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门一打开,君冷澈第一个就冲了过去。
手术台车上躺着的童真真的脸色,比盖在她身上的白床单还要白上几分。
“医生,她……怎么样?”君冷澈的声音里都带着一点颤音。
医生看到他紧张的神情和期待的眼光,决定先说好消息,“大人没事,可是……孩子没有保住。”
君冷澈心里悲喜交加。
喜的是童真真没事。
悲的是孩子没了。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他除了痛恨自己,无人可怪。
心如刀割的君冷澈扶着台车,送童真真去准备好的病房。
龙天禹和杨阳也跟上了。
太好了,真儿没事,龙天禹松了一口气,更加坚定要将她从君冷澈身边夺回的念头。虽然孩子没有了,他也替她可惜,但是隐隐地有点喜悦。没了这个束缚,真儿可以离开了吧?
杨阳愧疚也减轻了不少,如果童真真有事,那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请回。”到了病房门口,君冷澈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挡住两个人的脚步。
“君冷澈,你要干什么?”龙天禹凤眸阴冷,仇视地盯着他,恨不能在他脸上挖下肉来。
“我的夫人要休息,闲人可以回避了。”君冷澈冷眼回视,不让一步。
是啊,童真真是君冷澈的妻子,他有权利这么做。杨阳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笑话,现在知道说真儿是你妻子了。你td在婚礼上扔下她,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动手打她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了?”龙天禹觉得“夫人”两个字像在插他的心两刀,怒吼起来,扬起拳头,又想揍君冷澈。
“这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一个护士跑了过来,被龙天禹杀人的眼神一盯,缩了下脖子,退了回去。
“我们先回去吧,不要吵着了童真真,她现在最需要休息。”杨阳赶紧上前,拉住龙天禹。
听杨阳一说,龙天禹想到了刚才被推出来的童真真的苍白,冷哼一声,“好,君冷澈,看在真儿的面子上,我先不跟你计较。不过,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说完,龙天禹甩手,恨恨而去。
“请照顾好她。”杨阳拜托道。
君冷澈脸色更冷,“她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的。”说完,关门进去。
杨阳双手捏成拳,真是个欠揍的家伙。他看着龙天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是不是可以拉拢他,成为君冷澈的对头呢?
想到这里,杨阳追龙天禹去了。
关上门,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但是如果不认真细听,会以为只有一个人。因为童真真的心跳是那么无力,仿佛悲伤得不想动了。
君冷澈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他将童真真在打点滴的右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平时,她的手总是暖暖的,现在,却如同一块冰,比他的手温还要低上几度。
天不怕地不怕,总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她,此时,静静地躺着,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会让人以为她已不在这个世上。
君冷澈隔一会就去看一下她是不是还在呼吸。
屋子里冰冷无声。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旁,眼眶就酸胀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伤害她?
怎么会谋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质问,都要炸了。
一夜,他就像雕像一样坐在床前,除了喊护士来换输液外,就一动不动地守着。
他知道孩子在她心里的份量。这个孩子也是他一直期待的,一个他和她的结晶。
可惜,这世上有些事就像张弓的箭,没有回头路。
凌晨两点,他手中的手动了。
他看到童真真极缓极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没有焦点,一片茫然,就像失去了灵魂。
“小丫头~”他握紧了她的手,心情复杂地凑了过去了。
然而,当她看到他时,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再次闭上眼,轻吐一个字,“滚~”然后,就用力要抽出她的手。
他的嘴张合几次,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抽离。
应该是她没有体力去挣扎,努力了几次,就放弃了尝试,但是她一直闭着眼,不想看他。
他颓然地坐下,去亲吻她的手,却感到她的手在颤抖。
罪魁祸首的他此时,能说什么呢?
道歉?忏悔?
有用吗?
他想的就是握住她,怕一松开手,她就会消失。
童真真从麻醉状态里醒来,意识暂时没有恢复,她只觉得很累,很冷。
但是一睁眼看到君冷澈,尽管他被揍得很惨,可是他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是他!
就是这个禽兽!他杀了她的孩子!
虽然她一直在麻醉过程中,但是朦胧中,她听到了医生在议论。
这个杀人凶手,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身体却动弹不了,她只能闭上眼,不去看这个让自己憎恨到死的人。
闭上眼,她只想沉睡。
也许醒来,一切只是个梦。
自卫的心态让她陷入了昏睡。
她在哪?怎么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白色浓雾?
什么声音?
她朝着细小的声音处摸去。
听到了。
是婴儿的哭声?
在哪啊?她怎么找不到,看不见?
婴儿哭得那么凄厉,是饿了吗?是冷了吗?
她疯狂地在浓雾里奔跑,想找到那个婴儿。
那是什么?
她看到了。
一团血肉模糊,就是它在哭。
“妈妈,我冷,为什么不要我了?”那团血肉竟然喊她“妈妈”。
这难道是她失去的孩子吗?
她跑过去,想抱住。
可是,她的孩子隐了形迹,只留下哭声。
铺天盖地的白雾化成了腥臭的血雨从天而降,将她淹没,将她窒息。
她在噩梦中沉沦。
夜色在彼此的静默中慢慢退去,天边渐渐惨白起来。
“啊~”的一声尖叫,童真真惊醒过来,被一个坚实的拥抱抱紧。
“不怕,不怕~”是谁在耳边温存低语,悉心安慰?
她抬起头,看到一脸憔悴的君冷澈。
“放开我。”她冷冷地,让这个恶魔放开他肮脏的手,松开他龌蹉的怀抱。
君冷澈却抱得更紧。
她要如何摆脱他?想也不想,她张开口就咬在他胸前。
这痛定要他尝上一尝,这仇定要他还!
肉体上的痛,对于君冷澈而言,就像是一种救赎,他不愿放开她。
她“桀桀”地怪笑了起来,如讨债的女鬼,阴毒至极的怨恨之气张扬开了。
他的心竟在颤抖。
到底她是恨上了。
这时,医生来查房了,暂时解开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检查完,医生背地里跟君冷澈说,“她年轻底子好,身体上看来损伤不多,但是,这个精神上,你可要多关心一点。失子之痛,对于女的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
君冷澈送走巡房的医生,再次返回病房,却发现她变得格外的安静,不言不语,也不流泪,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窗外只有一颗叶子快落光的梧桐树,却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她很听话,顺从他的要求。
刷牙,洗脸,吃饭……
但是她的安静却比她的疯狂更让他有压力。
他觉得她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了,这种想法让他快被逼疯了。
上午十点多,病房里浩浩荡荡来了很多人。
君司令,君老太太和二叔一家人还有秦之雪。
君老太太一把将君冷澈拉到一边,虽然惊讶他脸上的伤,但是仍首先问,“孩子怎么样?”她的埋怨溢于言表。早上,莫楚楚到家里来,说童真真住院了,好像孩子不太好。于是一大家子人全赶来了。
虽然不喜欢童真真,但是这个重孙子,君老太太很看重。
君冷澈眼神暗淡,嗓音有点沙哑,“奶奶,是我打了她,孩子……孩子没了。”
君老太太听了,血压就高了,晃了一下,好在秦之雪及时扶住了她。
“什么?!”君司令一听,火就上来了,过来,就一脚踢在君冷澈的腿上,“你小子,长本事了,会打媳妇了!”
君老太太和秦之雪马上一左一右地拉住肖爷爷,劝解。
二叔君师长看了眼失神的童真真,眉头一皱,这反应不太正常,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二婶心领神会地走到了床前,轻拍童真真的手,怕惊动神游天外的她,“真真,我们来看你了。”
童真真木木地转过头来,怎么屋子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眼前的女子是谁,这么怜爱地看着自己?
这时,童真真觉得有人在牵她的衣角,低头一看,是胖胖的秦亦文。
小家伙站在床前,仰着小脑袋,拉着童真真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婶婶,文文来看你了。你不听话,生病了吗?”
圆圆的眼睛那么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心,让童真真的心都碎了,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再过几个月,就会来到人世,也会像他这么可爱吧?
眼水像水库开闸一样倾泄而出,模糊了视线,她俯下身,抚摸着秦亦文的脸,“谢谢,文文。”
秦亦文张大了眼,不知道为什么童真真是大人了,还会哭。他看到了吊针,抿了抿小嘴,在口袋里掏了下,掏出几颗糖,塞在她的手心里,“婶婶,不哭。打针不怕的,我的糖送给你。”
“文心,把文文抱走,我有话要说。”君司令走到了童真真床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