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2 接踵而来

尹奂没有想到县里公安局长会亲自上门道歉，在场的人包括乡领导和玉家人在内都非常吃惊。在他们看来，一个县公安局长的官也不算小了，今天把姿态摆得这么低，只有在面对上级领导的时候才会有。

如此一推理，这个尹督察的官应该不小了。乡长杨时希平时也比较注意钻研，特别是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让人四处搜罗本乡出去的成功人士和在各级党政机关任职的干部，玉家湾出了一个让县公安局长害怕的尹督察，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县公安局长李绍义太清楚这个督察的份量了，能够从省公安厅交待下来的人，来头肯定不小，而且进门之前也注意到了那部军车，一个督察开着军车，这是什么概念？

李绍义感到今天应该是来对了，道歉是必须的，如果通过道歉与这个年轻人接上关系就好了。李绍义是多年的老江湖，他看中的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盯着的是尹奂背后的势力。

李绍义说道：“尹督察不远万里，从京城来到这偏远小县检查指导工作，这是本县人民特别是全县公安系统的荣幸，我代表全县860位干警向您表示热烈的欢迎。昨天，这个黄作威败坏了全县警察队伍的形象，我这个当局长首先是不称职。我代表他向您道歉，该怎么处置他，我坚决按您的意思执行。”

伸手不打笑面人。李绍义说完后，尹奂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那天自己对黄作威说那句话也是一时气话，更何况尹奂也不愿意把事做绝，万一撕破了脸，自己倒没啥，玉女的家人就不好说了。但是，自己说过要让他掉帽子，派出所长是不能让黄作威再干下去了。

尹奂为了玉家着想，也为了给县公安局长一个面子，一个派出所长再不怎么的，也算是他的兵。于是尹奂说道：“非常感谢李局长的热情。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这个派出所长实在是威风啊。我本来想建议把他从公安队伍里清除出去的，不过李局长既然亲自来了，那么他就由你亲自处置吧。”

尹奂的话给足了李绍义的面子，李绍义岂能听不明白？尹奂说是由他处置，但他哪能这样做？

李绍义说：“尹督察，我先提个建议，最后请您定夺。黄作威确实是不适合在公安部门干了，但考虑到玉家湾离县城比较远，愿意来的也不多，把他转为合同制民警并试用三个月，如果玉家湾的百姓不满意，那就再彻底开除。”

黄作威一看是这种结果，心里凹凉凹凉的，心想这下完了。合同制民警与正式的警察那可就是天壤之别，在正式在编警察面前，合同民警就是孙子，脏活、苦活、累活全包了，坏事、麻烦事全揽了，一旦上级有不满意的地方，拉出来顶缸的就是合同民警。

也就是说，黄作威就算还留在公安，当个合同民警，那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拿自己的顶，合同民警也干不了了。

黄作威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边抹泪边说:“求求尹督察，求求李局长，我改，我一定改，一定不要开除我啊。”

尹奂想，如果黄作威真的当了合同民警，来个破罐子破摔，对玉家反而不利。不怕穿鞋的，就怕光脚的。看来，还得给黄作威穿上一只鞋，哪怕是小鞋。

主意拿定后，尹奂说：“李局长，通过这件事，我感到公安队伍的确是需要整顿。当然，黄作威这样的干警只是少数，我们也不能一人得病、大家吃药。这个黄作威嘛，我看所长是不要干了。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对于想改过的人还是要给个机会的。合同制民警就别干了，先干个普通的警察吧。先观察个月，不行的话再说吧。”

李绍义连声说着好，一方面他也是不得不赞成。万一惹恼了尹督察，人家往省厅甚至往燕京参上一本，就够自己喝一壶的。这种人想治自己，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另一方面，这个尹奂虽然年轻，但是对于官场好像并不陌生，刚才的一番语的确是非常到位。

黄作威没想到尹奂竟然放了自己一马，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仍然是跪着说:“谢谢尹督察，谢谢李局长，今后我一定好好工作、好好做人。”李绍义看他有些厌恶，一挥手就是挥一只苍蝇一样说:“还不快点滚？”

没想到黄作威居然就抱起了头，本来就肥胖的他缩起身子来真像一只大皮球，慢慢向院门口滚去，玉女和玉强忍不住笑起来，连一起来的乡干部和其他干警也都憋着笑，表情十分精彩。大家都在琢磨：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啊，还是真的就是个活宝。

黄作威滚到院门口，院门被推开了，又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比较瘦削，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一怔，没想到院子里还挺热闹。

这时乡长杨时希几步跨过去握住了来人的手说：“今天早上听到喜鹊叫，玉家湾就迎来了大喜事。先是李局长过来检查工作，没想到郭局长接踵而来。欢迎，欢迎啊。”

李绍义擂了一下郭局长的胸，看来两人比较熟，李绍义又拉着郭局长指着尹奂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尹督察，这两天到咱们县暗访警务工作。”然后又向尹奂介绍了郭局长，此人是县教育局的党组书记、局长。

郭局长对这个尹督察的兴趣不大，只是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一边握还一边用眼睛余光在院里扫着。忽然，郭局长也没给尹奂打招呼，直接走到玉强面前说:“你就是玉强吧，我今天是来给你道歉的。”

众人听得大奇，先前是公安局长来道歉，现在教育局长又来道歉，也正应了杨时希乡长的话，人不仅是接踵而来，连道歉也是赶着趟来。

郭局长也不理别人的眼光说：“我今天之所以到这里道歉，是因为我这个教育局长当得不称职，义务教育的普及率还不够高，在人才的发现、教育和培养等方面做得还不够好，今天到这里来，一方面是道歉，另一方面是来弥补过失。”

这个郭局长还挺会说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玉强这个愣头小子居然也激动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