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考虑好没?”
“考虑什么?”
“嫁给我。”他说,“我们结婚。”
我歪头,“我还是搞不明白,那么多名门闺秀你不娶,为何偏偏瞧上我?”不是我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实在是以他的身家背景,我完全只有靠边站的分。
他白我一眼,语气似有不甘,“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傻眼,他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他扒扒头发,语气不耐,“不要再犹豫了,一句话,嫁还是不嫁,表个态吧。”完全一副你愿买我就愿卖的拽样。
他这种态度,我敢嫁吗?
“让我考虑一下---”我不是矜持,也不是故意吊他的胃口,而是为了不损他的面子。他主动向我求婚,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但,不再是二十岁的纯真小姑娘了,人家三两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就把心掏出来献给对方。以我现在二十七的高龄,在当今三十来岁才走进婚烟民殿堂的女性来说,我还算年轻,还吊的青春的尾巴上,还没有到“人剩共忿”的地步,还有空间选择的余地与资本。我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下半生轻易交付到另一男人手中。尤其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其实再臭屁一点,我也和那些大龄剩女一个心思,宁缺毋滥。说好听些,是有个性,说不好听些,就是挑剔,好高。
聂辰看我一会儿,面色有些无耐,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那好吧,我让你考虑。暂时不要避孕了。若怀上,咱们就结婚。”
“那,万一没怀上呢?”
他耸耸肩,“那就证明咱们真的没有缘份。”
我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这中奖与否与缘份不能混为一谈。我不反对奉子成婚,但,你这种态度,我不喜欢。”
“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是诚心要娶你的,不是敷衍了事,也不算是奉子成婚。或许你觉得我花心滥情,觉得我不能带给你幸福。可是婚姻都需要大家共同来经营,不试试,又怎知我不会是新好男人呢?”
我啐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他嘿嘿一笑,伸手捋了额前凌乱的刘海,“怎样,考虑清楚没?”
“好吧,我答应你的提议,这次不避孕。怀上了,就结婚。但,若没有中奖,就当一场笑话吧。”想通了,就赌一回吧,赌输了大不了再度被下堂,凭借聂家的财力,相信也不会亏待我的。
赌赢了,那就再好不过了。聂辰说得对,婚姻呀,爱情并不是占主角,婚姻也是需要凑和的,不知我和他,是否能凑和在一起。
他定定看我一眼,唇角悠弯,“成交。”
我也跟着笑,摸摸肚皮,心里暗自笑了。
自从与聂辰有了“约定”过后,他完全一副我是他的所有物自居,处处替我决定拿主意,我去济南他也要跟着去,说顺便连络一下感情。
我问他不是要去河南么,他说,“反正也不差一两天。”然后不由分说,揽着我的肩膀,“走吧,不去火车站了,麻烦,直接打车吧。”
我倒没有意见,反正有人出钱,我省掉一笔车钱,何乐而不为?
见到灿灿后,我才发觉想念他想的紧,小家伙一岁半,可以走路,可以说简单的话,乖起来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但调皮起来也是没天没地,父亲站在我身前,整整告了大半个小时的状,灿灿打坏了他珍爱的茶具,做了坏事还对他笑。灿灿把他好不容易凉干的花生掀翻了,是故意的,因为他一边甜甜地叫他姥爷,然后一边掀簸箕。还有,灿灿总是喜欢四处捣乱,把家里搞得一片狼藉,他还喜欢爬桌子,爬柜子,给他玩具他不玩,偏要玩他的烟斗---我一边听,一边故意板着脸教训他,小家伙腻在我怀里,一脸可爱纯真相,哪里还舍得打他,忍不住戟他的额头,笑骂道:“小坏蛋,怎么这么顽皮?”
父亲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一旁的邻居阿姨也跟着告状,细数灿灿在她家的丰功伟绩,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然后,我把聂辰介绍给父亲。
“您好,伯父,我是聂辰,新加坡人士,是冬儿的男朋友---”后边自动省略一切外交辞令兼千篇一律马屁奉承话,
父亲上上下下打量他,没有发表意见,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总觉得两个男人相互盯着对方,好似双眼有激出少许的火花来。
有些后悔没有事先通知父亲一声就把聂辰带来,我清清喉咙,说,“爸,时间不早了,家里有什么菜?要不要我再去买点回来?”
父亲收回打量聂辰的目光,对我摆摆手,“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买。你想吃什么自已去买吧。顺便替我和聂先生买些下酒菜回来,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父亲以前当过市长,当官的最会打官腔,我也摸不准他与聂辰喝酒是真心还是假意,给了聂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我带着灿灿买菜去。
买菜回来后,便见他们二人坐在客厅里,谈笑风声的,好不愉快。父亲笑声爽朗,聂辰笑得含蓄,表现得张驰有度,文质彬彬,就算拿放大镜也挑着不毛病。
只是,只是----
我看着这一老一少,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聂辰左一句伯父,右一句伯父,一翻甜言蜜语马屁话拍得顺溜,使人不觉刺耳,反而飘飘然被他不动声色奉承得找不着北。
而父亲,表现得宠辱不惊,但那眉毛快要飞舞起来,想必被拍得舒坦吧。
我简单做了两菜一汤,然后再买了几瓶冰冻过的青岛啤酒,看着聂辰左一句伯父长右一句伯父短地叫着,而父亲也从善如流地与他把酒言欢,就熟悉的像真的认识多年似的,谈天说地,好不欢快。
父亲身为山东人,又在官场上混了些年,酒量不可小瞧,聂辰经常应酬,酒量也不差,两瓶啤酒下肚,倒也面不红气不喘,我知道男人吃起酒来,就很少再吃饭了,反倒是菜吃得猛,幸好我买了卤猪头肉,卤牛肉,卤猪耳朵,及花生仔儿,摆了五个碟子,相信够他们下酒了。
本来准备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后就去睡觉,但,我洗了澡,再给灿灿洗澡,又给他讲会儿故事哄他睡着,又看了会电视,直把连续剧看完了,他们仍在不停地吃,不停地喝,不停地说,便索性不再管他们了,自个儿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我在客厅里看到打地铺的父亲,只差没惊讶得掉下巴了。
而父亲不远处,还横着聂辰,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父亲和聂辰,身上仍是昨天的衣服,估计昨晚都喝高了,澡都没洗就睡觉去了。
聂辰在客厅打地铺这还说得过去,因为父亲的屋子只是普通的民房,中间客厅,两边是卧房。家里只有两张床(原本只有一张的,后来我的回来,才临时安了一张的)。凭借着父亲山东人的热情好客,理应一并挤一张床的,但,聂辰打的却是地铺。
聂辰在客厅里,我有点儿意外,但还算太吃惊,但最让我难以置信的是,父亲居然也横躺在客厅里,并且挨在我卧室门口。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感觉有点儿诡异。
父亲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一向吃面食吃惯了,口味倒好搞定,给他准备了豆浆加陕西肉夹馍。我本人却是受母亲的影响,偏爱清淡型的,一碗豆浆和六个小笼包子,聂辰吃得和我一样,只是比我多了四个包子。灿灿吃牛奶,两个小笼包子,外加两个鸡蛋煎饼,除了灿灿的鸡蛋煎饼外,其余的都是在外边买来的,不需自己动手,倒也方便。
一张四方桌,三个大人,再加上灿灿,我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觉得父亲和聂辰不大对尽,但哪里不对尽,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们仍是谈笑风声,其乐融融的,看不出隔亥,也看不出任何间隙,只是,不知我是不是错觉,总觉聂辰的脸色不大好看,笑容有些勉强。
趁聂辰低头喝豆浆时,我偷偷打眼色给父亲。
父亲冲我挤眉弄眼的,我不明所以,直到聂辰去侧所,我问父亲,对聂辰感观如何,父亲竖起大拇指,夸道,“不错,谈吐得宜,有名家风范,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冬儿,我来问你,他身份应该非同寻常吧。”
我笑了起来,赞他观察力敏锐。聂辰虽然出生富贵,但也挺低调的,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在旅游徒中买的记念版,八十元一件,他身上佩戴的名表,项链什么的名贵东西都收起来了,全身上下找不出名牌的影儿,父亲也能看出来,不愧是当过多年官的。
受到我的恭维,父亲有些得意,不过马上又话锋一转,“这小子,是个做大事的料,不过,当丈夫,可就有点欠火候了。”
我心里一跳,父亲看出什么门道了?
父亲把头偏向我,小声地说,“昨晚你看我们表面谈得投机,其实我吃了好多软钉子。”然后一脸忿忿不平。
我惊讶地捂唇,父亲哼了声,“那臭小子,我拐弯抹角问了他十句,他就只回答一句,他倒好,趁我不注意就把我的话套得七七八八了。哼,太狡猾了,做丈夫你会吃亏的。”
我低头,忍着笑,父亲今年也有六十岁了,身子健朗,只是,居然开始有着小孩子的心性了,当着小辈的面“哼”,感觉挺好笑的。
父亲又歪歪嘴,左顾右看的,厕所离客厅还有一段跟离,但他却像说别人坏话生怕人家听到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昨晚和他一并喝酒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响了好多次。”
我愕然,聂辰手机响又能代表什么?
父亲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看似聪明,怎么那么笨。你想想,一个大男人,又正值招蜂引蝶的年龄,自身条件又那么好,长得也不差,身边岂会没有女人?那种时候居然还打电话来,公事、家庭占一小半,剩下的,肯定就是他那些红粉知已了。”
我愕然地望着父亲,对他的敬仰,如滔滔黄河之水,绵延不绝。
估计我的表情很明显,父亲一半得意,一半忿恨,“那小子总是按着不接,你猜猜呀,这里头,水深着呢。”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水挺深的就是了。
我问父亲,昨晚与聂辰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得知是十二点,那个时候,还有电话打进来,而聂辰却只按不接,确实有问题。
还有---
“那小子,咱家里就两张床,你和灿灿睡了一张,还剩下一张。我邀他和我一起睡,你猜,他怎么回答?”
我用眼神询问,他哼了哼,一副被占去便宜的忿恨模样,“那死小子居然说和你一块儿睡。你说说,你说说,八字都没一撇,就在准岳父面前大言不惭想占你的便宜。这像话吗?”
我呆住,先还没想明白,但过了好一会,才转过味儿来。
原来,父亲是把聂辰当作准女婿看待的,所以才会有之后的试探之类的,但是,聂辰表现得好是好,却太激进了,丝毫不知,按中国人的规矩,第一次去准岳父家,不但要交代祖宗十八代,还要表现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并且,在准岳父面前,必须中规中矩。他连续犯了三个错误,保守又做了半辈子官的父亲当然不会对他有好感了。当官的嘛,尤其有点儿份位的官,最看重的就是礼节。
不过倒也佩服父亲,表面上对他有成见了,面上仍是谈笑风声,若是我,决对做不来。
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昨晚你怎么打地铺了?”
父亲又是一脸愤然,“还不是怕那小子趁我睡着后摸进你房里。你也真是的,都是孩子他妈了,怎么还那么没防心。”
我傻笑而过,在心里却无比佩服老爸的英明。不过对聂辰也是给予十二万分的同情。你没做错,错就错在,没有探清敌情---我这爸呀,以前可是当过官滴。
聂辰只宿了一个晚上,到了下午便要去河南。他要我一块儿去,本来我不想去的,他却说,要我去见一个人。就是管理聂氏公司在中国区域的执行片区总裁楚恨忧。
他说楚恨忧和我长得很像,把我带过去,让她瞧瞧。
我想了想,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于浅乐的姨母是何方神圣。更何况,河南也有不少名胜风景,反正有人陪同,当免费脚夫兼经济大使,不去白不去。
父亲倒是没反对,只是嗒吧着他的大烟斗,吞云吐雾地对我说:“去吧,去吧,把灿灿也带去。趁着年轻,多多走动也好。”
但,在无人时,又悄悄对我说:“多长个心眼。尤其得多注意他的电话。”一自“我就是男人哪会不明白男人德性”的模样。
我点头,表示明白。在转过背去,忽然掩唇暴笑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