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发现母亲神色不大好,便问:“怎么了,妈,这么魂不守舍的。”
母亲望了我一眼,唉声叹气的,却不说话。我连连追问,她这才慢吞吞地道:“你爸爸来香港了。”
我呆了呆,然后恢复镇静,轻声问她:“你想见他?”
她神色闪了闪,低头望着某一处出神,“是有点。不过,我克制了。”她抬头望我,“冬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明知道他心里没有我,我却还傻傻的爱着他。”
我安慰她,“爱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她爱错了人。
不愿母亲如此消极,我特意把灿灿丢给她,让她有事可做,也就没时间去想东想七的了。
这个成效还不错,至少母亲在伤感一会儿后,便恢复正常。
这个月杂志社派给我两个任务,一是去整理中东地区的风景、人物风俗、地方景色,因为最近旅游版块大热,各地方的美景几乎都采遍了,准备朝外国进军。夏威夷,马尔代夫这些都已经有其他杂志出了新刊了,便独劈奇径,去中东一躺,了解沙漠国家的风土文化。
另一任务便要要我弄一篇主题策划,杂志社读者全是女性顾客,每期开篇都会有这么一篇的,可谓是重中之重。主题策划都由数位编辑轮流负责。我只负责广告版面及旅游版块,这主题策划倒也轮不到我头上。
但没法子,前阵子走了两名编辑,一时还没请到人手,编辑们为忙审稿子已忙得眼睛生花,其他编辑看我成天过得小日子悠哉,便也心下不忿了,纷纷在adan面前告小状。这不,悲崔的我便被派来顶枪。
我从来没策划过主题刊目,苦思右想都找不出个头绪,把别家杂志都拿来翻烂了仍是脑袋空空如也,在家里恨不得撞墙,母亲见我如此,便黑着脸把我赶了出去,要我在外边找灵感。
来到一间规模较大,布置清雅的咖啡厅,要了杯卡布其诺,苦着脸冥思苦想,
只可惜,钱花了,时间白费了,灵感没找着,却找来了尊愠神。
我被四个神色严肃的黑衣男子堵在咖啡厅里,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咖啡里其他客人见事不妙,纷纷给钱走人,而老板和服务员也缩在柜台里边不出来。
我又气又怒又惧,冷下脸瞪着眼前的男人,说:“你们是谁派来的?”看他们的架式,应该保镖之类的人物,就是不知是谁派来的。
“梁小姐去见了我家主人便知道了。”其中一个男人操着不大流利的普通话道。
我皱眉,感觉不大对尽,这些人,看起来不大像本地人。
自从那天于浅乐母女替我出面与成夫人说情后,成夫人后来又接连约了我几次,说要当面淡,可惜她打电话打的全是座机,接电话的都是我妈,也不知我妈是怎么回复的,之后便没有再打来了。
眼前这几个黑衣大汉,该不会就是她派来的吧?
但听口音,好像又不大像,成家所有保镖,几乎都是本地人,就算说普通话,也是带着浓浓的乡音。而这几个人,却是异腔异调。
“我不认识你们,再挡着我的路,我就报警了。”正待掏手机,提包却被对方抢走了,对方冷着脸对我说:“梁小姐,请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着伸着手来捉我的手,被我打开,我怒道:“你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剁了你。”我学着前些日子于浅乐对付对她言语不敬的两个流氓的语气。
于浅乐生起气来,就是面色含威,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可我怎么也学不来她那种不怒而威的本领,同样的话说出口,收到的效果却适得其反,越让他们得寸进尺。
我趁他们不注意时,飞起一脚踹中其中一人的面门,然后趁他下意识捂脸时提了椅子就砸过去,再慌不择路往处边奔去。
运气不大好,奔出去时,又撞上欲进来的人,那人身材很是高大,我撞过去后没撞倒他,反而把自己撞得反弹回去(其实有一半原因还是这男人推了我一把,王八蛋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眼看就要往后仰去---后边追来的男子接住了我,声音冰冷,“梁小姐,请别作无谓的抵抗,要是把你带不回去,我们会倒霉的。”
我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身着轻便的休闲服,神色深sui,一看便知是外国人,他身后还跟着好多名神色肃杀的高大男子,这男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我忙朝对方呼救,希望他能救我。
可惜这男人视而不见,我大急,又用英文求救,他仍是不肯搭理我。我又气又怒,真是士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过,抓我的四个男子却明显神色紧张,对那男人沉声道:“朋友,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多谢朋友肯给咱们兄弟面子。”说着拖着我便往外走。
我正想大呼救命,嘴巴却被堵住了,心里大怒,这帮人真的太可恨了,是何方妖魔鬼怪?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我从没得罪过人的,除了成夫人外,不作第二人作想,难道说,为了逼我把孩子交出去,她无所不用其及,连我二姨的面子也不肯给?
正当我快被塞进一辆黑色车子里,“等一下!”一个字正腔圆咬字清晰的普通话在身后响起。
我揉着被捏得红肿的双腕,惊疑不定地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高大槐梧的身材,深sui的面容,麦色的肌肤,蓝色的双眸,冰冷的神色----这个男人,自称托瑞斯埃蒙斯,是我姐姐梁夏儿的丈夫。
也就是在刚才,在我差点就被那四个黑衣男子带走时,他的手下拦住了他们,然后,在我充满希翼的目光下,上下打量我一眼,问:“你好生面熟,叫什么名字?”
我眨巴眼,拜托,你先救下我再说吧。
黑衣男子沉声道:“朋友,你真要多管闲事?”
他瞟他一眼,却没理会他,继续问我:“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梁夏儿?”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我很想点头承认,但这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善类,我该不该承认呢?
“是与不是,你点头或摇头,我再作考虑是否救你。”
我差点晕倒---但,来不及多想了,算了,就赌一把吧,我咬牙,点头。
那男人咧嘴笑了笑,对黑衣人说,“抱歉,这位小姐你不能带走。”然后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手一挥,身边的保镖已围过了去。
那黑衣男人也算是识时务的,打量着各自的悬殊力量,放开了我,但却不甘心地恨恨放下话来,“朋友何方神圣,可否报上名来,改日我家主人一定登门造访。”
那男子闲闲地说:“若你家主人真有本事,自会查到我的。”
想当然,我对他感激涕零,他只是淡淡看我一眼,说出了我心头的疑惑,“因觉得你面熟,所以才救了你。不必谢我,对了,你真是夏儿的妹妹?”
他叫姐姐的小名,想来应该不会是姐姐的仇人了,我稍稍放下心来,点头,“我叫梁冬儿。确实有个姐姐的。不过好多年没见过面了,你怎么知道我?”
他咧嘴笑了起来,“我见过你的照片。夏儿是我太太。”
我呆住,“---姐---姐夫---”上下打量他,原来是姐姐的丈夫,长得很英俊,可,可乍那么冷血?若我不是叫梁冬儿,若他没见过我的照片,那我今天就倒大霉了,想到这里,对他真的感激不起来,这个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他“嗯”了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姐夫这个称呼,说:“夏儿也来香港了,等下你们姐妹俩好好聚聚,这些年,她怪想你的。”
当眼前柔美笑容温婉的美丽少妇出现在眼前时,我只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切了。印像中清雅入骨又温婉的俏丽身影,经过十二年的岁月洗礼,变得更加美丽迷人,多了份典雅,少了份纯真,多了份温婉,少了份青春活力---姐姐变化很大,比起以前胖了些,皮肤也白了些,神情柔和,饱满又白里透红,气色却是极好。
原以为会看到一个饱经风霜神色憔悴的姐姐,却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看样子,姐姐的婚姻生活还不错,姐夫对她很好。
稍微对冷血的姐夫改观,只要他对姐姐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与姐姐有着说不完的话,我以为经过十二年的岁月洗礼,姐妹感情早已变得极淡,再加上并无血缘作扭带。我却没想到,在见到姐姐本人后,她眼里的藏不住的泪水及欣喜,却是真真切切地让我激动,搂到一起,又哭又笑地不知闹了好多笑话。
当晚,我进入姐姐和姐夫下榻的酒店,得知他们是来香港旅游。姐姐嫁给姐夫已有三年多的时间,现在育有一个女儿,也才一岁多点,很可爱,长得特像姐姐,我抱着爱不释手。
一边逗弄小侄女,一边与姐姐聊天。得知姐姐目前过得很好,现在已是埃蒙斯太太,瞧姐夫手下那群保镖对姐姐毕恭毕敬的态度,可以想像,姐姐在姐夫眼里,还是挺受重视的,不由替她由衷感到高兴。
当聊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想不到姐夫意外救了我,姐姐拢起秀雅的眉毛,“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听你姐夫讲,你差点被绑架了。”
提起这个,我也有着说不出的惊怒,把我和成家的关系简单说了下,我猜估计是成夫人干的好事,但,又觉得不像,一来,那几个黑衣人,口音不像是香港本地人,二来,成夫人犯不着这么做,她不能不顾及二姨的面子。
但,除了成夫人外,我真的想不到还与谁结了怨。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想到姐夫见死不救,不由忿忿不平,“姐夫也真是的,若我不是你妹子,估计我现在早已被带走了。”
姐姐叹口气,轻手我的手背,“他那人就是那样,超冷血的。不过谢天谢地,总算没有造成遗憾。”
我望着姐姐白里透红的脸,轻声问:“姐,姐夫对你好吗?”
姐姐眨了眨眼,轻声道:“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我想了想,“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你神色柔和,面含春色,眼含秋波,相信姐夫对你肯定是极好的。”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听说中东男人可以娶多个女人,姐夫那么有钱,是不是也那样?
她作势瞅我,我忙求绕,然后又笑闹到一团。过了许久,姐姐仍是不放心我,又问及我和成家的事儿,怎么处理。
我现在满脑子混乱,我是真的舍不得灿灿的,但,于浅乐说的对,孩子毕竟是需要父亲的,再说了,让灿灿认祖归宗,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我因为是灿灿的生母,有了二姨这层关系,成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捂紧。
姐姐想了想,也点头说孩子归成家,确实是不错。然后又说:“你那前夫,你姐夫也有过数面之缘,感觉为人倒还过得去,只是性子冷些罢了。有没有想过,和他复婚?我瞧着他也挺不错的。因为有孩子作扭带,相信他会对你好的。”
我无耐,“人家都已有新老婆了。”
姐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是叹口气,“可惜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逗弄小侄女,小丫头超级可爱,圆圆的脸蛋儿,粉红粉红的,模样像姐姐,但轮廓却像姐夫,很是好看,相信长大后又是个美人胚子。
与姐姐聊到深夜,仍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姐夫进来了,淡淡扫我们一眼,“这么晚了,是单独再订一间房间,还是我派人送你回去?”
呃---我来还想和姐姐同睡一张床的,但,听姐夫的语气,应该是不可能了。不由可怜巴巴地望着姐姐。
姐姐笑着对姐夫说:“我和冬儿多年不见,还有好多话要聊,今晚就让我们单独相处,好吗?”
姐夫皱眉,“那我怎么办?”一副惨糟抛弃的模样。
想像着他白天冰冷轻淡的神色,我捂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姐姐警告地望我一眼,对他说:“不必单独订房间了,你和妞妞一起睡吧。”
姐夫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来旅游,也相当于蜜度月了,没道理我还当人家的电灯泡,于是只有回家了。
姐姐却不让我回去,“你今天都差点被绑架了,万一回去又被他们盯上怎么办?还是不要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上一晚,明天我叫你姐夫去打听打听,看是谁在搞鬼。”
我偷偷瞟了姐夫一眼,发现他面色僵硬僵硬的,不由讪笑:“不必了,姐夫还是派人送我回去吧。相信那些人见姐夫那么威风,应该会有所顾忌的。”
姐夫亲自送我回去,到家不久,便接到聂辰打来的电话,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我尤在想,这么晚了,他打来做什么?
犹豫了会,仍是接了起来,原来聂辰说他父亲来香港了,说要见我一面。
我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望向母亲的房间,此刻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了,她早已睡下,我该不该去呢?
“怎样,明天有空吗?”聂辰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静。
我想了想,仍是拿不定主意,一方面,我很想见一见父亲的,另一方面,又顾忌着母亲,还有,万一父亲知道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会不会如聂辰所讲,只会把我当作妄想靠血缘关系分他财产的不肖女?
想到这里,我说:“对不起,明天可能会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
“呃,你爸爸干什么要见我?”这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事。
“----我爸没别的意思,只是对你感到好奇而已。”
只是好奇么?我有点怀疑。其实爸爸前两天便来香港了,听说先是去拜访了二姨夫,我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于浅乐一时嘴快,把我的身份抖了出来。那时候,不管父亲认不认我,我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若父亲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如果他并不知晓,那么他干嘛又要特意见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