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订的卡座上坐着三个陌生青年,都是一身时尚的打扮,造型清爽又不失别致,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有品位。
看见高成漾带人来,三人有些惊讶,但还不算尴尬,富二代虽然有钱,却也不至于瞧不起a大的学生。
对于陌生人,好奇心促使下总会多瞧几眼,而这几眼里,又会挑最抢眼的瞧。
谢宁在高成漾的示意下做到他身边,因为鼻间的烟味,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和陌生人点头示意,他转向关系更熟一些的闻笑:“这里一般怎么放松?”
闻笑被问住了:“额,就尽情摇摆,或者看看热闹玩玩游戏啥的。”
知道谢宁有男朋友,所以闻笑把最后的撩撩骚憋了回去。
找了半天硬币,再加上平常睡得很早,谢宁已经有些累了。
他转向酒吧中央区域,那里热闹多一点,想着看别人发泄似的乱晃说不定真能感同身受,所以便专心致志地瞧了起来。
在他没注意时,高成漾给几人倒上酒。
酒吧里乱得什么都听不见,寿星高成漾站起来,示意大家一起喝一杯,谢宁头一次主动拉了他一把,抱歉地凑近说:“我不会喝酒,酒量不行。”
小小的气流擦过耳朵,高成漾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水洒出几滴。
“等下。”
他给谢宁换了个杯子,将某个朋友眼前的酒水拿来倒上,而后才伏到他耳边说:“那喝这个吧,跟果汁气泡水没差别。”
谢宁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确定就是果汁后,才和几人碰了杯。
几个陌生人聚在一起,拉近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玩游戏,本着来放松的心态,他参与了两把,之后就说什么都不玩了。
手气很差,和当初在度假山庄一样总是输,输了就喝果汁,几杯果汁下肚,谢宁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脑袋变得晕乎乎的。
也就是这时,闻笑跟他说:“吵得我脑壳发晕,我去趟厕所。”
谢宁犹如抓住了救星:“我也去!”
他不是想上厕所,是想洗把脸,习惯图书馆的人来这种地方,真的是头晕目眩。
他都后悔来这里了,还不如游戏厅放松。
站起身时,高成漾拉住了他,最近谢宁不太喜欢和人肢体接触,下意识挥手甩开了。
甩完才发觉这样有些尴尬,高成漾和他的朋友错愕瞧着他,谢宁佯装淡定地指向外面,示意自己去厕所。
洗过脸,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镜子里的人影看不真切,谢宁感觉状态好像不太对。
他打算和闻笑打声招呼就回去了,彻底宣告今日的放松失败,刚走出厕所,便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前走过。
旁边的人拿手机在说什么,孟期久笑着朝那人摇头婉拒,而后从口袋里拿出颗钻石糖,先塞进嘴里,才带上帽子和口罩直奔舞台。
刚出来的闻笑看到这一幕欢呼道:“哦吼!门捷列夫今天真来了!cky!”
“噗。”
脑袋一晕乎,笑点也会变低。
“门捷列夫?”竟然是孟期久。
谢宁晃了晃头,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幸运币,这个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那次尴尬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不光要还给他,还得好好道个歉。
临时改变离开的计划,他问闻笑:“闻笑,孟嗯,门捷列夫,大概什么时候下来啊。”
“下舞台?”闻笑看了眼时间:“他们dj是轮班,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吧,说不准。”
“那我不回去了。”谢宁指了指距离舞台不远处的吧台:“我在那里等,你去和他们玩吧。”
“等?你等什么?”
“门捷列夫。”谢宁又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我等他一下。”
闻笑看着他绯红的脸颊,疑惑地挠头,心想冰锐那种果汁鸡尾酒饮料应该不至于喝醉吧,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不过虽然神经粗,他也看出了高成漾和那三个人刚才游戏时对谢宁若有似无的关注,所以没有勉强。
“那你在这等会儿,我回去拿手机,马上来陪你。”闻笑说。
谢宁很乖地点了下头。
步伐漂浮地走到吧台坐下,谢宁看向舞台打碟的人,从来不知道孟期久在这里工作。
说什么是朋友,其实互相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将孟期久看做主角的死对头,不想惹麻烦,他也没试图了解过。
…他这个人好像真的很糟。
谢宁靠着吧台,远远看向舞台上专注工作的孟期久,突然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虽然说身世经历有些相似,但相比他,孟期久一直是有目标,很坚定的在生活。
受人欢迎,坚韧不屈,善解人意却又个性十足,在这么忙碌的日常里,甚至能只靠一年考上大学。
边打碟边背周期表,听起来很有趣,细细去想,才会品出个中心酸。
比起孟期久,他简直幸运太多了。
穿越之后,虽然一堆麻烦事,但身边一直有谢老爹,有段绫。
至于穿越之前,虽然只有自己,但没有需要照顾的妹妹,只是孤单了点,却不会特别辛苦。
视野变得越发朦胧,耳边的音乐声像是被放大一倍,搅乱了他的思绪。
谢宁朝吧台的调酒师摆手:“麻烦给我杯水好吗?”
“加冰吗?”
谢宁摇头。
“柠檬片?”
谢宁还是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要乱加东西,我朋友在。”
调酒师让他给逗笑了,边给其他人调酒,边走近搭话:“你明明一个人,哪来的朋友?”
“…胡说。”
谢宁看着他手里宛如变戏法一样的动作,看得直眼花:“我有朋友,还有男朋友,会打人那种。”
调酒师乐不可支,从业多年,难得生出逗弄的心思:“在哪?”
段绫不在,去和男配修罗场了,说起朋友,谢宁想了想,指向舞台。
“门捷列夫。”
在他指向舞台的同时,孟期久正随着音乐律动,专业调试着动感澎湃的音浪。
若有所感般,他目光泛泛扫视下方,扫过吧台时,手下动作突然一乱。
吱———的一声,室内响起刺耳的杂音。
明显的舞台事故,舞池里因此定格一瞬,接下来,在一阵花里胡哨的调试下,杂音竟然成了段高潮开端,被融入进了音乐里。
“吓我一跳…”
不懂音乐,单纯被吓一跳的谢宁转回头,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催促:“我的水呢。”
忙活完一旁的客人,调酒师过来专心应对他。
狩猎般的眼神从上到下滑过,调酒师媚声问:“你一个人来的。”
酒劲儿随着时间发挥作用,眼睛开始下意识捕捉鲜明的颜色。
谢宁端着他递来的水小口喝着,边喝边往他手上瞄:“…你,你在做什么?”
“调酒,龙舌兰日出。”
“…很漂亮。”
“酒精度数很低,要试试吗?”他说:“算了,当我请你,放心,我是正经调酒师,不会乱放东西的。”
“像太阳一样。”谢宁喃喃道。
直到这会儿谢宁才发现,闻笑他们说的没错,这里的确能够发泄放松。
比如现在,他明明没喝酒,身体却轻飘飘的,郁结的大脑变得简单快乐,一次只能放下一件事。
谢宁盯着眼前漂亮的液体,太阳是什么味道?段绫身上那种?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而后皱起眉。
“假的,是橙汁。”
“主要成分就是橙汁啊。”
调酒师噗嗤又笑了,正想继续搭话,视线突然扫见什么,尴尬的咳了声。
“这么快换班了?”
既然是橙汁,因为口干舌燥,谢宁灌进了半杯,还没喝完,手里的酒杯就被人夺走了。
孟期久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森然的脸色稍稍好转。
“他喝别的了么?”
“…没。”调酒师咋舌,不可思议地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还真是朋友啊!”
回想起方才谢宁的话,他成功误会:“还他妈是男朋友?!我艹!”
孟期久以为他抽风:“瞎说什么?”
“他说的啊,你是他男朋友,可以啊期久,难怪老板约你你都不卖身!”
说着话,调酒师有些遗憾地看向谢宁,好不容易碰上个感兴趣的,结果还招不起。
“这种宝贝还不好好藏着,敢让他来这,还喝蒙了。”他夸张地四下示意:“你看看多少人盯着呢,要不是我是正经调酒师,刚才都放…”
孟期久冷冷横过眼:“你要是放了东西,我就给你灌十倍,扒光了扔到后巷。”
“…我真没放!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酒吧灯光阴暗而缭乱,混杂着朦胧的烟雾,很难细致分出一个人的五官。
谢宁不满转头,视线里出现帽子的轮廓后,他就一直傻在原处发愣。
孟期久找来酒保,正在追问谢宁到店后的情况,身形忽地僵硬。
谢宁跳下高脚凳,从后抱住了他。
调酒师见状,酸的挤眉弄眼。
“…帮我请假。”孟期久表情复杂,回身扶住谢宁的肩膀说:“谢宁,你醉了,先跟我去外面。”
谢宁听不清,他半仰起头,有些困惑地盯着孟期久瞧。
距离很近,认识这么久,头一次离得这么近。
孟期久做了个深呼吸,两只手像是脱离了关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时,去厕所的曲翔路过,讶然道:“谢宁?”
孟期久倏地转过头,发现对方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后,放心问:“你是他朋友?”
曲翔点头:“室友,我们一起来的,你…?”
“我是他邻居,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怕他不信,孟期久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没骗你,这个压你,等明天让谢宁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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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翔接过身份证和眼前的人对比。
“没关系,你送他回去吧。”
递回身份证,曲翔扫过面颊绯红,神志不清的谢宁,意味不明的笑笑。
“我知道你,小酒窝,放心吧,我去和朋友解释。”
对方这么没有警惕心实属意料之外,不过孟期久没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先把谢宁带出去。
酒吧门口处流连着一群或抽烟或透风的青年男女,将人扶到安静的角落,孟期久问:“你手机呢?”
谢宁坐在长凳上,迷茫看着他。
“…”
孟期久有谢老爹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谢老爹最近不在a市,谢宁这个状态,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只会平添担忧。
“你带钥匙了吗?我送你回家。”
一阵伴随着呕吐感的眩晕,谢宁双臂撑着大腿,痛苦的俯身扶住额头。
孟期久心里一紧,忧心忡忡地半跪下身。
“不舒服?”他懊恼四望,出来时忘记拿水了。
他拿出手机,想让人送来一瓶:“没事,想吐就吐,别忍着,等下我…”
剩下的话没完,谢宁迟钝抬头,就这眼下姿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段绫,你别晃了!”
又是一阵难受反应,他垂下沉重的脑袋,搭在孟期久肩膀上。
“晃得我头好晕…”
孟期久宛若一尊半跪在地的石膏,从头到脚冰冷而僵硬。
半晌之后,他艰涩道:“…我不是段绫。”
“那你是谁?”谢宁傻笑,撒娇似的蹭了蹭脸:“段绫,你变回以前吧…你现在确实人设崩了…”
孟期久轻声重复:“我不是他。”
他试图将谢宁扶起来,可刚有动作,环住他的手蓦地紧了紧。
“别动,就一会儿。”谢宁阖上眼睛呢喃:“段绫,我好累…”
“为什么累?”
“因为你…因为你跑的太快…都不等我。”
孟期久垂下眼:“我一直在等你。”
“骗人,你没等。”
“我不是段绫。”压住沸腾起伏的情绪,孟期久柔声说:“累了的话,我送你回家。”
“…嗯?”
这次谢宁总算听清楚了一点,挂在他身上的两条手臂一松,挣扎着想退开。
因为这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的突然有了动作。
身体被反抱住,紧到谢宁有些疼,他微微睁开眼睛,视野里依旧一片朦胧。
室外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空气很新鲜,麻醉的嗅觉没有段绫的味道,反而有一抹淡淡的,钻石糖的味道。
很熟悉。
谢宁糯糯问:“你是谁…?”
他记得段绫不爱吃甜食,从来没见他吃过钻石糖,就算桌上放了一大堆。
“孟期久。”
“…孟期久。”他若有所思地呢喃,眼眶渐渐染红,盈出一汪水光:“我想起来了,我在等他。”
孟期久一顿,喉咙发紧,声音里浮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希冀。
“为什么等他?”
“因为…要道歉…”
谢宁放下手臂,水珠顺着脸颊滚落。
“对不起。”
段家晚宴,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觥筹交错。
今天的宴会很重要,持续到这个时间还没落幕,是因为段天成身体不适,迟迟没有露面,最重要的事情至今没有宣布。
卧室里,查看过段天成的情况,庄听澜点头,示意可以准备露面了。
闻言,段绫最先离开卧室,卧室里忙碌准备起来,庄听澜随后走出,公事公办地和段绫详细说明情况。
朝楼下的大厅望了眼,他问:“谢宁没来?”
段绫转向他,眼底揉杂着警觉和警告。
庄听澜扶了下眼镜:“如果他需要心理疏导,让他来找我,你来也行。”
段绫紧缩起眉目,正想说话,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谢宁的名字亮在屏幕,段绫表情缓和少许,边朝楼梯走,边接通了电话。
“喂。”孟期久说:“蓝河,来接人。”
脚步骤停,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收紧。
电话那头,孟期久语气平静:“半个小时,你不来,我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