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从昨晚枯坐到现在的温德妃已经憔悴的不像样。
仅仅是一夜,哪儿还看得出眼前这位是曾今宠冠后宫、仪态万千的德妃娘娘。
昨晚她被带回玉兰苑的时候,大皇子正被乳母抱着往外走。
她哭喊着不许,孩子也哭。
大皇子本就体弱,原本这样安安静静的抱走也无事,叫她这样一争夺,反而真的受了惊吓,哭的几欲昏厥。
即便这样也没能改变孩子被抱走的事实。
大皇子一走,温德妃骤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
谁也不愿意见,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屋里的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
丫头们想进去收拾,可她不许,谁进来就打谁。
一个小宫女本想硬着头皮进去扫一扫地上的碎瓷片,却被一把推倒在地,叫碎瓷片划伤了脸。
血流不止,疼的哇哇大哭。
这一来,谁也不敢进去了。
直到清晨,天色蒙蒙亮了,里头才终于安静下来。
温德妃打开了殿门,一身狼狈,衣裳被扯烂了,头发也散乱着。
便是这样,她依旧不许奴才们近身。
只搬来一把椅子在正殿门口坐着,看看天色,逐渐发起了呆。
一直到快晌午,玉兰苑外听到了脚步声。
“终于来了吗?”温德妃嘴角扯出一抹笑,生硬的有些狰狞。
来者是元九,手里捧着的明黄色卷轴正是要颁给眼前这位娘娘的圣旨。
“德妃安氏,谋害宫嫔,私藏禁药,论律当诛,朕念及安氏侍奉多年,且生育皇嗣有功,特免其死罪,着褫夺封号,降为采女,即刻遣送回宫,移居清心阁,禁足思过,无召不得出,任何人不得探视,钦此!”
“皇上,当真好狠的心!”
安氏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眼底更是充满了怨恨。
元九心里叹气,要是皇上知道了这话,怕是更要伤心了。
光是藏合欢露一条就足够杀头,还要连累全家,更不要说还有那禁药转阳丹,还有给明婕妤下红花的事。
皇上一力保住了她的性命,还没有牵累安家,已然是仁至义尽。
罢了,要不是安氏自己糊涂,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安采女,您接旨吧,有什么东西能带走的,都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只有马车送您回宫。”
元九看她这样子,还是不忍,便多嘴了一句,“皇上说了,大皇子也会送去如意馆和二皇子一起抚养,您大可放心了。”
“放心,我自然放心,我已经这样了,还管得着孩子如何吗?”安氏冷笑。
元九被噎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拱了拱手就走了。
此事的处置结果自然很快就传开了,众人皆是惊讶,没想到会这样严惩。
事实上,除了皇后,谁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叶筠听了这结果,便蹙眉。
这罚的也太狠了,岂不是把自己一下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本就没有身孕,只是被误害,倘或传出去,皇上为了她一个婕妤,将大皇子的生母贬为采女,单说她得宠也就罢了,可叶家是有兵权的,难免叫朝堂中人生出是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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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偏宠有时也是杀人的利刃。
“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景乾宫替安氏求情。”叶筠起身。
南栀惊讶,“为什么啊,安氏那是咎由自取,皇上才这样重罚她的”
“罚不罚是皇上的决定,我求情能不能奏效,也是皇上的决定,但是我不能不求,否则显得我太过刻薄阴狠,遭人口舌不说,更怕连累家里,朝中一句叶家势大,折辱皇子生母,可不是随意能承受的。”
这其中利害,叶筠看得清楚。
所以这个情,无论如何她也得求。
不管皇上应不应,她必须把悠悠众口给堵住了。
定了心思,叶筠一刻也没耽误就去了景乾宫。
宁琛刚接见完大臣,靠在椅子上,心里烦的很。
听奴才通传,明婕妤求见,皱了皱眉,还是把人放进来了。
行礼之后,叶筠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皇上,安采女给臣妾糕点里掺了红花,的确是有罪,可安氏毕竟生育有功,到底是皇子生母,如此重罚,是否太过了些,臣妾于心难安,还请皇上减轻责罚。”
“你不必为她求情,朕意已决,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令朕失望极了。”
宁琛长呼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鼻梁,语气里满是疲惫。
而叶筠本也只是要做好面子上的功夫罢了,既然皇上不首肯,那她也没必要做那圣母的样子,还巴巴的求。
于是就不再提这个,起身预备告退。
“既然来了就先别走,陪朕坐一会儿。”宁琛留住了她。
叶筠敛了敛眸子,余光瞥见桌上的折子乱糟糟的放了一堆,就知道眼前男人正被烦扰着。
能说什么做什么,心里也差不多清楚了。
“皇上这里的冰都化完了也没叫人换上一盆,屋里闷热,自然心里也烦闷些。”
叶筠说着,从绘月手里拿过薄纱团扇,走到宁琛身侧轻轻扇动。
凉风阵阵,确实叫人舒服了不少。
“这扇子扇出来的风似乎更清凉些。”宁琛看了看她的手。
叶筠浅笑,“臣妾命人在上面洒了些薄荷露,一则扇风更清凉,二则也有些许驱蚊的功效”
“你总是心思细腻。”宁琛抬手将人牵住了。
四目相对,少女的眼神平静淡然,与昨晚一分也不像,但细细看进去,便能发觉那眼底藏着几分喜悦。
“委屈你了。”
“皇上肯护着臣妾就好。”
宁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情不自禁的说出这话来。
听到回应,便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叶筠任由他牵着,唇边挂着笑意,“皇上这些时候太忙,竟也没修面,这胡茬都长出来了,不过瞧着也好看,更威严。”
其实她想说更有味道来着,只是怕宁琛听不懂,就换了词。
被她这么一说,宁琛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是长了胡渣。
这两日前朝忙的厉害,昨儿晚上又闹那一出,一夜之间,人都憔悴了几分。
偏眼前女人还夸他好看。
可要说叶筠撒谎奉承吧,但她那眼神语气实在真实。
最后宁琛不得不往偏了想,难道叶氏喜欢年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