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下犯上,不敬本宫,又不知悔改,不服管教”
淑妃叫叶筠那眼神震慑住了,本就没有什么,这会子更是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
“所以绘月到底是说了什么,总该有个内容,不然娘娘何至于此。”叶筠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冷下来,“亦或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氏,是你的奴才打翻了本宫的汤,本就是她有罪在先,本宫还罚不得了?”淑妃头皮发麻,可依旧硬撑着。
一则是面子上挂不住,二则是不想在宁琛面前被看穿识破。
“若只是打翻了汤,就要如此重罚?娘娘不是说绘月她出言不逊么,能叫娘娘气愤至此的话,娘娘不会这么一会儿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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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筠盯着淑妃的双眼,不允许对方的目光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此刻的她,竟隐隐有几分杀伐果断的刚毅之气从周身散发出来,与白日里那个娇软的少女截然不同。
忽的,头上出现了一把伞,遮住了不停打在她身上的雨珠。
叶筠低头,身边是一双织金玄纹龙靴。
看着宁琛站到了叶筠身旁,淑妃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忌恨,但此时更多的还是慌乱、心虚、惧怕。
“皇上,臣妾”
“淑妃思念大公主,朕特准允其回宫,明日由陆统领差人送淑妃回宫吧。”宁琛冷声开口。
叶筠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淑妃,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她知道,宁琛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到底不会因为一个美人的奴婢对淑妃如何的,今日能做出将淑妃遣送回宫的决定,已经是极限了。
“皇上,皇上不要啊,您怎么能因为一个奴才,因为明美人就”
“娘娘慎言!”元九打断她,“皇上是因为顾及大公主离不开生母,娘娘又思念孩子,这才准允娘娘回宫的。”
淑妃听到这里,不明白也明白了,身子一软,香萝和流萤赶紧把她给扶住了。
宁琛回头看她一眼,眸中满是失望和冷意。
以前他只觉得淑妃笨,但好歹没有坏心,可如今看来,淑妃是不仅蠢,心也狠。
方才被逼问,却说不出绘月是为何出言不逊,显然就是因为绘月打翻了汤罐,而借机打骂她出气。
这样的人,大公主养在她身边,日后不知道该被养成什么样子了。
一场闹剧,最终以淑妃被遣送回宫告终,当晚叶筠还是和宁琛回了前院。
绘月被打的不轻,请了太医看过后,又上了药,说好好养着不会留疤,这才叫众人放心。
南栀被叶筠指挥着去照顾绘月,她自己则重新沐浴后,独身去了宁琛房里。
“臣妾谢皇上替臣妾做主。”
推门进来,宁琛刚沐浴完,正背对着门口穿寝衣。
听到声音,手微微顿了一下,“天色已晚,朕命人传话下去了,明日下午再继续赶路,快歇息吧。”
显然,他并不想提方才的事。
淑妃到底生下了大公主,为了大公主的颜面,宁琛也要叫淑妃面上好看,那就不能再提这件事情。
一个公主的生母滥用刑罚,以公报私,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叶筠眸色暗了暗,缓步走近,伸手环住宁琛的腰,就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皇上,臣妾今日怕了。”
“怕什么,不是有朕在吗。”宁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绘月是臣妾的贴身宫女,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臣妾却不能护她周全,皇上越靠近臣妾,臣妾越受人嫉妒,偏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臣妾实在怕了,可是若有朝一日,皇上眼中不再有臣妾,臣妾更不知该如何度日。”
叶筠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几分沙哑和挣扎,顿了顿,又继续。
“可是,臣妾又素来倔强固执,即便害怕,也绝不愿受人欺辱,所以皇上,臣妾不能骗您,今日淑妃如何对臣妾的宫女,日后,臣妾是要还回去的。”
“叶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宁琛的声音骤然冰冷。
转身,一把捏住面前女子的削瘦的肩膀,直直的盯着她。
“皇上,臣妾不是手软心软之人,但臣妾,也绝不愿欺骗皇上,做出那伪善的样子来。”叶筠坚定。
宁琛看着面前的少女,白皙的面庞分明是柔软的,可眼神却锐利又隐隐藏着几分说不明的情绪,眼眶鼻尖有些不自然的红,显见是哭过的,红唇紧紧抿着,倔强的叫人心疼。
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体的温度传到宁琛的掌心,似乎要一路直闯到心底去,可那微微僵硬的双肩却告诉宁琛,这个女子是害怕的,但她依旧倔强。
良久,宁琛松开了手,垂眸,“不要失了分寸,朕累了,你去耳房歇着吧,今晚不必伺候。”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叶筠福了福身子,轻轻退了出去。
外头风雨正盛,犹如宁琛的内心。
历来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女子应当宽宏大度,良善贤淑,可叶筠却直白的告诉他,她会报仇。
这样的真实,让宁琛想接受,又觉得有违规矩和那些条条框框的道义,几番纠结,他心里是复杂的。
不过宁琛还是下了令,没有把叶筠晚上独自睡在耳房的消息传出去。
终究还是在意了叶筠的颜面。
次日,因为车马劳顿之故,众人都起得晚,但‘思女心切’的淑妃却是一早就被安排人护送回宫了。
皇上说淑妃是思女心切,那淑妃就是,即便众人心里大概知道不是这样,也不敢乱说话。
叶筠起身后直接就回了后院儿,离启程还有几个时辰,能独自待一会儿。
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感谢了周宝林。
昨天太晚了,怕扰了她休息。
第二件事就去看绘月。
绘月脸上涂了药,用纱布包着,因为那宫女下手狠,打的绘月嘴里都烂了,如今也不好进食,只能吃些软和的粥,还是清淡的。
“美人,是奴婢不好,给您惹祸了。”绘月自责的很。
叶筠牵住她,“我们荣辱与共,这样的话不要说,还有两三日就到汴州行宫,届时我求了皇上把你送到外祖父那里养着,待我们返程,再来接你,你莫要多想,定要好好养伤,日后才能继续伺候不是?”
绘月含着泪点头,眼下她如果跟着,又不能伺候,自己也受罪。
可叶筠这般悉心安排,她还是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