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冷冷的盯着苏黎,直盯得苏黎全身毛骨悚然他才慢慢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然然,像是认为苏黎刚刚的声音吓到了孩子。
苏黎的委屈立刻无止境的涌上来,化成泪水,抽泣起来。
“陆蘅,我知道,我病了那么多年,你对我早就腻了,既然这样你何必答应娶我?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当初我是因为陆萧才发生车祸,可照顾着我的一直是你。醒来后我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爱上了你,可你……”她哭着不停的摇头,眼里满是泪光闪闪,只道,“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
陆蘅专注着然然,似乎是准备等到然然不再拿小手碰他的脸再回答苏黎的问题。
可是直到几分钟后车停在他们公寓门口,他也没有开口。只在谢言打开车门后,抱着然然下车。
苏黎留在车里,只觉得一阵阵耻辱涌上来,烧的她脸红。她暗中抓紧了座椅,眼里慢慢迸射出恨意。
脱了衣服,陆蘅就准备好洗澡水,亲自给儿子洗澡。
两年,孟安律笑话他是‘奶爸’,他甘之如饴。然然是沈漫留给他的至宝,他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孩子捧在掌心里疼着。难得这孩子,他没什么时间陪伴他,他却很认得爸爸,单是凭着味道都能找到他。
“爸爸……”然然坐在洗澡盆里,湿漉漉的小手抹陆蘅的脸,“爸爸,笑,笑!”小手摸到陆蘅的唇角,竟然扯起来。
陆蘅忍不住就笑了,轻轻拍下去他的小手,“不要乱动,小心水落在眼睛里,疼啊!”
然然立刻乖乖的不动了,但仍然仰着脖子说,“爸爸,笑笑,不气。”
他心里陡然一疼,他的儿子,竟知道他生气了。忍不住把他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疼惜的亲亲他绵绵的小脸儿,“好儿子,爸爸不生气,然然不怕。”
湿漉漉的小脑袋钻进他怀里,那软软的感觉,竟让他想起了沈漫,心中却一阵剧痛,漫漫,对不起!
陆萧推开房间的门,把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沈漫听到声音回头,对他笑了笑。
“就算是夏天这会儿也冷了,别在那儿坐着了。”陆萧走过去,把手递给坐在窗边,仰着头像是看星星的沈漫。
他既然都这样,沈漫也不好再执拗的坐着,只好顺从的拉住他的手起身随着陆萧回到房间,接过他递来的牛奶,慢慢喝着。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她不禁问陆萧。
“你不是也没睡?”陆萧笑着拉了把椅子在沈漫对面坐下,问她,“今天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麻烦?”
“还好。”沈漫想起恒地集团发过来的函,还真有些为难。她看了koko给她的资料,酒店里留下的老员工分为两类,一类是对酒店有着深厚的情谊的人,但真正手艺精湛的仅有一二。另一类就是懒于找其他工作,觉得这里轻松,就一直留着。从这个角度来说,集团要求裁员实在是明智之选,可偏偏也正是因为第二类人偏多,裁员就会引起大的动荡,对酒店如今的情况很不利。
共同生活两年,陆萧知道沈漫这个习惯,有什么事她都宁愿自己担着,从来不说不行,也从来没有跟他诉苦。
“你呢?”
沈漫问陆萧。
明显她是不愿意被他追问,陆萧就不再问了,说,“餐厅已经盘下来了,明天就立即开始装修,差不多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开始开业。”
“不错。”沈漫赞道,却又疑惑,“不过你准备怎么做?”
如同陆萧不了解她的工作一样,他的事情她也向来不会多问,只会支持。她只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不知道他怎样做。但回来和在那边不同,这里他要应付太多复杂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其实暂时我也不知道。”陆萧失神的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茫然,旋即又变得清明,“但有件事我知道,那就是我一定不会让陆家落入何韵的手里,我也要她承担她当初那么对我母亲的后果!”
看着他眼里恨的光,沈漫有些心疼。她俯身,轻轻握住了陆萧的手,他神色立刻便缓和下来,温柔的看着沈漫。
“陆萧,我相信你能做到,可如果我是你妈妈,一定不希望你活在恨里,等到她受到报应,你就放手吧!”
她不想阻止陆萧报复何韵,因为她也恨,恨苏黎害死她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下,所以她能理解陆萧。可是她又不想陆萧把恨当做唯一的目标。她有个孩子可以救赎自己,陆萧又依靠什么来救赎?
“漫漫,我知道。”陆萧捏捏沈漫的手心,让她放心,“等到我做到我想做的事情,你也做了你想做的事情,我们就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这里!”
“好。”
沈漫笑。
等到风平浪静,就远远的离开这片伤心地,去找他们自己的快乐。
晨起后,窗外飘起了雨,天气很不好。
是周末,大概因为下雨,路上的人并不多,包括常常是车辆爆满的医院,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冷清。
沈漫进门问过护士,就被直接送到了位于三层的高档病房区。
“陈小姐在这里已经快三年了,一直都只有傅先生偶尔过来看看,其余的时候都是护工照顾。”护士说着,推开其中一间病房的门,请沈漫进去。
里面果真只有个护工在活动着,看到沈漫,立刻迎上来问,“是沈小姐吧?”得到沈漫的确认,她笑笑道,“傅先生已经吩咐过了,您请跟我来。”
护士走了,沈漫跟着护工走进里面的病房,才看到偌大的病床上躺着的女子。两年,她当初的明艳动人早已寻觅不到,苍白瘦削的小脸儿看起来弱不禁风,紧闭着的双眼已经有了些淤青。她不禁想起那些早晨,她对着镜子里自己的眼袋大呼小叫的日子,眼眶一酸,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和她单独待会儿。”沈漫忙忍住泪,回头对护工道。
“好的沈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护工很有眼色的立刻离开了。
沈漫这才回到阿娇身边,轻轻在她床沿坐下。她的手指上夹着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竟是冰凉的。
“阿娇!”唤出来,声音都在发抖,“阿娇,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说着,一滴不堪的泪水已经落在阿娇手背。
可病床上的女子却没有一丁点儿反应,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从未有过的安静,安然,从未有过的冷漠。沈漫的心又在疼,她俯下身,摸了摸阿娇有些僵硬的面庞,想起了她从前美妙的一颦一笑,也忍不住哭着笑了。
“让你担心了,阿娇。”她轻轻说,“知道,知道在那种时候你还在拼命的找我,我真的很幸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才能继续说下去,“那些事情,傅明哲都告诉我了,阿娇你怎么那么傻,害我养父的是你爸爸,不是你,我怎么会怪你?就算当初你的确跟我说了谎话,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会原谅你啊!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你怎么,可以一直瞒着我,独自去承担那么多?”
那年嘉嘉千山万水的到德国寻到陆萧,见到沈漫,曾把当时阿娇在酒店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一些。
沈漫找人查了查,才知道阿娇一直在被迫给傅明哲做事。前些天,她去了傅明哲那里,傅明哲都已经坦然他确实威胁过阿娇,让阿娇做商务间谍,用来威胁阿娇的那些就只是当初的旧事,可她却因为担心失去她这个朋友,苦苦的死守着。
所以她来了,不为别的,就是要告诉阿娇,她不恨她,不怨她,反而,她为有她这样的朋友而幸福!
“阿娇,我在查,我总觉得你发生车祸很巧合,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一定,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不知是因为仇恨还是什么,沈漫总觉得阿娇当年车祸出的太过巧合,她觉得是何韵暗中动了手脚,又怕自己想多,怎么可能和爸爸一样都是车祸呢?何况还有傅明哲,他总该查过的。
“另外。”沈漫叹了口气,“阿娇,很对不起,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傅明哲的事情。可是,如果我当初知道,就一定会阻止你,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如果可以,忘了他吧,就像我已经放弃陆蘅……”
时隔多年,她有太多话要告诉阿娇。
在国外的这些年,她没有朋友,拼命工作爬到现在的位置,很多时候想起从前和阿娇在一起的日子,都会更加努力。她相信,如果阿娇还能感觉到她,一定会希望她更加努力,希望她振作。
若非傅明哲的一通电话,沈漫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的对阿娇说话。
“快中午了,要出来一起吃午餐吗?”傅明哲在电话里极为绅士的问,“想来,你一早晨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他又玩笑道。
沈漫看看阿娇,原本不想答应,却应下,“好,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学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