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吃过饭,容与看妹妹有困了的意思,就收拾了东西说:“我出去给爸妈打个电话,别想太多。”
容止点头,笑着挥手让他快去。等哥哥走后,她挺直的背一下子松了下来,连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呼吸道,因为哮喘而导致的休克,这种事情,可能一辈子也就一次了。
可看着哥哥离开,她所有的胡思乱想都上了线,真的只有这一次吗?
那这一次……
她如果醒不来,怎么办?
她就见不到爸妈,见不到哥哥,见不到言凉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跟言凉的旅行还没有开始,她跟言凉还有好多日子没有过,她还没有给他生孩子,生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她承认她现在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可她真的是害怕。
如果是十年前的那次,她可能自私的想,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一切还没有开始。可是,现在,她惜命,她害怕。
想着想着,她突然好想言凉,想到她因为不舒服,因为他不在身边,不分青红皂白的生他的气,她就感觉好不应该。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希望他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容与拎着垃圾下楼,扔了之后,拨了席莫言凉的号。
妹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是生言凉的气的,作为丈夫,他竟然在妻子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不在她身边,而且,小七当时的情况还很危急,可能就……
可是,听妹夫打电话,不停地问小七的事,知道妹夫是真的情况紧急,他的气也一点点的消了下来。
他是一个公司的总裁,他知道那种为别人而活的感觉,他懂得那种两难选择以及身不由己。更何况,言凉手底下加上席氏,有三个公司,而且哪一个都在世界上排的上号,他的累和无可奈何,他多少能懂。
只是,苦了小七了。
他现在才懂了爸爸以前的话。以前爸爸说他希望小七嫁一个朝九晚五,没什么抱负出息,只要疼小七,能陪着小七就行。
那时候他不理解,就想,如果小七找一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同时对她好的人不是更好?为什么爸爸希望她非得找一个没出息的?
现在他明白了,爸爸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小七,给她最缺乏的安全感和爱,即使他没能耐没出息也没关系,有水家在,完全可以让小七衣食无忧。
而言凉……
他什么都好,只是太忙,太强大,太多人需要他。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必须他来做,必须他出面,而同时小七就要独自承担一些生活带来的苦和甜。
可是,他们俩个相爱,两个人还结了婚,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席莫言凉关了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头,接起电话,“大哥。”
容与回过来神,“嗯,小七已经醒了,喝了半碗粥,吃了点东西……精神还不错。”
席莫言凉心头一酸,头一回感觉到无力,分身乏术,他多么希望,他陪在她身边,难受着她的难受,心疼着她的痛苦。
可是,就算他现在坐飞机回去,还得十个小时才能到她身边。
“谢谢大哥。”席莫言凉真诚地说,他这个大舅哥虽然平时挺能贫,可却让人很放心。
容与一笑,“谢什么?我妹妹,我照顾是应该的,你好好忙你的吧,小七我们照顾。”
“……”一阵静默,席莫言凉眼睛有些酸涩,他感觉,水家真的是他席家的救星,同时也是他们的福气。
“行了,不矫情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你别担心,小七醒了就没事儿了,林叔叔说,这次只是个意外,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了。她也该睡了,你明天再给她打电话。”
“嗯。”席莫言凉心情沉重的应到,等那边挂了电话,他才站起来往阳台走去。
休克,他的容止竟然休克了,它只要想想那会儿通过大哥的手机,看到的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他的心就像被什么重击了一样。
大哥说她的哮喘是胎带的,只是除了小时候两三岁发作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发作过。而且,她那次落水,负压那么严重,这病都没有发作,大家都以为这病不存在了。
没想到,它竟然趁人不备,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席莫言凉闭上了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心里像千万个蚂蚁在侵蚀一样。他很想她,可他很自责,没有在那样的时刻,守在她身边。
爱丽丝端着餐盘推门进来,就看一身正装的男人,站在窗前,周身的气场冰冷而压抑。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席莫言凉了?有好几年了吧,在他跟哥哥租的房子里,她也看到过类似今天的背影。
那天,他知道了母亲的病况,一言不发的站了一整夜。
而今天,应该是因为他的妻子,那个人的妹妹吧。
“吃一点儿吧,从下飞机到现在你就只喝了一杯水。”
席莫言凉听到爱丽丝的声音,头也没回,“你怎么来了?”
爱丽丝把餐盘放到阳台的椅子上,跟他并排站着,“哥哥不太放心你,正好我没事儿,过来看看你。”
席莫言凉嘴角一扯,苦笑,“谢谢你,爱丽丝。”
爱丽丝头一次见到这样一个让她不认识的席莫言凉,她认识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内敛,好看,优雅而且自信,无所不能,而现在的席莫言凉。
脸色还好,但黑眼圈明显,一看就好久没休息,紧握着双手武装自己,似乎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反常,只是眼里话里那不堪一击脆弱,已经出卖了他。
哥哥说言凉的妻子很好,很漂亮,很有趣,大方温婉,她虽然知道哥哥不靠谱,但他这次的话,她信。
因为,那毕竟是那个人的妹妹,理应该有如此风采。
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儿,让爱丽丝不见面就心生好感,而且,她看得出言凉哥整颗心都在他身上,能让言凉哥倾心的女孩儿一定不简单。
只是,他不吃饭,在这儿再怎么急也没有用。想到这儿爱丽丝拿起餐盘上的牛奶,递给他,“喝了它,你去工作,才能好好的回去见她。”
席莫言凉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看着举到面上的牛奶,他叹了一声。
爱丽丝性子冷然,最怕麻烦事,这样好声好气的劝人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她说的对,他得吃东西,他不能没回去看她,就倒下了。
接下她手里的牛奶,席莫言凉凝着眉,忍着恶心把它喝下去,可嘴里的奶腥味儿还是让他不舒服,他抓起桌子上的水,灌了下去。
已经凉透了的水让他一激灵,同时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回头跟爱丽丝说:“我还要继续开会,你自便。”
他得快点把事情结束掉,他想她想的发狂,他要马上见到她。所以,他得快点把这边儿的事情处理好。
爱丽丝点头,走出阳台,“你忙吧,我在对面的酒店。”
席莫言凉点头,看她走到门口,开口问:“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z国?”
“z国?”爱丽丝开门的手一顿,“明天?你今天能把事情做完?”
“能。”席莫言凉肯定地说。
“好啊。”爱丽丝大方的笑着答应。
席莫言凉看爱丽丝出去,揉了揉太阳穴,又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开始了又一轮的会议。
而那边,容与上了楼却看容止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再看。病房床头的灯,显得她更是恬静美好。
这样一个姑娘,健健康康的多好,偏偏自己不争气,让人心疼。
“睡不着了?”容与走过去拉过椅子坐在她床边。
“嗯啊,睡了十多个小时,再睡就方了。”容止合上书,已经有些血色的脸笑得异常好看。
容与好笑得揉了揉她的头发,“瞎说,怎么会方,就算是方,小七也是方的最好看的那个。”
“嘻嘻。”容止笑着,突然想到了她传说中的嫂子,就问道:“那我跟我未来嫂子,谁最好看?”
容与被问住,有些为难,不过到底是聪明,就故作沉思地说:“你好看,她也好看。”
容止不满,嘟嘴,“这是什么答案,敷衍!”
“你穿婚纱哪天自然是你好看,你嫂子穿婚纱的时候,自然是她好看。不是有句话说,穿婚纱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吗?”
“……”容止瞪了她哥一眼,算你赢了,只是这不是她的目的好不好,想着,容止就又问,“我嫂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啊,哥哥怎么就动心了?”
“动心哪里还有原因,就像是你跟言凉一样,你怎么动心的,怎么甘心在痴痴等着他?”容与笑着反问。
“我那是……”美惑好不好?要不是当年他在那枫园,高冷的撩了我一把,我能念念不忘?
看着哥哥打趣的模样,容止这才反应了过来,问着他的事,怎么又扯到她跟言凉身上了。
“别转移话题,快说!”
容与看妹妹生气依旧的样子,再看她的态度,才算是放了心,他以为,照这样的情况,小七总是有些怨妹夫的,没想到……
原来,他们两个的感情比他们想的深厚,想到这儿,容与放松地开了口。
“她叫爱丽丝,是布莱恩特的妹妹――”
“爱丽丝?好好听的名字啊,那哥哥是疯帽子吗?”容止眉开眼笑地说。
容与毫不客气的给了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我不是疯帽子,可我有一个疯妹子!”
容止干笑,挠了挠头,“您老继续说。”
“布莱恩特是言凉的好友你也知道,我一到法国,就去了他家庄园,庄园很大,却只住着他们兄妹还有一些佣人,布莱恩特好相处,我们很聊的来。”
“第一天,我没有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爱丽丝,直到第三天,我起了个大早,出去走走,却不知道怎么了,走进了一片花园子里。”
王子公主邂逅了?容止睁大了眼睛,想听下面的故事。
容止握了握妹妹的手,感觉温度合适才笑着继续说:“那是一片玫瑰园子,她一身水绿色宫廷裙装,拿着剪刀修玫瑰的枝丫,一条大型萨摩耶就跟在她身边。”
“然后哥哥就动心?”容止相信一见钟情,人是奇怪的,同时,人和人也是奇怪的。
“咳,也不算是动心。后来几次接触下来,发现她不爱说话,不爱笑,可越是这样我越想让她笑,让她说话。”
“然后……我就回国了。回来之后,总感觉少点什么,没想到――”
“心被偷走了,当然得少一块儿啊!”容止笑着接着哥哥的话。
容与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不过,她说的也对,他的心是心被偷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偷走一点她的什么东西。
不过,想想言凉的话,容与一笑,应该是有一点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