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永朝景隆十五年，大内皇宫乾元殿。这里是当今天子的居所，夜已三更，乾元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躺在龙床上，口中不断的干咳着，身边一个老宦官连忙上前伺候，态度极具恭敬。此人正是当今永朝天子景隆帝刘誉，而他身边的老宦官就是大内总管徐有福。

“皇上，保重龙体啊，这都已经三更天了，您就是有再多奏折也请明天再看吧，您若身体抱恙，不仅仅是您的损失，更是天下子民的损失，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

徐总管一只手轻轻拍在刘誉的后背，一边忧心忡忡的劝谏。徐有福自小看着刘誉长大，深的刘誉的宠信，即便刘誉日后龙袍加身，成为九五至尊，对徐有福也称之一句“大伴儿”。

刘誉摆了摆手，表示不碍事，此时他龙塌上正摆着一份刑部奏折，正是看完了这份奏折，刘誉的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大伴儿，刑部的这份奏折你也看了吗？”

刘誉指了指那份奏折。身为大内总管，徐有福一直兼任着执笔太监的重任，为皇帝起草圣旨，并会代皇帝提前浏览一些奏折，以便将那些并不重要的琐碎之事过滤掉。

徐有福面带难色，面对皇帝的提问，那份加盖了刑部五道火漆的奏折他的确看过。永朝祖训，五道火漆代表了最紧急的上书，身为皇帝必须立即对上书官员进行回复。

“陛下，老奴的确看过，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陛下三思啊。成王殿下毕竟是您的亲弟弟，即便他犯了再大的过错，只要不是谋朝篡位，请陛下顾及手足之情，饶他一次吧。”

徐有福声泪俱下的跪了下去，那份刑部奏折所记载的内容乃是关于成王刘侬所犯下的种种不法之事，现在证据确凿，罄竹难书。

成王刘侬乃是皇帝刘誉的亲弟弟，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王刘侬依仗藩王身份，欺男霸女，强占农田万顷，王府内修建豪奢宫殿，并且私铸铜钱，现如今证据确凿，已被朝廷捉拿下狱。

皇帝刘誉与成王刘侬一母同胞，皆是徐有福看着长大，现如今虽说有君臣之分，但徐有福还是试图规劝刘誉，望其念及兄弟之情，饶了刘侬。

刘誉有气无力半躺在床上，眼中似乎有了一些晶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如今满朝上下敢为成王说一句好话的恐怕只有徐有福了。

徐有福太了解刘誉了，只有对他了解的够深刻，他才明白此时自己若不为刘侬说两句好话，自己只怕会不得善终。天下万事躲不过一个理字，而天下万事又逃不过一个情字。徐有福是这对帝王兄弟的大伴儿，若此时他不为成王说句好话，只怕日后会引起皇帝刘誉的厌恶和猜忌。

刘誉沉思了一会，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大伴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成王乃是朕的亲弟弟，朕又怎能容他知法犯法，那样朕该怎么向天下臣民交代，朕该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刘誉的话音刚落，徐有福扑通一下拜服到地上，口中大呼

“陛下~~~~啊！”

徐有福只能喊出这句了，其余的话他实在不敢多说。徐有福明白，成王刘侬死定了。

“咳咳咳~~~咳咳咳~~~”

刘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不停的干咳着。刚刚三十五岁的刘誉，此时的身子骨比风烛残年的老人强不了多少，他心中思考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而成王的死对他会有多大的打击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大伴儿，这有两份圣旨，一份给刑部，另一份明天你帮我交给吏部崔尚书吧。”

徐有福接过两份圣旨，打开一看，交给刑部的那份果然钦定了刘侬的死罪。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份交给吏部尚书的圣旨，上书四个大字举贤黜庸。

一个月后，成王刘侬被斩首于市。刘侬的死后，皇帝陛下亲自上太庙宣读了罪己诏，以示弟之过，他这个做兄长的难辞其咎。此举在天下引起了轰动，老百姓对皇帝陛下大公无私的精神所感动。一时间歌功颂德之声响彻于野，老百姓对刘誉称赞直追三皇五帝。

成王刘侬的死还未彻底让人遗忘，紧跟着一道道圣旨自吏部发往全国各地，凡有爵位者，人人有份。而这份圣旨就是日后对大永朝影响深远的举贤黜庸令。

江北，镇国公府，一个年轻的宦官正高声宣读着《举贤黜庸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下初兴，四海宾服，然我朝子弟不思进取，知法犯法天怒人怨，实乃朕之不幸，国之不幸。今有成王前车之鉴，特颁布法令，约束子弟，凡有封爵者，其子弟年十五者由各州监察院督查考核，品学兼优者，进国子监授业于帝师，学成三年考校优良可承祖辈荫德封其爵，不及者，销籍贬为庶民，钦此~~~~”

镇国公白蒙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但随即强忍住心中的波澜。

“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蒙双膝跪地，双手接过了年轻宦官手上的圣旨。白蒙身后白家老小数人，一个个跟着口呼万岁。

白家两子一女，长女白玉莲年方十八，出落的亭亭玉立，美艳无双。幼子白玉翰，年方十岁，却长得虎背熊腰，仿若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

此间聚集了白家数十人，唯独镇国公二世子白玉良不在其中。

待宣读圣旨的宦官离开，白蒙的脸色阴沉，似乎这道举贤黜庸令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长女白玉莲素有天下第一才女之名，但见玉莲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轻纱广袖中来回的掐算。幼子白玉翰反倒最是轻松，这傻小子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脑子里估计就是空白。

“玉良呢？”白蒙沉声问道。

“二弟一早便出去了，爹爹若要寻他，我这就差人将他找来。”白玉莲柔声道来，其实白玉良去哪她知道，白蒙也知道，只是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谁都不愿揭穿这个事。

“这个孽畜，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玉莲，你差人将他给我绑来，巴先生，你和玉莲来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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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文士微闭着眼睛，斜靠廊柱站在白家众人身后。身为镇国公首席幕僚，巴山雨知道这次的举贤黜庸令意味着什么。白蒙发话了，中年文士巴山雨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竟然无比的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