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润的青瓷酒杯碎裂在石板上,秦怀怔怔的看着已经空掉的手,没敢再抬头看对面。
萧大夫先回过神来“陆……陆英,你去……去厨房再拿个新杯子来,这个……杯子碎了,不能用了。”
“好的,我这就去。”
厨房里,子苓正在将锅里的醒酒汤给倒腾到汤罐里,听见有人来,抬头一看是陆英。
“陆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是饿了吗?需要我给你做点吃的吗?”
“不用,我不饿,师父杯子碎了,我来取个新杯子。”
“哦,好的,那边柜子里,多的是杯子,你从那里拿便是。”
陆英取出一个新杯子,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方才的氛围似乎有点不一样,不应该啊,莫非是他搞错了?
子苓端着托盘在门口等着陆英,见他人站在柜子前愣住了似的半天不动“陆大哥?”
“嗯?怎么了?”
“你怎么了,找到杯子了吗?走吧。”
“哦,好,这就来。”
两人并肩走着,子苓不着痕迹的偷偷看了几眼陆英,这人怎么了,今天一天他都挺开心的,话也不少,怎么现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大哥?你没事吧?”子苓试探问道。
陆英茫然“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怎么这么问?”
子苓摇摇头“没什么,觉得你看起来在想什么事。”
“哦,我没事,方才想起我晋城家里养的那缸鱼了,就在我院子里,今年过年刚买的,也不知小厮能不能给我照顾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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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尾鱼而已,好养的很,小厮勤快些照料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得也是。”
“对了,陆大哥,我端着的这个醒酒汤是我师父亲自调配的呢,等会儿你喝酒之前先喝碗这个汤,保准你不会醉酒,明天起来更不会头疼。”
“子苓的好意,陆英就先记下了,等会儿我肯定先喝碗汤再喝酒。”
“……嗯。”
陆英突然换了称呼,让子苓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之前陆英都是十分疏离的称呼她为子苓姑娘。
不要奇怪不要奇怪,毕竟自己和他也算熟识了,改个称呼有什么大不了了。
“师父,醒酒汤我端来了。”
“端来了,来,给我,我先给老秦盛一碗,我看他有点醉了。”
“师父,杯子给您。”
“哦,好,你们都坐吧,坐下喝酒。”
子苓将托盘放在桌上,回身拎起自己的那个小兔子灯“师父,秦伯父,你们聊,子苓就先回房了。”
“回吧回吧,早些休息。”
“两位大哥,子苓先回去了,不必起身行礼了。”
陆英和顾旸就坐着朝她施了施礼。
萧大夫盛了满满一碗醒酒汤递给秦先生“老秦啊,你尝尝这个,可是我亲自调配的方子,喝了保准你神清气爽的,不会像以前一样喝了酒第二天头痛难忍。”
“你都这么打包票了,那这个汤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说着,秦先生端着碗往鼻尖凑了凑,苦涩的气味直冲脑门“呵,这味道,你放了不少黄连吧。”
“瞎胡说,根本没放黄连,再苦能比中药苦啊,你这两个徒弟都搁这坐着呢,你这个样子小心他们心里笑话你。”
两个坐着的徒弟很有默契“弟子不敢!”
“瞧见了吧,他们说不会的。”
“行了,喝你的汤吧,等会儿凉了都,热热的喝下去效果才最好。”
秦先生试了试温度,将碗里的汤一股脑喝了个干净,末了还孩子气的把空碗亮给萧大夫看一眼。
“老萧,不是我说,这汤可真难喝啊,虽然比不上药吧,我也喝过不少醒酒汤了,你配的这个是最难喝的。”
“谢秦先生夸奖,等药效散出来了你就知道,这汤的妙处了。”
“行,我信老萧的。”
萧大夫把秦先生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你们俩也盛碗这个汤喝,喝完这个汤再喝酒,别听他瞎胡说,哪有那么苦!”
“好的萧大夫,我们自己盛就可以了。”
汤刚下肚没多久,所谓的药效还没有散发出来,秦先生往后退了退身子,半倚坐在那里,手里摩挲着酒杯,想起方才不慎摔碎的酒杯,抬头盯着陆英瞧。
也许是醉意弥漫上来,视线过于模糊,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越看陆英越越像一个人,尤其是灯光昏暗不明的,他的眉眼与那人十分相像。
陆英自然能感受到师父的视线,他喝完汤把空碗放在一旁,抬头迎着秦先生的视线看去。
师父这目光怎么看着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陆英挥了挥手,迟疑着说道:“师父?你在看什么?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秦先生根本没听到陆英说的话,萧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嗯?怎么了,你拍我干嘛?”
“你徒弟陆英叫你呢。”
“……哦,陆英,你说,什么事?”
“……方才见师父盯着我看,半天不转视线,我还以为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呢。”
“呃……咳,没什么,只是方才瞧着你,想起了一位故人,方才灯火明灭之间,你的面容与他太过相像,一时惊诧,就没转过神来。”
正在喝酒的顾旸听见师父这么说,也扭脸仔细盯着陆英的脸瞧了瞧,半晌,调笑道:“想必师父那位故人定是容貌不凡,毕竟小师弟也是个俊俏少年郎啊。”
顾旸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那位故人生的一副好相貌,是多少姑娘家的春闺梦里人。”
秦先生的语气充斥着浓重的怀念与感伤,一时之间,两个徒弟迟迟不敢说话。
“老秦说得不错,打马走在街上,旁边酒楼上都是掷花的姑娘,不过性子和陆英不像,倒和叶朴挺像的,不过比叶朴要沉稳一些。”
说着说着,萧大夫也陷入了感伤之中,对面的顾旸和陆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顾旸还好奇师父口中的那位故人现在何处,想见识见识,但两位长辈提起那位故人都这般感伤,让他咽回了这个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得,赶快想想法子把两位长辈的注意力给转开的,毕竟愁酒最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