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管你信与不信,许文正的脖子后面有一条妖筋,就像那得了障眼法涂炭生灵的妖狸子,你必须找到她那根妖筋,手起刀落,干脆凌厉地斩掉,血淋淋,否则,她害死你!
她走下车,象只鬼,脸苍白,盯着许杭,仿佛一张开口,就能吸干他的一切。
“我爸爸回来了,为什么不立即通知我?”
许杭望着冒冒,神情渐渐淡下去,好像看见她出来回应了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其余,无所谓了。她是好是坏,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她是人是鬼,都没兴趣。
“这不来通知你了吗,”
许文正眉宇一蹙,稍纵即逝,有种厌烦。
“我是说‘立即’。”许文正有点在咬牙,掐着人搞的意思,非要随她的意。
许杭不冷不热不亲不疏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忙着怎么整死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立即’来通知你。好了,不废话了,他只在武汉呆三天,”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午后吃过中饭离汉。”
立即,你就看见许文正焦躁地象只失去主张的离群小象,直解自己领口警服的扣子,解不开就扯,口里不停恨恨地念叨,“你们就这么胚(坏的意思)!你们就这么胚!每次都不想叫我见他,都不想叫我见他———”念叨着,念叨着,眼竟然通红,象快要哭了!
许杭依然那样,很清冷。望她一眼,自己走向车,拉开后车门,
“还磨蹭,耽误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许文正就用袖子抹着自己的眼泪,急走过去,却不坐他打开车门的后座,直接上到驾驶室。许杭也没说什么,自己上了后座。
车,绝尘而去。隐约只看见转弯时打着方向盘的许文正,满脸泪痕。
自扒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吴小周能感觉到她一直,一丁点儿,一丝一毫,都没有再留意到自己。至她上了那辆车,她离开,一心一意,都是她的爸爸,她心中没有任何事与物,与人———什么都是不重要的,什么都可以抛弃———
说实话,吴小周现下对她还没有那样浓烈的感情,她如此,只看做一个小孩子自私自利的表现。而且,吴小周不意外,许冒冒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这种“新”这种“旧”都在她一念之间,她要走,会走的毫不留情,她伤你,你跪地求她,她丝毫不怜惜你———这就是这个时候吴小周的直觉。同时,他也在思量,到底,该不该继续对她———
吴小周也是个矛盾的人。他随性,胸有丘壑,洒脱如风。他也理性,甚至,冷情。人无完人,吴小周的情感很淡,你看他对自己的儿子,亲生儿子,那种感情上本能的距离感,这是他的至亲呀,何况是许文正———吴小周能够包容她,不过,说到“亲近”,吴小周很难去实践。对于一个走一步能够看到百步之后的人,吴小周清晰能感觉到,自己和许文正如果一路走下去,不是伤了她就是伤了自己,这,何苦?
也许,现在抽身来得及。
只是,怀里还有她的温度,唇里,还有她的湿润———吴小周知道许冒冒现在不会离开自己,等她的父亲一离开,她又会来找自己,这样,他要拒绝她,会非常冷酷,甚至残酷,理由很好找,尽管看上去不近人情:你对我是移情作用,我对你也许也是移情作用。你想念你的父亲,我念想我的儿子。这样的感情维系,最后都是互相伤害。
可是,这也是说实话,真到了那个地步,不谈冒冒的死缠烂打,就只冒冒的眼泪———冒冒的眼泪不值钱,可冒冒的眼泪能叫他想起,那个生死苍茫的时刻,她抬起眼,里面清清亮,跟她的眼泪一样干净的,“我不怕疼。”这是最打动吴小周的时刻,不知不觉,竟然成为软肋———
矛盾啊。想抽身,却,真有那么些不舍———
最后,吴小周选择了掐住软肋毅然扯掉点点不舍,“走吧。去机场。”
这是许冒冒第一次“抛弃”吴小周。
这也是吴小周第一次“抛弃”许冒冒。
不过,就像今后的好多好多次,到底是谁“抛弃”了谁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