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希澈听了外祖母的话后皱眉看了一眼简素,似是不满她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简素见此做贼心虚一般缩了缩脑袋,小心觑了楼希澈几把。
良久,楼希澈轻轻动了唇,简素琢磨了有一阵才摸清了他说的是“待会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
哎,一不小心惹部长阁下生气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老奶奶倒了杯茶水递给了简素,简素则是一时迟疑着没有接。她摸不到这些东西的呀,老奶奶不清楚么?
“接着,喝吧。”老人家却是浑然不觉有问题一般,热情洋溢地招呼了简素一句。
在楼希澈的示意下,简素尝试着伸出了手。
居然……握住了,怎么会这样?
喝了一口茶水,简素才知道这玩意的味道和冰红茶很像来着……
没多久便把一杯茶水喝完了,简素诚挚地和老人家道了谢。
“不用客气,小丫头,既然你是希澈带来的,身上又带着我送给这混小子的项链,那么我就当你是自家外孙媳妇了。不过你现在这状况确实难办,老婆子虽然能看到魂灵,可却没有给魂灵配个肉身的本事。”
“按通常情形来说,人死如灯灭,若非有很深的执念,魂魄怎么可能还留在世间?”言至于此,老人家深深望了简素一眼,似是在窥测后者,又像是在思考这丫头到底因何还能魂魄完好。
简素没有要剖析自己的故事的意思,于是装乖躲在楼希澈身旁。
不期然有人牵住了她的手,简素一望,便见是楼希澈正在看她,“我在。”
我在,一直都在——
这男人,每次都跟她说这样煽情的话,简素蹭了蹭他的臂膀,眼角泛有泪光。
“小丫头,阳光不适合你,幸好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不然你是不能出去的。关于身体的事情,我只能说你得重新找个合适的身子,而且是要刚过世没多久的人的。人的磁场也是很奇怪的,想要找一具能让你匹配的肉身,难呐……”
摇摇头,老人家转而盯向了楼希澈,似是在无奈这小子给她找了个麻烦差事。
老奶奶的说辞与那一个简素和她说的似乎差不多,简素说不上失落,只能认命了,毕竟已经这样了。
接下去老奶奶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居然让简素饱餐了一顿,吃着香喷喷的食物,她整个眉眼飞扬的。
楼希澈好笑地看着她吃,不知不觉间也感染到了她的喜悦。就算,成了一只小鬼,她也是能无忧无虑的吧?这丫头,都不知道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怎么了。
老奶奶再给简素装了一大壶的冰红茶,坐在一旁碎碎念,“其实以前啊,我也碰到过小丫头你这样的人,那个谁……楼小子,你当总统那个兄弟叫什么来着,当初那小子的奶奶就是原身的主人死了被人顶了的。当然那老人家的运气比这丫头好,她附了别人的身,顺带接受了人家的家庭,最后倒也夫妻恩爱,现在还活着呢。人呀,真的是同人不同命。”
简素一脸迷茫,倒是想起了最初的时候,宗政席对她鸠占鹊巢的故事接受得太容易了,敢情是他家里有过先例了?
一番相谈下来,简素算是了解到了种种注意事项,不过,这也拘束那也约束,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小丫头也别丧气,老婆子前些年得了个宝贝,一直没找到人试用,就当见面礼送你好了。”
察觉到了简素的丧气,老人家心下算是有七八分了解了,这丫头本性单纯,想来也只是命数差了些。
没多久便取来了一个铜铃,老人家亲自给别到简素的腰间了,“这个铜铃也算是个宝贝,相传拥有这个铜铃的魂魄每日能在夜间变幻成人形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计时法里的一小时。小丫头,不如就让你试着用用这东西了。”
“好了,老婆子还要清修,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觉得没什么好说了,老婆婆赶人也是赶得利索。
说完也不再搭理什么外孙内孙的,老人家径直便去到了佛龛前下跪,嘴里念念有词。
楼希澈见状便知自己是不受欢迎了,苦笑一声,他牵过了简素的手,“乖,我们走吧。”
简素一手拨弄着铜铃,下意识地由着男人把她牵走。
若是还有机会为人的话,简素想,自己或许该去写本自传的,名字么,就叫《我当魂魄那些年》,或者《没了肉身,人将会怎么》,再或者《人鬼情缘》。
想想,自己都忍不住囧了o(╯□╰)o
楼希澈白天需要办公,简素看天气适合外出兜转,也便跟着楼希澈上了车。
抵达楼希澈的办公间没多久便有内线给他传来了消息,说是医院里那个简素已经出院了,只是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像是又不对路了。
目前那一个简素是住到了爱威尔宫里,对她这番做法,齐威诧异之余也是深深无奈着。至于爱威尔宫那边是个什么反应简素便不清楚了,但愿,那另一个简素能完成她的心愿吧!
心念一动,未几简素又是想着要溜去看看齐威。
一直以来,齐威给她的感觉都很好,若是可以,她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
楼希澈跟简素交代了几句后,便是不放心也只能放任她离开了。到底,他没什么非能留住她的理由,不是么?
简素认识路,就算不认识她也可以乱窜。只要天不大晴,她四处溜达都没事儿。
找到齐威家中时是上午九点半。简素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绕绕转转走动了一会,这才飘飘然到了齐威的书房去。
齐威确实是在书房,可却是在打瞌睡而不是在办公。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官儿,少有这样身心俱疲的时候。
简素安静地坐在了一旁,就这么望着齐威。望着望着,她开始看出些门道了。
怎么一直以来她都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眉眼轮廓和原来的她很像呢?
齐威醒来时眼底有红红的血丝,简素看着又是难过又是心疼。齐叔叔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那么拼做什么呢?
来到了一副盖着红布的画像前,齐威珍重地抚了下那布巾,好一刻后才哆嗦着手一把掀开了那红布。
简素的视线在落到那画像上时不由一滞,这是……她的妈妈。
“小末,好多年了,你还好吗?”
简素飘近了些,学着齐威轻轻抚上了那画像上的人儿。
“小末,你知道吗,半年多以前我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
齐威说出这句话时,原本还在缅怀着母亲的简素瞬间面色惨白。
手无力垂下了,简素身子晃动着,满眼的不敢置信。想要逃开,可不知出于何故,她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原地。她想听听,听听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素素,原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你这样决绝的女子,我真怕那个丫头和你一样。那天小公主给我讲了个故事,我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故事的原形,是你,还有我。”
“其实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因为在我心里,小公主早就是我的女儿了。我不是个好父亲,可我多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她,让她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小公主笑起来的时候傻傻的,很可爱,因为这样,有时啊,我真怕她出去到外边会被人骗了。可她是你的孩子,再傻,又傻得到哪去呢?”
“小末,你比我早走了很多很多步了,我真害怕,无时不刻都在害怕,怕等我死后重新去追你的时候,却怎么都追不上了。”
“小末,知道你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华夏度过的之后,我特地去学习了很多华夏的文化。有一个来自华夏的句子我很喜欢,那句话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可是小末,我们之间相隔的早已不止三年,我又怎么还能奢望你等着我?”
一向给人以硬朗阳刚姿态的齐威,话及此已是落了泪。他的泪落在了胸膛,落在了衣领,落在了地上,那样真实到……血淋淋一般。
简素忽然没了怒气,没了脾气,只有不可遏制的迷茫。
因为母亲过得苦,因为自己那算不上童年的童年,她对自己曾经的那个市长父亲一直是深恶痛绝的,可现在,那个男人,原来不是自己的父亲么?
自己真正的父亲,是副总统阁下,这个z国的单身贵族,国民眼中的好男人,好官员?
呵,也是了,从小,她的身上就没有一丝半点京城里那个男人的影子,只是不知道当初妈妈是怎么瞒天过海的?还是说,从一开始那个男人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才会放任他的妻子他的亲生女儿一次次地欺负于她?
终归是,造化弄人。
多好笑,命运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矛盾点。而她,自始自终,不过是这出戏里一个被戏弄了的人。不,该说是一缕孤魂了。
她是,这出戏里一缕无辜游魂。
再望向齐威时,简素的明眸中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半响,她悄然离开,便似不曾出现。
爱威尔宫偏殿。
眸光冰凉的女子静静站立在了偏殿门口,凝望着那款款朝她走来的尚柔,也即,这个国家的第一夫人。
相视,尚柔浅浅一笑,如鲜花绽放,如盛夏里的绿意盎然。
简素的唇角弯也不弯一下,只在尚柔走近了时,她点点头道:“尚小姐。”
“尚小姐这个称呼未免生疏了些,简素妹妹,不如喊我一声姐姐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