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振没反驳,而是慢悠悠地走下楼梯。经理们的议论声越来越浅,黄振逐渐加快了脚步。
夕阳睡去,天已经昏暗了下来。正是下班高峰期,穿越热闹的东关大街,车水马龙的声音,交汇出一曲大都市特有的旋律。从南北街一个喧闹的菜市场穿过去,距离出租房越来越近。黄振想买点儿菜,却记起了欧阳梦娇在营销二部说的那番悄悄话,料想她肯定已经买了不少,便提高步速往前走。满街都是蔬菜水果的味道,让黄振不由得想起了儿时自家种的菜园子。
刚出菜市场,黄振与房东大妈不期而遇。房东大妈叫住小黄说,小黄啊,明天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上,我们家都快没钱买菜了。黄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递给房东大妈,房东大妈大喜,连夸黄振是个敞亮人,做事痛快。黄振说,早交了心里踏实。
其实黄振觉得房东一家人也挺可怜的,祖孙五人三代同堂,挺大的一幢三层小楼,硬生生地被改装成了二十多个单间。为了多收点儿租金,祖孙五人在院子里搭建了两间小屋,加起来不足四十平米。按理说,这一家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富裕家庭,两位老人都是退休职工,每月退休金加起来有六七千元。房东大妈夫妻俩也都有着不错的工作,收入丰厚。一家五口四口人进钱,再加上每月七八千元的房屋出租收入,该是怎样一个可观的数字?但偏偏是这样一个家庭,却整日过的朴朴素素,不敢吃不敢喝,见人就哭穷。租户的水费电费,硬是精确到一分一厘,倘若哪个住户少给了一毛钱,房东大妈能从初一念叨到十五,直到住户下个月把这一毛钱补上为止。
人生几何,何必活的这么累?
出租房大门口,黄振正要推门进去,却在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柔软香嫩的小手,捂住了黄振的眼睛。
黄振闻到了一股熟悉但久违的清香,那汗浸浸潮乎乎的小手,曾经是黄振一段美好的记忆。
一个甜美却带着几分稚气的女音笑呵呵地唱了起来: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在某些程度上来讲,这声音的主人,让黄振有点儿手足无措。
黄振轻轻地扒拉开她的双手,却没有急着回头:小萌,你怎么来了?
女孩扭捏着身子道:又被你猜对啦!姐夫你真厉害!
其实这个突然造访的纯真女孩,便是黄振的小姨子,也就是赵晓然的亲妹妹----赵晓萌。她今年刚满19岁,正在泉城大学读医护专业。虽然与赵晓然是同胞姐妹,但是她们的性格却截然不同。赵晓然属于追求型的,永远不会满足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但赵晓萌不同,她能在很艰苦的环境中找到快乐,属于那种典型的阳光女孩。而且赵晓萌与黄振很投缘,在他和姐姐没结婚之前,她就一直很欣赏黄振的才华和人品。每次赵晓萌过来看她姐,都会缠着姐夫一起探讨人生,探讨追求。
妻子赵晓然已经不是曾经的知心爱人,但眼前的赵晓萌,却仍然是以前的那个纯真女孩。一身学生装,简单但很飘逸的发型,鼻梁上那副略显宽大的近视镜,很巧妙地将她衬托的更加娇小玲珑。她那双眼睛很迷人,一笑起来给人一种春天来了的感觉。她皮肤很好,洁白光滑,仿若是吹弹可破。性感的嘴唇不施口红却自然天红,一副洁白的牙齿,不知羡煞多少人。赵晓萌虽然不及她姐赵晓然那般懂得打扮和化妆,却透露着一种朴实无华的真实美。让人觉得,真正漂亮的女孩子,是没有必要用化妆品来修饰的。
赵晓萌显然还不知道姐姐和姐夫最近的状况,她摇着黄振的双手追问:姐夫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能猜到是我呢?莫非,莫非你后面长了眼睛?
黄振拎起她的一只手,笑说:傻姑娘,你手心爱出汗。你每次捂我眼睛,我都觉得湿乎乎的。
赵晓萌难为情地将手心里的汗水在裤子上蹭了蹭,调皮地道:我是香妃转世呗。漂亮女孩爱出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呀?
黄振汗颜地道:香妃?汗妃还差不多。一点为儿也不谦虚。
赵晓萌嘻嘻地道:在你面前用得着谦虚吗。姐夫,快跟我去见我姐,让她晚上给我做好吃的!
黄振猛地一怔。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可爱的赵晓萌说出真相。
黄振略显支吾地说:你姐她……她晚上要加班,估计很晚……很晚才回来。
这样说着,黄振内心很是自责。自己怎能欺骗一个善良天真的小女孩?但是他真的不想让赵晓萌知道自己和她姐姐之间的真实情况,那样对她来说也许是种伤害。
赵晓萌歪着脑袋眨了一下大眼睛:那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回家。
黄振赶快止住她:别。有没有兴趣尝一尝姐夫的手艺?
赵晓萌拍手叫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黄振心里暗暗叫苦,他可不想让赵晓萌知道自己‘金屋藏娇’,从而引发更复杂的纠葛。于是他赶快改口说:姐夫请你下馆子好不好?
赵晓萌噘着嘴巴摇头:不好。家常便饭就行了,姐夫你是知道的,晓萌不贪嘴。
无奈之下,黄振推说去一下厕所,让赵晓萌在门口稍等。而实际上,他却在厕所门口,直接拨通了欧阳梦娇的手机号码。
黄振说,梦娇啊你赶快回自己屋去。欧阳梦娇反问,为什么呀,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你最爱吃的,还做了一盘炒蘑菇……黄振打断她的话说,事情有变,我小姨子来了。欧阳梦娇一惊,说道,你连小姨子都不放过?黄振皱眉说,你瞎说什么。我小姨子还不知道我和赵晓然的事情。不多说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屋里,把你的东西该拿的拿走,别让晓萌看出什么破绽来,我再稳她十分钟。欧阳梦娇苦笑说,早不来晚上来。得嘞,给我十分钟。
黄振深呼了一口气,忐忑地走到出租房门口。
赵晓萌正摇晃着小脑袋哼歌,见到黄振回来,善意地埋怨了一句:掉坑里了,上个厕所都这么久。
黄振搪塞说:大……大的。
赵晓萌上前拎住黄振的胳膊:有点儿冷呢,赶快带我进去吧,还是屋里暖和。
黄振面露难色:走走暖和,走,跟我去一趟菜市场。
赵晓萌连连叫苦:姐夫你太残忍了。我就舍命陪君子吧,我要吃土豆丝,拍黄瓜,还有,喝小米粥。
黄振笑说:没问题。
但实际上,黄振心里却感到一阵心酸。当初赵晓然整天吵着要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赵晓萌的口味,却与她截然相反。并不是赵晓萌不向往美味佳肴,是她懂得知足,懂得体谅自己的经济困难。
买菜回来,黄振忐忑地带着赵晓萌进到那间小屋,里面已经被欧阳梦娇收拾的利利索索。然后黄振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与赵晓萌一起吃晚餐。赵晓萌尽情地吃着,连夸黄振厨艺精湛,堪比酒店大厨。吃过饭后,赵晓萌坐在床头,摇晃着双脚等姐姐下班回来。黄振见她那认真专注的样子,很想告诉她实情,但却始终没敢启齿。
九点钟,赵晓萌伸展了一下胳膊,说,姐夫,我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黄振建议说,晓萌,要不你先回去,你姐晚上加班,可能,可能一会半会儿回不来。
赵晓萌噘着嘴巴抨击道,姐夫真不仗义,要赶我走。我们今天不上课,学校早关门了,都。
黄振急出一头冷汗:要不我帮你在宾馆开间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