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和你说什么了?”李婶的笑容开始有些不自然了,后退一步,眼神中尽是防备。
“她什么也没和我说,现在出了门,人不见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已经一天了。”江先海道。
他也在后悔,早晨应该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不该这么鲁莽的。
李婶松了口气,开口道:“钱的事情是我和夫人之间的私事,夫人只是……帮了我。”
江先海眉头一挑,“帮你?”
“是,帮我。”李婶点头:“我女儿的案子需要钱。”
江先海还想要再问,但是看着李婶的表情,显然已经不愿意多说。
愧疚开始在心底翻涌,但同时还存有一丝疑惑。如果陶美珠是帮助李婶,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为什么先是要赶李婶离开,然后又不和他解释,直接消失了呢?她不是这样的性格啊,以往碰见这种事情一定是大闹一场,逼着他赔礼道歉就算完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天,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江先海一凛,立刻道:“那我先走了。”随后转身。
李婶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陶美珠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李婶挂了电话,艰难地编辑短信,有好几个错别字,检查一遍之后点击了发送。
叮。
海边,手机再次响了。
这部手机一天之中响了无数次,陶美珠也没有关音乐,只是看着,听着,铃声响一次,她看一次。
这一天之中,江顾,江梓琳,江先海先后给她来了电话,此刻的名字确实第一次打来——李婶。
电话挂断,弹出一条短信。
“夫人,你要是不想给钱,这钱退给你,我自己另外去想办法好了,你快回来吧,江家上上下下都闹翻了!”
陶美珠看了一眼,将手机扔到一边,没有理会。
这是威胁,她当然不傻,能看得懂。李婶怕了,如果她放任江先海查到李婶头上,势必会知道她女儿的案子,从李婶慌乱的速度来看,估计那个钱也真的不是为了她女儿拿的。没人真的傻到去投这个无底洞,但现在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想管了。
忍了太久,本就憋得难受。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面上强颜欢笑,也只有在肉肉出生的时候是真的开心。
江宅。
李婶握着手机站在暗处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陶美珠回来,甚至连短信都没有回复。整个江家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在里面,江先海已经出门去找人了。
手机突然亮了。
李婶被震动吓了一跳,立刻低头一看,脸色更白,半晌接了起来。
“喂……”
“加快进度,之前和你说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陶美珠不见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啊?”李婶有些犹豫道:“现在爆出真相,万一真害死人命了怎么办……陶美珠的性子烈,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要按照吩咐一步一步去做,钱到位了,今后你的日子也会无忧。否则你也该知道你自己的下场。”
“等等!”李婶开口,用声音拉住了电话那头的人。
那人一顿,没有说话。
李婶小声道:“我觉得……我觉得……”
“我没耐心听你的废话。”
“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已经害过她一次,我不想害第二次了。我……我可不可以不做了?”
“你想清楚了?”
李婶犹豫起来。就冲着陶美珠二话不说就给她掏钱的行为,她真的狠不下这个心。从前在老宅里的时候,陶美珠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她看着陶美珠长大,又看着陶美珠生下孩子,陶美珠的人生轨迹里都是她的痕迹。
现在让她反口去对付陶美珠……她真做不出来。这几天之所以要钱,也是想要让自己在脱离了这个人的控制之后,女婿和外孙还有能力过得好,为了他们的下半辈子着想,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陶美珠开口。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陶美珠心甘情愿帮你,什么也不问?为什么她愿意出钱,为什么你几次三番地要钱,她还是没有赶你出去?”
李婶听了,心里更加愧疚:“她是个好人。”
“错。”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一声。
李婶愣了愣。
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理由?
“你女儿车祸的事情,其实她一早就知道了。”
李婶手指一颤,动了动眉头。
“判决书下来的时候,你女儿是受害者。我为了对付他们,自然是要和你联手,没做过影响判决的事情。那为什么你女儿会好端端地从受害者,变成肇事者呢?难不成你在南城还有仇家?还有其他人想逼你走?”
“不可能……”李婶咬牙,“她不是这样的人。”
“之后的种种,你自己想想。她的和颜悦色地接你江家,对你好,给你钱,想帮你处理车祸的事情,想让你对她感恩戴德……你果然这么做了。你是当年事情的唯一知情人,也是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陶美珠的性格你比我清楚,是干脆让你消失比较简单,还是奢求你能记得她的恩情从而守口如瓶,比较简单?”
李婶震了震。
是啊,从一开始,陶美珠就对她百般好,几乎是什么都顺从。看见她回来之后,陶美珠惊讶之余还愿意将她留在江家,那时候她还以为陶美珠是真的股念旧情!没想到……也只是方便她监视自己而已。
李婶拧了拧眉头。
“你自己想,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我现在回去,和老夫人说明所有情况。”
“这就对了,聪明人。”
电话挂断。
李婶捏着手,转身朝着小院子走去,步子迈得十分大,很快就到了门前,开门之后走向了卧室。
“老夫人。”她叫了一句。
“美珠回来了吗?”奶奶立刻转头,站起身走了过来。
“还没有。”李婶道。
奶奶叹了口气,“这孩子,闹什么别扭呢……”
“她不是不回来,是不敢回来。”
“什么?”
“老夫人,我有件事一直藏在心底,实在折磨我太久了,今天必须告诉你。”李婶道。
奶奶眼神动了动,在黑暗中深深看了李婶一眼,看见李婶严肃的表情,知道不是小事,也跟着严肃地点头:“你说。”
“是关于……”她转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块墨。
爷爷生前就喜欢书法,经常一个人没事练练字,奶奶一直留着这一方墨,始终不肯丢弃,搬到哪里去带到哪里。
奶奶一震,“是……是关于他的死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