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矮人王的决断

史特拉肯走出没几步，沃克左手拉着伍夫加、右手搀着加加林迎面跑了过来。两个矮人见史特拉肯返身往回走，都急得大叫起来：“快走！雷蚯已经冲出来了！”

史特拉肯非凡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向王宫大殿跑去，老匡心念一动，紧追几步跑到史特拉肯身后小声道：“陛下请止步！一旦您现在出了什么意外，克莱克特的军队将失去指挥，我带来了一队援军，他们有着丰富的与大型怪物作战的经验，但若是没有矮人军队的配合，我们并没有把握能杀死雷蚯，而且我的人进城时并没有得到允许，说不定您的军队还会对他们发起攻击，那样的话结局只有一个——雷蚯将屠尽全城的矮人！您忍了几十年，难道最后还想看到这个结局吗？”

“屠尽全城矮人”这句话果然说中了史特拉肯的要害，矮人王身子颤了一下，蓦然回身死死盯着老匡，那眼神中夹杂着喷薄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哀痛。老匡心下也是一片歉疚，他知道自己说中了史特拉肯心里最放不下的事情，但同时也说中了他心中最深的痛，这痛楚在矮人王心中埋藏了四十多年，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此刻马上就要获得解脱之际，却又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揭了出来，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是眼下的局势自己又只有这样说才能制止矮人王去寻死，老匡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声抱歉，继续低声道：“当下雷蚯之祸已避无可避。若不将其根除，克莱克特今后将再无宁日。在下斗胆请您答应几件事，第一是即刻传令下去。让沿途军队不要阻挡援军进城，尤其是东侧正门，十几分钟后会有一批冰霜巨人前来助阵，请您派人为他们提供矿车并指引宽阔的隧道；第二，一会儿在与雷蚯战斗时，请您指挥军队配合我们的行动，否则克莱克特城的地形太过复杂。我们难保雷蚯不会逃出伏击圈；第三，请您尽快下令让全城百姓疏散到地面，我们已经在城东的地面上事先安排好了一条非常特殊的逃生之路。万一雷蚯逃脱，我们有能力让全城百万居民在雷蚯养伤的时间里逃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第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会儿您打算亲自上阵吧？我了解您的感受。而且我们也不会阻止您这么做。但是，为了克莱克特城的百万居民，请您在此之前先协调我们完成对雷蚯的布局。此外，克莱克特是由众多部落合并而成的，一旦您……嗯，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还请您事先有所安排。”

听老匡说到有“一条非常特殊的逃生之路”，矮人王死灰般的眼神中忽然泛起了一线光芒。这样的话，无论与雷蚯的争斗是胜是败。克莱克特的国民都不会遭受灭族的屠戮。史特拉肯没有问什么“你说的是真是假”之类的废话，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老匡的眼睛，老匡也坦然注视着史特拉肯，他相信以矮人王的头脑一定能辨清当前的局面，自己提出的要求无一利己，如果不是真心要帮忙斩杀雷蚯，自己的人大可一走了之。果然，双方对视片刻，矮人王点了点头，回身喝道：“伍夫加！”

“在！”

“用警铃传讯，开放城东隘口和沿途通往王宫的矿轨，协助援军进城！”

“呃……援军？”

伍夫加话音未落，背后大殿中传来一阵塌天的巨响，一根巨齿组成的钻头冲破了华丽的殿墙，紧接着雷蚯臃肿的身躯出现在大殿之中，沿途撞倒了两根殿柱，巨石坍塌下来，几个来不及跑开的矮人侍卫惨叫着被砸在了下面。伍夫加被吓得脸色发白，史特拉肯却连头都没回，重重一推伍夫加的肩膀：“有援军，快去引路！”

“是！”

伍夫加不敢再问，应了一声调头就往外跑。史特拉肯回身又喊加加林，谁知喊了两声都无人应答，看样子他的这位大王子刚才已经丢下众人自己逃了。史特拉肯微微叹了一口气，问身边的一个侍卫：“你……叫阿克曼吧？”

“是的，陛下！”

“阿克曼，我任命你为新的王宫侍卫统领，你负责带六个侍卫敲响警钟，向城东地面疏散妇孺！”

“遵命！”

“侍卫长何在？”

“陛下，侍卫长已经阵亡了！”

“左伦，从现在起，你就是新的侍卫长，你带着侍卫去通知所有军队和青壮居民到广场附近集合。”

“遵命！”

“巴托……”

此刻的史特拉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身后房倒屋塌一片混乱，他却始终充耳不闻，站在那里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身边的矮人侍卫受到他那份镇定的感染，也都安静下来，说来也怪，雷蚯也不来打搅他们，反倒是远处奔跑不息的沃克和那些四处逃命的侍卫吸引了雷蚯的注意力，庞大的身躯在大殿和偏殿中钻来钻去，一眼望去，仿佛一道红紫色的肉墙在来回滚动。片刻之后，所有的事情安排完毕，矮人王身边只剩下一个年纪最大的侍卫，史特拉肯把他拉到一旁，摘下拴在手腕上的一块玉石塞进他手中，低声道：“巴洛，你追随过西蒙，跟着我的时间也是众侍卫中最长的，我要交给你一个最困难的任务。”

“陛下尽管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完成您的任务！”

“这是开启王国宝库的钥匙，守备队看到它自会为你开启大门，宝库中有我写好的遗诏……”

“陛下！”

“听我说完！”

“是！陛下！”

“拿到遗诏后，你不要急着打开，如果这场战斗最后能够取胜。届时军队将领和民众一定会聚集在王宫广场上，那时候你再当众宣读遗诏，拥西蒙之子伍夫加为王。”

“伍夫加？陛下。那您的大王子、二王子和三王子怎么办？”

矮人王苦笑了一声：“我那三个儿子……他们虽然不成器，但总还算勇敢，都在和雷蚯的战斗中牺牲了。”

“在战斗中牺牲了？”巴洛根本没有听明白史特拉肯的话，自己在国王身边多年，对三位王子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大王子已经逃掉了，二王子和三王子比大王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可能有老死、病死、醉死、玩得累死等等一千种死法，但就是不可能在战斗中战死！

“说起来，他们三个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啊……”看着老侍卫脸上的疑惑，史特拉肯的笑容更加苦涩，他指了指巴洛手中的玉石：“这不仅仅是开启宝库的钥匙，也是我的信物。见到它。宝库守备队会绝对听从你的命令，你要确保三位王子在战斗结束前牺牲。”

确保……牺牲？！陛下这不是在下令杀死他自己的儿子吗？他难道喝醉了？巴洛呆呆地望着史特拉肯，此刻的矮人王目光清澈深邃，哪还有半点往日那醉眼朦胧的样子？

“三位王子都在与雷蚯的战斗中牺牲了！”史特拉肯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但有三个骗子正冒充王子四处流窜，你一定要抓住他们，将他们就地正法！明白吗？巴洛？”

“是，属下明白……”

“守备队绝对忠诚于我，但他们有可能不相信你。如果他们见到信物不肯领命，你可以先把遗诏拿给他们看。但要强令他们不得泄露其中内容，若再有异议者，格杀勿论！”

“是！”

“加加林秉性粗劣，我另外的两个儿子也同样不堪重任，正因为如此，我才刻意让伍夫加受些挫折，让他早日明白王者之道。伍夫加虽然不够聪明，但他有仁爱之心，再加上在基层中的历练，我相信日后他一定能当好矮人王……”

史特拉肯双目凝视远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向巴洛解释。巴洛双目垂泪，连连点头，他发现自己真是一个蠢货，在矮人王身旁侍奉了五十年，可是直到今日才真正认识了自己的王。

“不过伍夫加的缺点我也很清楚，他缺乏王者的戾气和霸气，巴洛，你要帮他！”史特拉肯收回目光，将双手重重放在巴洛的肩膀上：“我的三个儿子要是没死，伍夫加的王位就会不稳，所以你一定要帮他这个忙，让他坐稳王位！否则大战后王国军队损伤惨重，如果王位再起纷争，周边部落势必会趁火打劫，国内各部落也会分崩离析，那时候王国完了。巴洛，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没有？你清楚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吗？”

巴洛泪流满面：“陛下，您的吩咐属下已牢记在心！属下就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亦会完成您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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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这就去吧，路上要小心。”

“是！陛下！”巴洛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问道：“陛下，若一时寻不到三位王……冒充王子的骗子该怎么办？”

“追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巴洛打了个寒战，三位王子可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想起王子们小时候和自己这些侍卫嬉戏的情景，巴洛的眼眶湿润了：“陛下……若是，若是属下无能，追杀不到呢？”

看着老臣眼中闪动的泪水，史特拉肯也忆起了昔日三子绕膝的情景，脸上的线条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犹豫了片刻，坚毅果敢的矮人王也忍不住仰天叹息：“三年，巴洛，你要保证三年内见到他们一定要格杀，若是三年后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那就随他们去吧。届时大局已定，他们三个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是！陛下！您……保重！”

巴洛对矮人王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去了。看着巴洛走远，史特拉肯忍不住低声自语道：“说起来，我也是到现在才理解当年西蒙的心情啊……”

史特拉肯心神激荡之下没有注意到在他隔壁的房间，有一只长着驴耳朵的水晶狗熊正把脑袋贴在墙上偷听。老匡一边偷听一边转述。三人皆是唏嘘不已，等到听完矮人王的安排，老匡忍不住赞道：“这位矮人王真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nnd。这样的人若是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来来，你们俩听好了，除了刚才我嘱咐你们办的事之外，你们还要如此这般……”

老匡嘀嘀咕咕做完一系列安排，留下沃克和韩扬在王宫中吸引雷蚯，自己一人先溜出王宫。他的体力早已透支。此刻又没有什么灵丹妙药给他补充，走起路来一个劲打晃，穿过黄金大门时不小心绊了一跤。顺着黑曜石台阶骨溜溜滚了下去，圆圆的大肚子落到地面时还弹了两下。常人摔这么一串跟头早就全身粉碎性骨折了，老匡却半点事儿也没有，哼哼唧唧爬起来。反而觉得脑袋比刚才要清醒一些。四处一打量。广场东侧已经聚集了不少矮人士兵，他们原本就是御林军性质的部队，平时就驻扎在王宫左近，召集之下集合得很快。除了这些士兵，广场东北还站着数百名拿着矿镐铁锤的矮人，想必是听到征召赶来帮忙的青壮民兵。

与人类不同，矮人们天生体质出众、膂力过人，给他们一件武器就能成为战士。即使未经训练也有很强的战力。但是和正规军相比，普通矮人的纪律性要差得多。此时有十几个王宫侍卫正竭力维持那些民兵的秩序，向他们传达国王的命令，可是这群人依然闹闹嚷嚷，不时有人冲破阻拦想进王宫去看个究竟。老匡正担心一会儿这帮人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扰乱自己绞杀雷蚯的部署，矮人王手握双锤的身形忽然出现在高高地台阶顶端，随着锤柄在地上重重的一顿，喧闹的广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队、二队，驱逐广场上人群，三队、四队、五队，守住广场三面入口，余者在广场东侧待命！大声喧哗者，未经允许进入广场者，一律格杀！”

史特拉肯民望不高，但这些年为了守住雷蚯的秘密着实杀了不少人，积威之下，没人敢对他的命令打折扣。硕大的广场很快就被清空，军队和民兵都退到了广场东侧，史特拉肯自己也离开宫门，和老匡一起站在军队前。远处传来一串串矿车的铃声，老匡心中大喜，剪径队的前锋终于赶到了！

剪径队通过极限网了解了城中发生的情况，杰西卡迅速制定了战斗方案，亲自带队从伍夫加守卫的城东小路突入，沿途抢了十几辆矿车，运载着人员和诸多屠龙器械全速赶来。所谓“屠龙器械”是剪径队用来对付大型怪物的器械统称，它们包括伏龙枪、缚龙网、穿龙弩、断龙锯、降龙钻等等一系列专门针对大型怪物设计的强力武器，这些武器的威力都是攻城级的，当然个头也小不了，传送阵一批根本装不下，有些器械只能拆成零件运过来后再进行组装，前锋携带最急需的几件屠龙器械出发后，传送阵依然闪个不停，源源不断地运送冰霜巨人、后勤人员以及其他屠龙器械。

冰三角洲特种部队里的冰霜巨人支队无疑是对付雷蚯的最佳人选，因为他们手中的兵器都足够大，件件都可以被称作屠龙器械。但是由于身高的问题，冰霜巨人们只能绕道克莱克特城东侧的正门，那里才有足够高大的隧道让他们进入矮人地城。而正门恰恰又是矮人士兵防卫最森严的地带，在矮人王的命令传到之前，冰霜巨人和矮人们难免会发生冲突，老匡也不了解矮人们“警铃传讯”的效率有多高，眼下能指望的上的部队只有剪径队的前锋。

第一批剪径队前锋队员分乘十三辆矿车到达，人数共有四十人，其中既有安德烈、罗太、赫莉这样的强力战斗人员，也有机械师徐宁、神医安道全之类的辅助人员，还有小六这样既可以划归战斗人员也可以划归辅助人员的怪胎。矿车还没停稳，战斗人员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散开形成一个警戒圈，以保护非战斗人员卸载和安装器械。杰西卡事先已经和老匡互通过情报，下车后二人也不打招呼，一左一右很默契地开始分工指挥布局。

要杀死雷蚯这样级别的怪物，准备的时间自然越长越好，然而雷蚯并不是听话的好宝宝，也许是嗅到了广场附近有更多的食物，也许是感受到了数以万计的矮人王国居民正在逃离克莱克特，老匡这边刚刚布置了不到两分钟，宫中的雷蚯便发出一声闷雷似的怒吼，撂下两只追了半天也追不上的蛀虫，穿越王宫、顶开了黄金大门，径直向广场上数以千计的食物扑来。

雷蚯第一次钻出隧道，将庞大的身躯全部展现在众人面前，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雷蚯那长满巨齿的头部已经穿过大门、游下楼梯，并穿越了百余米长的半个广场，可它蜿蜒的尾部还在矮人王宫之中！宛如一条紫红色的肉河从王宫中飞流直下，一眼望不到这条河的尽头！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庞大的生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