话,而是默默站起身,出了门。
这边李秋月拉着李大山,父子离开张家之后,一路脚步急匆匆的出了工厂,见周围无人,李秋月心里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李秋月指着李大山的鼻子骂道,“李大山,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你这是要逼死我呀!”
“咱们去之前说什么?我让你少说话,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
“我让你吃饭慢点,你都快把人家家里吃干净了!”
“我以后半辈子的幸福算是毁到你们手里了,我若是嫁不进张家,拴子他以后也别想当工人,一辈子当泥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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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山还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他以前在家里就是这副德行,没觉得自己哪错了。
于是李大山挥手给了李秋月一巴掌,没好气儿道,“你个赔钱货,怎么跟你爹我说话呢?你爹我做错什么了?”
“我今天说的话也不多呀,你让我吃饭别吧唧嘴,你爹我能忍得住吗?都几十年的老习惯了,后来为了不让人笑话,你爹我和拴子都下饭桌蹲地上吃饭了,你还想咋滴!”
李拴子也跟着说道,“是呀,姐,我跟咱爹都蹲下吃饭了,够给你面子了吧,你咋还生气呢?”
李秋月气得肝疼,她感觉自己跟李大山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秋月觉得自己是重生者,从心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听到李拴子的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栓子大骂道,“你还有脸说,去之前我跟你说什么,让你老老实实的不要动别人家的东西,你可到好,到了别人家,不经过别人同意就开始翻抽屉,你想干什么?”
李大山见李秋月敢教训儿子,气的又给了李秋月一巴掌,“闭嘴吧你,栓子也是你能教训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