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能量的冲击停止了,随着被意识束缚的能量不断被自己同化成自身的一部分,老匡的意识又逐渐地清晰起来。
头顶上那扇飘摇不定的大门不断靠近。宛如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又如一面边缘变幻不定的镜子,闪烁着令人迷醉的七彩辉芒。身侧未被纳入意识束缚的生命能量已经点滴不剩,统统在那大门的征召下喷薄而去,而被老匡纳入体内的那些生命能量由于意识的束缚,上升的速度要慢数倍。老匡的意识可以将那些无主的生命能量束缚在其中,可是就像一个氢气球无法阻止自己飞上天空一样,在将那些无意识的生命能量化作自己的生命之前,老匡无力阻止它们在冥想征召的力量下向大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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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下一刻,我就要脱离生之寅塔了吗?
环顾四周,生命能量消耗殆尽的虚空一望无际,这个容纳生命能量的空间就是生之寅塔的全部吗?赛普洛斯的魂魄到底在不在塔中?自己不知道在塔中已经度过了多少时间,不会来一个塔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吧?韩扬、沃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生之寅塔还在沃克手里吗?他又为什么要用生之寅塔呢?难道碰上了不死生物?
疑惑间,老匡那包裹着千百生命能量的意识已经跨越了那扇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不过周围出现了参照物,老匡才意识到自己上升的速度其实一点都不慢,虽然比不上方才宛如神州六号直冲九天的那些自由生命能量。但是和一架俯冲后大仰角拉起的喷气式战斗机也有的一比。周围的景物飞速变小,仓促间一瞥,自己居然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上方。
祭坛方圆数丈。通体晶莹洁白,边缘还有点模糊,给人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祭坛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的祭台,祭台后则是一个造型颇为奇特的雕塑,从俯视的视角看去,一时间看不清那雕塑是个什么东西,老匡觉得好像是个鸡翅膀。祭台四周竖立着一圈十二柄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长剑。这些长剑剑尖朝上、剑柄接地,彼此间保持平行却垂直于地面,看起来就像祭台的围栏。只是它们此刻都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和那祭坛一样,分不清是真正的实物还是法术效果形成的幻象。顶着自己从地下冒出来的那扇空间门就在这十二柄长剑环绕的范围内,不住变换着轮廓。洁白的祭台则宛如一叶扁舟浮在那幻动的七彩光晕上。
平行的……长剑?这里果然是平行者搞的啊!精英级平行者也不过以三柄长剑为标志。这祭坛上居然有十二柄,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级别的家伙。
心念转动间,老匡自身依然在飞速上升,俯瞰之下,地面上的祭坛已经变得只有盘子大小,祭坛前似乎还有个几个人影正在跪拜。那几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飘飘悠悠直上青天的老匡,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愣了一下,指着天空叫了起来。
估计他们喊的是“老婆快出来看神仙”之类的话吧?老匡苦笑了一下。继续不受控制地向高空中飞去。地面上的祭坛和人影越来越小,不多时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黑点。抬眼望去,高空中还有一扇边缘变幻不定的七彩大门。看样子自己还没有飞出生之寅塔,不过……再飞出那扇门应该就会回到塔外了吧?自己要飞到什么时候才能飞出去?赛普洛斯……应该在这里吧?
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宠物的心灵契约,老匡惊喜地赛普洛斯的契约居然复现了!虽然没有感应,但赛普洛斯的灵魂肯定在这里!
仰望着那天界之门,老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上升的速度变慢了。意识依然在不断同化被包裹的那些无主的生命能量,将它们变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些能量每减少一分,受到冥想征召的力量就减弱一分,想必当所有能量都变成自己所有之时,自己就会失去上升的动力。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减缓同化生命能量的速度、在冥想感召力消失之前飞出生之寅塔、日后再想办法回来寻找赛普洛斯?还是努力加速生命能量的同化、在飞出那扇天界大门之前落回地面、找到赛普洛斯再想办法出去?
当然选择后者!既然自己选择进来,那就不再后悔,说什么也要找到赛普洛斯!nnd,下面那个恐怖的万人坑我都逃出来了,这里还会没办法逃出去?
老匡不再四处张望,集中自己每一分精力努力将被包容的无主生命能量化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随着自身生命力的不断壮大,老匡的意识也变得强大起来,此消彼长之下,同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方才在执念之下包容的生命能量对于老匡来说实在是太庞大了,那些无主的能量少说也是由千百生命融容而成,一时三刻间难以全部转化为自身所有。老匡上升的趋势虽已变缓了许多,看趋势却依然难以在飞出天门之前完全停止上升的势头。
※※※※
祭坛上,仰望天空的七个“人”慢慢收回了视线。
这几个人的身高将近两米五十,额头倾斜、下颚突出,嘴角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呈绿色,粗糙得犹如卫生纸,只要看过《东诓西篇》的人,都会一眼认出他们是马斯沃尔大陆的住民——兽人。七个兽人中有六个身披硬铠,左手盾右手剑,一身护卫的打扮,而为首的兽人身穿白袍、手持法杖,头上箍着一个束发金环,看装扮是位祭司。只不过护卫也好、祭司也好,他们的身体轮廓都和那祭坛一样有点模糊,感觉就像戴着立体眼镜看平面电影一样。
仰望天空良久。一个战士揉揉发酸的脖子,开口问道:“子有大祭司,您可看到方才那片云霞?”
被称为“子有”的祭司看了他手下一眼:“如此庞然大物。谁又会看不清楚?只是,只是那片云霞实在……”
六个护卫再次看了看天上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云霞”,又互相看了看,一起肯定地点头:“实在是像极了一只肥猫!”
子有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比海中巨鲸还要大的猫精实属罕见,希望……它只是想冲出塔去吧。”
“大祭司。这大猫精从何而来?我等守塔多年,印象中没有猫精被裹挟下来啊?是不是无间狱中的生之原力日久生变,自行衍生出这么一个大猫精?”
“不是自行衍生而出的。此乃‘无有入无间’之上境!”子有大祭司肃然道:“若生灵以原生态自外界强行闯入塔中,自会不经天门、圣堂、地门而径入无间狱。没想到除了墨平大师(详见《第060章蛰魂寅塔》)和多年前那个年轻人,这世上竟还有第三人掌握了此等境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以为师的修为,尚且不能以原生态长存于塔外啊!”
“年轻人?”一个护卫奇道:“以前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这种情形极其罕见。此塔乃墨平大师以自我金身、意识以及纯正的生之原力所缔造。我入塔看守墨平大师的魂魄已有千年,这种情况也只出现过一次。那是蛰魂寅塔初成不久、你们六人尚未被我召出时发生的事情。当时生之原力从外界裹挟回一只强大的蛇妖,那蛇妖原为上古神祇之后,可惜已入魔道,为师将其打入无间狱炼化,谁知却有一位年轻人,不经天门、径直以原生态直闯无间狱,意图救出那蛇妖。”
“啊?无间狱向来是有进无出。任凭大罗金仙入内也要被生之原力化去,那人是不知道厉害还是发疯了?居然自投死地?”
“唉。他不是不知道厉害,也不是发疯了,那蛇妖是他的挚爱,他乃是为情啊!”
“啊!以身殉情,好感动啊好感动!”
“是啊,那年轻人称原生态为‘阳神’、称亡灵为‘阴神’、又称魔法为什么‘道术’,其修炼之法与我等大不相同,不过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哦!大祭司,那年轻人比得上您吗?他最后成功了吗?您可知他的姓名?”
“嗯,咳咳,那个,他年纪轻轻,自然比……比不上为师,嗯,是为师最后念他心诚,打开地门,放他与蛇妖见面,最后离塔而去了。他的姓名嘛……好像是叫逍遥李。”
“子有大人心斋仁厚,真乃吾辈之楷模!”五个兽人护卫一起颔首称颂,唯有年纪最老的一个兽人捻了捻胡须:“放他出去?子有大人,小的依稀记得,您当时将我从亡之寅塔召出是为了修补那别西卜逃逸所经的地井,您不是说那地井是被人用‘剑神’剑罡强行冲碎的吗?莫不是那逍遥李……”
“那个……甲子……你的记性怎么那么好……”
“子有大人,您在说什么?”
“咳咳,啊!快看天上!这次生之原力又裹挟回来生灵了!”
六个护卫一起抬头远眺,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和甲寅,最老的那个护卫名字就是甲子,不过他虽然年纪大,记性和眼神却都是护卫中最好的,第一个看清了裹挟在飞瀑中的生灵:“上次是一只大狗,虽然生之原力寥寥无几,但它那张嘴却着实有趣,聊聊天还是蛮有意思的。这次却是一个金发的人类女子?那又有什么用处?任其堕入无间狱化掉吧,还可以补充一些生之原力。”
子有大人却是一脸的苦相:“糟糕!不但生之原力回来了,那只大猫精似乎也要回来了!”
“哪里?”甲子手搭凉棚翘着脚尖望了半天,奇怪道:“大人,我怎么看不到?”
“我是用‘出尘之想’(冥想的古称谓)感受到的。那只猫精居然能在无间狱中裹挟生之原力,又能将原力化为己有。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那它岂不也是我们的同行了?大人您还紧张些什么?”
“不可大意!妄入无间狱者,大都是不遵礼法、不守规矩之辈,为一己执念任性妄为、不计后果。这样的家伙已经脱离我们万物平衡的本意了,我们不知道他入塔所为何事,但可以想象,若是我们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势必要大闹一番、为祸塔中!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感到其体内还裹挟着邪恶的力量,似乎是当年邪神马斯沃尔的力量!做好准备,先将其擒住问清缘由。届时是杀是留再做定夺!”
“子有大人……”最年轻的兽人想了想刚才那只飞上天去的肥猫那遮天蔽日的个头,绿油油的脸色愈发青了,“你不是说那猫精的修为超过你了吗?既然如此。那且让它落回无间狱中好了,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擒它?那猫大得出奇,若是擒猫不成反被咬,得个疯猫病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子有摇头道:“你没听见他在天上喊‘救命’吗?看来为师方才高估了他的能力。也许他只是因塔外的奇遇才能以无有入无间的。否则自高空坠落只需施展羽落术即可,何须害怕?”
“甲寅果然胆小!”甲子此时也看到了那坠落的肥猫,嗤笑着附和道:“那猫精已经小了很多,依大人的神通制服它应该只是举手之劳,你怕些什么!”
甲寅脸上一红,尚未来得及分辩,子有大祭司已经举杖虚推,将裹挟在生之原力中坠落的人类女子移到了祭台之上。“不可小觑!这说明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猫精已经将裹挟的生之原力大半都化作自身所有了!若由它落回无间狱,难保它不会将所剩无几的生之原力吞噬殆尽。到时候再次破狱而出,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对付!”
“再次?嘿嘿,大人您说漏嘴了,看样子那个逍遥李果然是强行冲出去的!”
“毋要多言!若是心地良善之辈,说不定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收服别西卜,若是奸邪之辈,先以大缚魂术将其制服、再投入无间狱中,这样也要稳妥的多。此时生之原力已开始回落,不必担心那恶魔别西卜借机逃逸了。你们六个,速速护法,我们先示之以善,然后佯作收服那女子,趁其不备将猫精擒获!”
“得令!”
※※※※
世上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有些事看起来似乎不可能成功,但若就此放弃,那便真的不能成功了;只有抱定执念不懈地努力,才会在山穷水尽之际柳暗花明。而这种际遇,是半途而废之人无法遇到的。
老匡虽然没来得及在飞出塔外之前将所有的能量化为己有,但是他成功地延长了自己飞出去的时间,当那遥远的天界之门变得近在咫尺之时,冥想的感召力消失了,上升的势头戛然而止。
赛普洛斯!我来了,我来救……咦?
老匡高兴了不到一秒钟,就觉察到不对劲。方才宛如火山喷发般冲出去的那些无主的生命能量从天空中的七彩幻门中倒灌了回来,有若银河倒垂、九天落瀑,飞流直下地从天门流回地门之中!天门失去了吸引力,七彩的光晕波动着渐渐淡去,消于无痕,现在变成祭坛上的地门拖曳着老匡向下坠去。老匡大骇,要是这么直上直下地落回去,自己岂不是要随着那些无主的生命能量,再次回到最下面那层容纳生命之力的无尽虚空中,再次去接受那些生命能量无穷无尽的攻击!
那是灭了十五万生灵的超级万人坑啊!我说什么也不再回去!
老匡哇哇怪叫着又从九重天上落了回来。前一刻拼命吸收能量是为了自己不再上升,下一刻拼命吸收能量的目的却变成了阻止自己下降。造化弄人,不外乎此。
越来越多的生命能量转化成自身所有,老匡的意识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在高温炉中失去了形体,进入生之寅塔之后更是失去了通常意义上的感观,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全都没有了,至于视觉——自己也说不清那算有还是没有,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洁白,没有任何的参照物,这种洁白和盲人眼中的一片黑暗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刚才,这些感观似乎已经恢复了,自己看到了即将穷尽的生命能量,看到了七彩幻门,看到了祭坛和祭拜的人影,还听到了那人的喊叫!自己能看了?能听了?自己……刚才还哇哇叫了?自己的形体是不是也恢复了?
一念及形体,老匡感到自己正在发生什么变化。同化了生命能量的意识似乎不再是一片随风飘荡的浮云,而是越来越实体化了。可是此刻距离祭坛已经越来越近了,眼看又要堕入地门之中、落回那充斥着生命能量的虚空中去,老匡也顾不得再研究自身的变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逃开!逃离那鬼门关!我可不要再回去被炼化!
体内被同化的能量越来越多,老匡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拥有了实实在在的身体,但是虚也好、实也好,只要那扇要命的门还没有关闭,自己便会重新堕入地狱!
我不要回去,我要离开!老匡拼命地挣扎着试图远离祭坛,他没有时间去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形态,念动之中,也不知道舞动的是手、是脚、是翅膀、是尾巴还是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什么部位。可惜无论如何挣扎,自己下落的轨迹却没有任何变化,耳畔风声依然呼啸,地面的景物飞速放大,方才看到的几人尚在祭坛上进行着什么仪式,而祭坛上那扇变幻不定的大门在平行长剑组成的剑环之中一如既往地荡漾,宛若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等着自己重新落入其腹中。
“救命!救命啊!”此时老匡啥也顾不上了,对着下面祭坛上的人大叫了起来。
不知道是自由落体发出的叫声还是带起的呼啸声吸引了祭坛上那人的注意力,仪式被打断了。眼见刚才飞上天去的家伙又重新投胎,那人双臂猛地缩回胸前,十指变幻间作出了一系列奇奥难明的手势,似有一小片淡淡的光晕在他双手指尖凝聚。下一刻,那人猛地伸出手臂,指向天空中的老匡:
“lf~rehtaef!”
在指尖凝聚得犹如实质的光晕飞射而出,直奔老匡。在触及老匡身体的一刻,光晕幻化成一片船儿大小的蓬松羽毛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前一刻老匡还觉得自己是一颗跳篮自杀的鸡蛋,下一刻却已经变成了一片随风飘荡的鸡毛,坠地之势骤缓,周围的景物猛地旋转起来,老匡终于结束了自由落体的旅程,开始在空中无规律地翻滚。
“sdniw~lortnoc!”
咒语流畅而清晰,大祭司双手奥妙翻动,动作快得几乎化作了一片虚影,偏偏又显得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老匡虽然自己不会法术,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光看这位大师施法的风范,便知祭坛上那人无疑是魔法大拿。第一个法术刚刚结束,第二个法术已经接踵而至。一团光晕化作万千光带,丝丝缕缕斐然而过,一阵清风拂来,老匡终于飘飘悠悠地离开了祭坛上那地门的范围,缓缓地向远处落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