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言有些惭愧,低着头道:“是我对影儿太过纵容,那么多年她早就形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景一诺见识过赫千影的厉害,知道赫千影不是旁人眼中的那种只会傲娇的大小姐,赫千影一个不高兴,她完全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在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赫家不是说着玩的。
景一诺回想起那天赫千影洋洋得意地喊她小三,这种语言攻击最多让人不高兴,造不成什么伤害,不去在意的话很快忘掉,这件事从此烟消云散,不再存在。
可是如果是其他方面就没有那么容易让人忘记了。
“不是你宠的她,而是她的家里人以及她的身份,就跟凌肃一样,骨子里或许并不坏,但是他极为重视的面子以及心里的傲气,会让她做出许多伤害他人的事。”景一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凌肃,凌肃如今离开苏婉,变成了堂堂正正的男人,只是过程可谓艰辛。
景一诺不是圣母,一点都不想思考关于赫千影的事情,可厉言和赫千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景一诺微微叹口气,“好了,赫千影和我又没关系,我也不跟着出主意了。”
厉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景一诺,见她不愿意提及与赫千影有关的事,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让赫千影跟景一诺两个人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那天景一诺那么生气,一定被赫千影的口无遮拦给气着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绝情。
厉言自己都被赫千影搞得一肚子气,更何况与赫千影没有任何交情的景一诺。
“你吃早饭了吗?”厉言岔开话题,问景一诺。
“还没有……”景一诺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只顾着给管家买营养品,急着赶过来,自己还没来记得吃早饭。
“那我先出去买早餐,等一会儿回来。”厉言不喜欢医院的饭菜,很难吃,没有一点油水,每天三餐都会亲自出去买。
厉言离开之后,景一诺望着病床上睡得安详的管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管家那么好的一个人,只因为一位大小姐不高兴就被刺瞎了眼睛,甚至对方桀骜地连过来看望他都不肯。
赫千影欠管家一句真诚发自内心的道歉。
景一诺见药水快下完了,按了呼叫铃让护士过来给管家拔针,护士很职业化地收拾好一切,中间只字未说,悄悄离开,就连脚步都是轻的。
管家在药物的帮助之下,睡得沉沉,景一诺知道做完手术会很疼,只有在药物起作用的时候,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才能稍微睡会儿。
也难怪管家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
永久性失去一只眼睛的疼痛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忍耐。
景一诺从自己带的果篮里拿出两个苹果,去洗干净坐在沙发上拿刀子削果皮,最后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苹果小块放了满满一盘子,景一诺扭头看了一眼管家,明知道管家暂时不会醒过来,她还是很用心地为管家准备水果。
她想为管家做些什么,毕竟他对景一诺也挺照顾,景一诺每次去找厉言的时候,管家总会很客气地招待她,有时候景一诺打电话到厉言家里,管家也都很温和地跟景一诺解释。
这样好的一个人哪怕只是个陌生人,景一诺也会心生同情,更何况是一个对她极为照顾的人呢。
厉言很快回来了,手中提着早餐,轻轻推开门看着桌子旁安静削水果的景一诺,心脏被轻轻叩击。
她低着头,长头发从脸颊边垂落,漂亮的她被窗口透进来的金色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如温润的画中女郎,美丽而不张扬。
厉言多想把景一诺娶回家,早晨醒来之后,能够看见坐在沙发上削水果的景一诺,美丽而不张扬的晨光洒满她全身,美得让人心醉,也让人安心。
他清清嗓子,加重脚步走进来,将他买的两个大塑料袋放在桌上,取出一杯粥给景一诺,“这家的粥很好喝,也很干净,你尝尝。”
景一诺接过厉言递过来的纸杯,杯子有些烫,她把杯子暂时放在桌上,对厉言道:“大叔估计吃不了太多东西,你买的早餐有点儿多。”
“没事,比不够吃要强。”厉言的嗓子有点哑,清了清嗓子,跟景一诺微笑。
景一诺噗嗤笑了,“你以前笑起来很欠揍,现在笑得有点傻。”
厉言微微一愣,漆黑如墨的双目中忧愁流淌出来,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哀思,“还是傻点好,太精明会累。”
景一诺闻言咬着唇低下了头,不太好接厉言的话。
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她明白厉言压力大,需要思考很多问题,可是无论他走到什么样的高度,有些事总逃避不了。
“你不用太悲观,悲观也没用。”景一诺耸耸肩不算安慰地安慰了厉言一句。
厉言闻言笑了,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这种毒鸡汤估计只有你会跟我说了,其他人都只会各种安慰,实际上没有一点用,还不如笑一笑,笑过之后就没那么烦恼了。”
厉言将他买的小笼蒸包推到景一诺面前,“你尝尝,这家的包子卖得特别火,每天上早上都要排很长时间的队,外卖根本买不到。”
景一诺并不客气,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上一口,骨汤马上流到了嘴里,真真正正用骨汤熬出来的浓厚味道,舌头上的沉睡的味蕾瞬间被激活,一整个早上都小小的一个包子点亮。
食物的力量真是神奇,景一诺听说管家的眼球摘掉一颗一整夜都没睡好,早上头脑昏昏沉沉地跑了过来,别说吃东西,整个人都down到了谷底。
但是一个小小的小笼包却让景一诺感觉到快乐,真是难得。
她的确饿了,三下五除二吃掉了自己的那份,然后开始喝粥。厉言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目光始终在景一诺身上。
景一诺摸了摸脸,尴尬道:“昨天睡得晚,脸色不太好,今天又比较着急,没化妆。”
厉言将口中的包子咽下,“没事,你不化妆比化妆要好看。”
景一诺笑了笑,并未当真,很多时候为了讨得别人欢心,擅长交际的人总会说些很好听的话,这些话说出口不说是上嘴唇轻碰下嘴唇的事,笑一笑表示礼貌就可以了,如果认真就傻了。
景一诺喝完粥去找医生咨询询问了管家的情况,听过之后明白管家没有危险松了口气,但也有些忧心他今后的生活。
失去一只眼睛到底有些不方便。
景一诺回来之后去了趟洗手间,厉言拆开新买的一提矿泉水,将两瓶水倒进烧水壶烧开,等管家醒来就能直接喝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厉言好几天都没有去过问外面的事,也不知道公司里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他飞快接通,但耳边却不是熟悉的标准英式英语,更不是一个声音低沉的欧美大叔。
赫千影站在厉言家的草坪上,非常不满地跺着脚,“二哥,你为什么躲着我?”
听见赫千影的声音,厉言一个头两个大,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尽量耐着性子跟赫千影解释,“我没有躲着你,我在医院,从我上次给你打电话起就一直在医院。”
赫千影眼睛赫然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圆圆的带着几分惊愕与关心,“二哥你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再耍脾气的。”
赫千影哪里是认错,她在乎的人和事就会认真对待,她不在乎的人就连蝼蚁都比不上。
厉言只要想到在床上躺着的管家,还有管家被蒙在鼓里的家人就火气猛蹿,实在压制不住,“影儿,如果是我住院你愿意过来看,住院的是照顾我二十年的管家你就能不管不问,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小姐脾气,和我父亲一样的管家眼睛瞎掉了一只,一只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你为什么只在乎自己的心情,从来就不为其他人考虑考虑,你可知道为了满足你的无理要求,管家需要做多少事,他最起码也照顾你近两年时间,你连来医院看看他都不肯,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厉言越说越怒,如果赫千影是他的亲妹妹,这个时候早就被厉言关禁闭了。
赫千影身份尊贵,就连厉言都只能口头说她两句,不敢真正闹僵。只可惜厉言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受伤的是管家,管家为了保护醉酒的他,劝阻胡闹的赫千影才失去了一只眼睛。
厉言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心如刀绞,他简直是个混蛋,管家被欺负成那样,他却在旁边呼呼大睡。
管家一声声的少爷喊了那么多年,厉言除了会对他大呼小叫之外什么都没给过,厉言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在他身边被欺负,他都不能挡在他身前。
厉言被自责堵到无法喘息,赫千影呆呆地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地站在空旷的草坪上,因为生气不停踢草坪的脚也安静下来。
“厉言,你怎么了?”景一诺从洗手间出来,听见厉言情绪激动,出声询问。
赫千影听见手机中女人的声音猛然一怔,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孔逐渐扭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