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刻也不多留,折身就出了梧桐殿。
这般的忽然退步示弱,倒像是认定了最后会草草了之,随意结案。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素来如此。
这宫里的是非黑白,可不是素来如此?
一个较真的人忽然不较真了,这样的反差最是能刺激人。
宁琛终于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对着元九吩咐。
“你亲自带人去搜查玉兰苑,只切记不可惊着了大皇子。”
“皇上放心,奴才省的。”元九拱手。
立刻就带了几个机灵的奴才一道去了。
也是从这一刻起,温德妃的面色迅速的就灰败了下去,白霜更是一直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虽然她强装镇定的坐下了喝茶,但紧张的样子总骗不了人。
宁琛看在眼里,心中的失望愈演愈烈,失望之余更是隐隐生出了几分恼意。
若真是温德妃,那他宠了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叫他更想不到的是,元九带回的东西里还有两样叫他更无法直视的。
元九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是两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还有一小袋已经干了的红花。
“人赃并获,温德妃,你还有什么狡辩之词!”皇后神色中是掩不住的得意。
温德妃背后生了一层冷汗,强咬牙关。
白露忽然跪下,“回皇后娘娘,这红花是奴婢的东西,奴婢前两日不慎扭了腰,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杵成泥涂在腰间好的更快些。”
“这样的说辞,未免太生硬了些。”丁嬷嬷冷哼一声。
宁琛的眼神却在另外两个瓷瓶上。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见不得人的赃物,元九是不会呈上来的。
而元九不仅呈上来了,并且从进殿起,神色就不大好,可见这里头定有文章。
“皇上奴才不敢说,恐污了皇上圣听啊。”
“说!”宁琛拍桌,额角隐隐可见青筋凸起。
元九硬着头皮,一字一句,“这白瓶子里,是是合欢露,男女相悦,此药可助兴,蓝瓶子里,是,是转阳丹。”
前一个东西已然是叫人惊出了一身汗,后头一个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德妃,你怎可用这些伤天害理的东西啊!”
饶是皇后也根本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些,一时间神色难以形容。
转阳丹是宫中辛密。
先帝时候有一个得宠的嫔妃,生了三个女儿都没养过五岁就夭折,她从民间寻来秘方,说是吃下这丹药,必能生子。
更神乎其神的是,即便怀的是女儿,只要吃下这东西也能转阴为阳,诞下男婴。
最后这个嫔妃是生了男婴,却依旧没活过周岁。
先帝以为有人暗害,派人追查,就发现了是这个嫔妃乱服用丹药所致。
而转阳丹的用料更是叫人难以启齿。
用的是生下男婴的妇人的胎盘,并这个出生男婴的一点血,还有活鹿胎入药所制。
“安氏,你可还有话对朕说。”
宁琛抬眼望过去,眼中深深的失望刺痛了温德妃的心。
“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是给明婕妤的糕点里放了红花,可臣妾没有对皇上您做什么啊!”温德妃跪下,一时流泪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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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着开口,“皇上来看臣妾,却总不与臣妾亲近,臣妾只是想,想给皇上再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这样皇上就会像从前一样喜欢臣妾了不是吗?”
皇后见不得她装可怜的样子,立即就做痛心疾首的样子打了断她。
“可是德妃,你怎么糊涂至此,企图用这些乌糟东西笼络圣心呢?你可知道那合欢露是对皇上龙体有损的!”
“更何况,大皇子是你所生,虽身子不好,可皇上也是事事关心,何曾冷落,怎么反倒是你这个生母,竟有再生一个健康孩子替代的念头啊!”
“行了,都给朕闭嘴!”
宁琛忽然猛的起身,背在身后紧紧捏住的拳头彰显着他此刻心里的怒气。
温德妃对叶筠下手,无非是因为一时嫉妒,错了主意,即便不能轻纵,也还能理智处理。
可眼前这女人,不仅想对自己用合欢露那样龌龊的东西,更是将生孩子当做固宠的手段。
宁琛承认,他对大皇子身体不好有所失望,但心里却从未嫌弃过温德妃母子。
安氏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对于他们的孩子,他始终都是期待和喜欢的。
只是他没想到,大皇子,甚至安氏计划里可能会出现的第二个孩子,都只是固宠的工具。
一时间,宁琛只觉得温德妃这些年对自己的情谊是否也都是假的。
宁琛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又气又失望更是觉得自己这些年看错了人。
年少时候曾喜欢过的人却这样糊涂不堪,换做谁都不大能轻易接受。
皇后倒是想趁机问他如何处置温德妃。
却被丁嬷嬷拉住了。
此刻问,显得太过刻薄急切,没有正室嫡妻的风范。
最后,宁琛是在温德妃的哭喊声中走的,也没下个定论。
倒是皇后听了丁嬷嬷的话,先暂时将温德妃禁足了,将大皇子抱来了梧桐殿养着。
娇棠苑。
叶筠回来了也没睡,就等着那边的消息呢。
可温德妃做的事情实在见不得光,皇后不能将那两样爆出来,于是只称在玉兰苑里找到了红花,人赃并获,温德妃已经禁足,等皇上的处置。
“方才婕妤说要搜宫,皇上还犹豫,真是气人!”南栀愤愤道。
叶筠敛眸,神色不以为然。
“温德妃侍奉皇上多年,得宠多年,又为皇上生了长子,皇上虽脾气也爆了些,但他念旧情。”
“念旧也好,若真是个十足无情的,今儿能对温德妃无情,明日也能对我无情,不管怎样,温德妃这一回是逃不过去了,皇后故意将人赃并获爆出来,这是推着皇上给温德妃定罪呢。”
绘月在一旁给她打扇子,若有所思道。
“婕妤以为,皇上会怎样处置温德妃?”
叶筠略想了想,“倒还真不好猜,毕竟温德妃有子,便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皇上也不会太叫她罚的难堪吧。”
当然了,这样的揣测是因为叶筠不知道另外的事。
倘或知道温德妃宫里还搜出了那样的东西,可就不是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