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记,一家在临港市开了快十年的大排档,坐落在丰二路与锦业路的交叉口,主营各类夜宵小吃,价格便宜经济实惠。
老板阿华是个三十多岁粗糙的汉子,营业执照上写着他的名字赵德华。也许是和港台四大天王中的华仔名字相近,年轻时候的阿华总会被人风趣的叫做华仔。三十而立,当初的华仔也已经变成阿华,年纪小一点的,都会叫他华叔。
华记的门脸不大,里外里总共摆了七八张桌子。阿华身兼老板与大厨于一身,收银的工作就交给自己媳妇来处理。华嫂年过三十,相貌说不上多美,皮肤也有点黑,一看就是来自邻省的闽南人。阿华与华嫂两个人经营着这家小店,手下还雇了两个负责传菜的伙计。
阿华与华嫂都属于话不多的老实人,闲暇时没有客人了,阿华总会一个人坐在店门口抽着烟。阿华的手臂上有一道伤疤,从虎口处直接蔓延到小臂,有人问起阿华原因,阿华总会说是年轻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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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记大排档在丰二路和锦业路之间也有十年了,锦业路那些酒吧慢摇吧里浪完的俊男靓女总会选择到他这里吃点夜宵。慢慢的,华记大排档在附近也变得十分有名,可不管生意怎么红火,阿华都没有多雇人手,添加桌椅。对阿华而言,能够经营下去就足够了。
出租车停在华记大排档门口,蒲明浩付款下车,望着那熟悉的门脸和前方飘来的海鲜炒饭味,蒲明浩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知是夜晚的冷风还是内心的激动,故地重游的蒲明浩站在华记门口犹豫了好久。三年了,想不到这里还是三年前的老样子。
透过华记大排档的门脸,此时里面三三两两不过坐了几桌客人。蒲明浩弓着身子,佯装自己是个有点驼背的书呆子,走进华记的店面,坐在自己以前老坐的6号桌前,轻轻抚摸着桌角。
“先生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小伙计拿着菜单走了过来,顺道还给蒲明浩倒了杯茶水。蒲明浩也不接过菜单,似乎对这里的所有食品了然于胸。
“海鲜炒饭,加两蛋,不加肠,番茄牛腩汤,牛腩多一点,番茄多一点,记得不要放葱花,烧鹅腿,鹅腿要切开,切成三段,就这些了,谢谢。”
伙计快速的拿着笔记着,在这样的大排档总会有些特殊要求的客人。蒲明浩的要求并不复杂,伙计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你好先生,总共。。。。。。”
“四十七块五是吧,给你五十,找我五毛就行了,两块不要了。”
说罢,蒲明浩从兜里拿出五十元递给伙计,伙计这才看了眼面前这个有点驼背的书呆子,找五毛,两块不要,这人莫非脑子有病吧。
“好的,您稍等。”
伙计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快速的拿过五十元,然后将菜单递给窗口的老板阿华。
“华叔,海鲜炒饭,加两蛋,不加肠,番茄牛腩汤,牛腩多,番茄多,不放葱花,烧鹅腿,切三段,单子给您放这啦。”
正在里面忙活的阿华听到了伙计的声音,身体为之一震,扔下手里正在翻腾的炒锅,透过窗口看向外面,只见六号桌前坐着一个驼背的男人。
那个人很瘦,头发遮住了眼睛,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下颌的胡子也没有刮干净,背有点驼。可对于阿华来说,不管什么人他看一遍就能记住,尤其是他,就算他化成灰,阿华也能认出他。
阿华的眼角划过一滴水珠,可能是头上的汗水,毕竟厨房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很多。阿华没有再看,转身走到灶台边继续炒饭,刚刚那一停顿,一锅海鲜炒饭差点就糊了。
蒲明浩坐在六号桌前等了很久,直到大排档内所有人都快走光了,伙计这才将蒲明浩要的海鲜炒饭,番茄牛腩汤端了上来。
蒲明浩拿起桌上的筷子,熟悉的味道早已经令他按耐不住了。牛腩劲道有嚼头,番茄汤酸甜适中令人生津,海鲜炒饭咸淡刚好,就算是两个普通的煎蛋,一口咬下去蛋黄生香。
“啪。”
桌子上放下了一叠烧鹅腿,老板阿华将烧鹅腿切成了两截,然后一屁股坐在阿华的面前。
“老板,我要的烧鹅腿是三截,你怎么只给我切了两截。”
蒲明浩装作有些不满意的样子,老板如此粗心大意,作为客人可是会生气的。
阿华点了根烟,身子靠在墙上,斜眼看着眼前的书呆子。
“我忘了,两截就两截吧,就算切成三截肉也不会多一块,哪来的讲究,吃你的行了,里面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蒲明浩见四周没人,剩下的一桌也没有可疑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是当然,在外面漂泊久了,老是想着你这口,还是老样子,让你多放几块牛腩就是不放,五块牛腩算多吗,没几口就完了,你也够黑心的啊。”
阿华抽着烟,脸上却不为所动。
“五块牛腩就不少了,一碗番茄牛腩汤我才卖15元,外面一家都是25、30的,你就知足吧,怎么样,这次回来准备干点什么?重操旧业?”
蒲明浩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半只鹅腿啃了起来,等到吃完烧鹅腿,这才抹了抹嘴说道。
“有些事还没干完,没把那件事彻底解决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阿华丢掉烟头,让伙计过来给他倒了杯水。等伙计走了,阿华又点起一根烟,直到抽了半根,这才说话道。
“上次你把自己赔进去了,最后也不过让他们损失点钱,这次你还要干,我怕你自己的命赔进去。”
“干都干了,你觉得他们还会放过我吗?有些事我不能忘,有些事你也没忘,这些年你还在这,一点没变,难道不就是想看到当初的愿望实现吗?”
蒲明浩低声说道,两个人彼此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一个只顾着吃,另一个悠闲的抽着烟。
阿华没有再说话,这时店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摸样都是刚刚泡完夜店出来吃夜宵的小年轻。熟悉这里的客人都知道,老板加大厨只有阿华一个人,要想吃东西,就只有等阿华把烟抽完。
阿华将烟头踩灭,走到收银台取了样东西出来。华嫂看了阿华一眼,这东西被两张一块钱纸币包成三角状,三年来一直藏在收银台最隐蔽的地方,阿华千叮咛万嘱咐,这东西千万不能丢。
华嫂看了蒲明浩一眼,看得出来这东西就是阿华替蒲明浩收藏的,华嫂没有多说什么,夫妻一场,她知道阿华有很多秘密不希望她知道,他不说,自己也不问,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给,找你的零钱。”
阿华将纸币包成的三角递给蒲明浩,蒲明浩接过东西,伸头看了眼收银台那里的华嫂。
“结婚了?闽南人吧,长得不错,挺般配。”
“滚,下次过来记得多带些人,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阿华笑着骂道,当看到蒲明浩远去的身影,阿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臭小子,一点没变啊。”
阿华系上围裙,转身走进了厨房,继续着他大排档的生意。
转过街角,蒲明浩又看了眼华记大排档,喉结微微蠕动两下,口中轻轻低喃。
“你没变,我也没变,有些人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