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 三堂会考

伊嵩县教育局长宋时义三十出头，少时从军，官至营长，参加过南疆战役，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伤愈后转业回到了地方，在县直部门任局长已经6年，被人称为“年轻的老同志”，很有希望提一个副县长。

此时，宋时义正在亲切地会见七岁的尹焕。宋时义端详了一会儿尹焕，心里暗赞张老道的眼光果然不错。宋时义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师傅给我来信说了你的情况，说是你已经在自学高中课程了，是不是真的？”

尹焕本想直接上高中，但一想自己才七岁，七岁上高中在整个华夏都是一桩新闻。还是从初中开始吧，虽然已经超出普通人的想像，但也不至于惊世骇俗。七岁上初中，也能够为自己赢得大把的时间。如果跟一帮流着鼻涕的小孩子在一起，想想都头大。

“我是在自学高中课程，不过很多还是听不懂。欲速则不达，我想我还是上初中吧，这样也能把底子打扎实一些。”

虽然听张老道介绍过情况，但听尹焕亲口说出来，宋时义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出于谨慎，他说：“因为你没有上过一天学，可能你也不知道你的真实水平。我看这样，我让几个老师过来一人出一套卷子，看看你能不能上初中。”不等尹焕回答，宋时义就摇起了电话，一圈一圈地拨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顶微秃的胖子带着四男一女推门而入。宋时义握了握胖子的手说：“老李，我给你送一个学生，今年7岁，他想上咱一中初中部，你们考一考看看够不够格。”

话音未落，众人的眼神刷地转向了尹焕，如同看到了怪物。“真有这样的天才？我倒想见识见识。”胖子打趣道。

“宋局长，这是去年初一期末考试题的全套，语、数、外、历史、地理都有。给他一天的时间做。你看咋样？”

宋时义正想开口，尹焕说：“我不想耽误各位领导和老师的时间，我想半天就够了。”一句话顿时雷倒了众人。“小同学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你知道去年这套卷子的难度有多大吗？其中数学及格的有多少吗？只有9个人！城关镇初中没有一个及格的。”“是啊，考试内容已经不是初一水平了，有一些题涉及到初三的知识。”

“就让他试试吧，我在这儿等着，等做完了我把卷子带给你们。”唯一的一个女老师开口了。尹焕一看，女老师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不大，但始终弯弯的充满笑意，与后世的肖亚轩倒有几分神似。

“好，就让他在这里做吧。老李你也别走了，晌午我管饭，咱们先喝茶，伏虎毛尖，明前茶。”宋时义一语就定了乾坤。

女老师把五套卷子放到桌子上，尹焕起身走到桌子前开始做题，他一拐一拐的姿势让宋时义之外的人有些疑惑。尹焕平静地说：“我小时候把左腿摔伤了。”胖子说：“这可怎么行，宋局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们初中想进的人多了。”宋时义脸一沉：“老李，哪个文件规定身体有残疾的不能上学？你给我说说。”

胖子正想反驳，女老师说：“李校长，不管他做得怎么样，让他到我初一一班上课吧。”

“喝茶，咱喝茶。”几个男教师连忙打圆场。

其他人都在喝茶说笑，而女老师看着尹焕运笔如飞和几乎不加思考的状态，心里充满了期待，本想上前去看一看卷，但硬生生地忍住了。

尹焕先从历史、地理开始做，每科0分钟就做完了。英语用时15分种。语文用时40分钟。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写完，他轻舒一口气说：“报告老师，我做完了，请批改。”

女老师一个箭步上前，拿走了语文卷。其他老师陆续上前拿走了卷子。片刻之后，几个男教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胖子和宋时义也连忙凑上来看了起来。结果出来了，数学、外语、历史、地理无一处错误，全是满分。

“苏老师，你怎么了？”一个男老师喊道。只见女老师拿着语文卷子，香汗津津，嘴唇微翕，面色潮红。胖子走上前去看个究竟，一看卷子顿时就呆住了：“好字好字，大家啊。”

“苏老师，他语文得多少？”一个男教师急于知道结果。

“除了作文，其他都是满分。如果是我评我给满分，如果是另外的人评可能就是零分。”

众人大奇，女老师说：“我给你们念一念他的作文。要求是描写菊花，没有说明文体。他自拟题目是：菊花台，是一首现代朦胧诗。”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固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雨。轻轻叹朱红色的窗，我依身在纸上被风吹乱，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随风飘散你的模样。菊花灿烂地烧，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你的影子剪不断，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

女老师念完，众人沉默。尹焕只见女老师扭头偷偷擦了一下泪水，心中想道：“邹杰伦果然非同凡响，这种歌还没唱出来，仅歌词就把这个年代的人给震住了。”

一个帅帅的男老师回过神来：“我的老天啊，这比席幕荣、汪国珍的诗厉害多了，猛一听逻辑不通，细一品十分有味，咋写出来的！？”

女老师抓住尹焕的手问：“你是不是把席幕荣、汪国真的诗全都背下来了？”

“他们的诗我没看过，我喜欢背的是《道德经》。”

“我回去得好好读读《道德经》，作几首诗给芳芳听。”帅帅男老师一句话再次雷倒了众人。

宋时义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而胖子激动得一张油脸变了形：“一定要到我们学校，哈哈，以后全县，不，全地区，不，全省，我们都是第一了。苏老师，这学生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培养！”

看着尹焕乖乖地跟着苏老师走了，其他老师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怨自己有眼无珠、错过了一次提升自己名气的绝佳机遇。

女老师一路走一路教导尹焕：“现在我们追求的升学率，一切以高分为目标，你以后写作文要稳重一些，像你的这首诗，不符合课本要求的逻辑，不符合你的年龄，别人有可能认为你是抄袭的，抄袭的作文肯定是零分。当然，我不得不承认，你这首诗的确是开了先河，我从没见哪个诗人用这种方式写诗。你可以以这种风格向《星星诗刊》、《诗神》投搞，但写作文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特别是要注意修辞和逻辑的准确。”

“对啊，我完全可以投稿啊，一方面可以赚稿费养活自己，另一方面还可以利用诗刊扩大影响，说不定哪个辞作家或是作曲家会看上，一旦买断并传唱开来，就可以成为小虫、三宝、方文山一类人物。”苏老师的话让尹焕突然打开了思路，不由得兴奋起来。

当苏老师把尹焕领导到初一甲班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奇怪地看着他。苏老师向大家介绍了尹焕，尹焕十分轻松地站在讲台上说：“各位大哥大姐，小弟今年七岁，今天是第一次走进课堂，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教，生活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海涵，小弟这厢有礼了。”

“噢-----”正在大家大脑当机之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生首先怪叫起来。

“孙虎，不要捣乱。”苏老师眉毛微蹙，“尹焕你和孙虎坐一个桌子，明天交书钱然后给你发新书。”苏老师走后，尹焕一歪一歪地走到孙虎旁边坐了下来。

刚坐下，一个圆脸女生走过来问：“尹焕，你有没有什么特长，朗诵，唱歌，蓝球，乒乓球？”

“这几样我啥都不会。”尹焕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总得报一样啊，今年要开全校运动会，我们得早点准备。”圆脸女生大概是个班长，为了班级荣誉还在不依不饶。

“申班长，我知道他会啥，给他报跑步吧，绝对能跑全校第一。”孙虎话音刚落，全班顿时轰笑起来。

“好的，申班长，我就报跑步。”教室的轰笑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