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烟儿这是咋了?咋还哭上了?来来来,刘叔瞧瞧。”
刘叔一见弃如烟的泪落在了桌面之上,心也跟着一阵疼,连忙拉过了弃如烟的手,不安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刘叔你做的鸡腿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了……”
弃如烟连忙一抹泪,慌张地笑着说道。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刘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着,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丝内疚之意。
他缓缓低下了头,昏暗的灯光笼罩了他满身,将他的背影勾勒得更加嶙峋了。
弃如烟却不知为何觉得开始有些微微的头晕,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睡意袭身而来,令她猝不及防。
——“莫不是她……?”
弃如烟小声嘀咕了一下,心里掠过了一丝丝地怀疑。
她竭力地想要去控制这股浓厚的睡意,却觉得这股睡意比往常更加地来势汹涌,甚至在片刻之间她都已经双眼开始模糊看不清刘叔的面孔。
“小烟儿,你若是困了便先去睡,不碍事。”
刘叔见她犯起了困意似乎并不意外,而是在一旁嘱咐着她。
“刘叔……我困了……”
弃如烟话还刚说完便一头倒在了桌旁,眼前一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灯光有些昏暗地照在刘叔一双眼上,他的眼中掠过了深深地无奈。
他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弃如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烟儿,莫要怪刘叔。若是不在鸡腿里下点药,不能令你昏睡过去,只怕以后你连命都保不住……原谅刘叔的不坦白,小烟儿……”
他深深自责地埋下了头,眼中是万分低到尘埃的无奈与纠结。
“刘叔,如烟如果知道了你为她做的一切,她一定不会怪您的。您就不要自责了,保重身体才能将如烟体内的阴阳调和至平衡。”
一旁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李笙轻声安慰着刘叔,面庞之上亦掠过了一丝不忍之色。
“我这辈子,没骗过小烟儿什么。除了她的身世和我的身份我瞒了她一辈子,这也是我最大的内疚之处。若是可以,我多想和小烟儿一直过着这般平静的日子……可是啊,这就是命啊……”
刘叔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排银针,借着一线灯光,精准而熟练地朝着弃如烟的涌穴刺了过去。
随着他这一刺,银针微微地发生着震颤,借着一缕青色的烟从银针之中缓缓散出,冉冉撞向了灯光的乌烟,缠绕在了一处。
灯光的乌烟似得到了指引一般,随着这缕青烟的散出而迅速从银针而下潜入了弃如烟的体内,填补着青烟的空白。
刘叔一步都不敢挪开,以修为凝于指尖始终控制着青烟和乌烟之间的平衡,一分不敢多,一分也不敢少。
一旁燃着的一炷香渐渐从三寸断到了两寸,再从两寸歪歪斜斜断到了一寸。
而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年迈的刘叔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额间已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滑落,而他的脸色亦越来越苍白,就连身子也开始呈现欲倒去的姿势,唯独控制着那两缕烟的指尖始终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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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李笙亲眼目睹了一幕,不由得对刘叔肃然起敬。
这一动作看似不需要什么变化,却是要极其集中的凝滞力和强大的修为作为支撑的。
固然刘叔年轻的时候号称是癫痴道人,但毕竟是年近半百的身子骨,这般强撑了一番毕竟是耗尽了精力的。
即使他早就知道会这般,依然舍命护着他眼中的孩子,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他侧头望了一眼那柱香,恰好已经燃尽了。
“刘叔,香已尽,您可以歇会儿了。”
李笙有些不忍地轻声提醒道。
刘叔这才猛地将手一抽,迅速将银针拔出,这是两缕烟同时消散殆尽!
一切平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后,刘叔却重重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刘叔!”
李笙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刘叔,关切地问道:“老人家还好吗?”
刘叔喘了一口大气,终于缓过了神,强撑着坐了回去,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到底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小子,记住。此事乃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小烟儿知道,懂吗?”
刘叔严厉地扫了李笙一眼,慎重地说道。
“是是是,什么都听您的。但是,这才第一天,您便如此疲惫,接下来的七天会不会……?”
李笙担忧地看了刘叔一眼,欲言又止。
——他怕刘叔一个撑不住,自己没办法向如烟交代。
“怕是什么!老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是哪天死了,你就跟小烟儿说我去潇洒地云游四方去了!更何况,治不好她,我还不能死……”
刘叔先是一昂头,十分傲笑地说着,接着到了后面,他便不甘心地低下了头,眼中亦多了几丝落寞。
“刘叔,您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跟天斗……”
李笙不忍心见他这般,摇头叹息着说道。
“呵。我这半辈子活着都是在跟天斗!我呀,就不信这天命和人命!换了旁人倒也罢了,但若是这老天要动我的小烟儿,我便和他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命贱命硬,还是你这老天真的不开眼!”
刘叔以手指着天,愤愤地说道。
他的手臂之上青筋毕露,目光亦坚定似磐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是往日的少年风采。
此时,湛黑的天空之中拢过了大片的乌云,随着他这一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纵横犁陌地耕过了这道山间的天空,哗擦一声,一道惊雷伴着倾盆大雨便轰然落了地!
大雨滂沱得很,很快草屋的屋檐之上便是成串的水珠连线而下,溅落在了泥土里,形成了道道急湍的水沟。
“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刘叔你先睡下吧。我守着如烟便是。一旦有人靠近,我便叫醒你。”
李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角旁缓声了淡淡的欢喜,他站在弃如烟的身旁,眼眸里全是浓烈的情意。
——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若能这般靠近地陪伴你,哪怕是一夜,竟也觉得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