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还从来没见过陆蘅这样的笑容,从眼眸到唇角都笑着,弧度漂亮,让人看着都想和他一起笑,想要他一直这样笑下去。
触到沈漫明亮的眸子,陆蘅好像听到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阿蘅,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呢?’
这个声音,让他心里好疼。他脸色不禁沉下来,蹙着眉说,“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回家?”沈漫不明白,回哪个家?
陆蘅略显不耐烦,“陆家,你应该明白早晚会去吧?”
她不明白,代孕母不都是住在租赁的公寓里吗?怎么好像搞得很正式,要见父母的样子?
看出她的茫然,陆蘅冷着脸问,“沈漫,你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的位置不就是代孕母吗?难道还真的是陆家的少奶奶不成?沈漫避开眼眸不想说。
“看来你的领悟性的确很差。沈漫,我再告诉你一次,在你没有和我离婚前你都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不仅要和我见过父母,婚后还必须住在陆家,履行你作为我妻子的义务。现在,明白了吗?”他很明显是耐着性子在解释。
沈漫忙不迭的点头,她可不想再惹陆蘅欺负她。
“好了,别让人说闲话,收拾东西跟我走。”陆蘅等在一侧。
“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沈漫无奈,他以后是不是可以试着尊重她的时间安排?
陆蘅低头看看她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皱眉问,“这么多工作,你一个人做?”不等沈漫回答,他冷笑着道,“既然你一个人能做完,我想陆氏地产就没必要再雇其他人了。”
陆蘅话音刚落,沈漫的同事就纷纷涌过来。
“沈漫,你有事的话,我来帮你做吧!”
“还有我,还有我!”
“啊?谢谢哦!”沈漫还没道谢完,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其他同事哗啦啦一扫而空,积极的令人咂舌。
然而更咂舌的是陆蘅接下来说的话。
“如此我就替我家漫漫多谢各位了,这样很好,至少每个人都有用。”
说是感谢,态度却傲慢的毫不真诚,沈漫无奈,看来陆蘅不只是对她这样,而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车在公路上行驶着,沈漫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已经告诉董事长和夫人我们的事情了吗?”
她其实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到时候她也明白该如何应付。虽然曾经她是董事长亲自点名招聘入公司的员工,但多年过去,毫无建树的她也许早已被日理万机的老董事长陆长民遗忘了吧?
陆蘅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的淡淡道,“我今天会告诉他们。”
什么!今天,也就是说他是直接把她带到家长面前?都已经登报,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却最后才让父母知道,果真是令人费解的男人!
“沈漫,你不会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吧?”陆蘅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沈漫,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垂下头,却被陆蘅伸手强迫她抬起。
触到他锐利的目光她又慌忙的垂下眼眸躲避,陆蘅冷哼,“虽然我刚刚说过你是我妻子,可我告诫你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
“对陆家人来说,是你或者别的女人都一样,你最好别抱希望他们会喜欢你,或者你能通过讨好他们留下来。”
陆蘅轻慢的说,眼角看到沈漫的双手在腿上紧紧握成拳头,尖锐的小拇指指甲把掌心的嫩肉刺出血红的印字。
她咬着唇片,因为屈辱身体在颤抖,“陆先生放心,我还没低贱到那种程度!”她说抬手狠狠拨开陆蘅的手,转过脸望着窗外。
陆蘅的手被撂在半空,愣了愣,旋即轻蔑的笑了,“你这个脾气最好改改,否则在陆家受了什么委屈我可管不起。”
“你刚刚还说你是我丈夫,把我当做妻子。”沈漫清冷的提醒他。
陆蘅不禁挑眉,她居然学会挑他的错儿,还是头一个呢!
“看来我该给你普及点儿陆家众所周知的内情。陆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管家的是我妈何韵,她是曾经梨园曲艺团的当家花旦,她最疼爱的是我妹妹陆薇。我还有个弟弟叫陆萧,从小被我妈送到国外以后几乎再也没回来过。而我只是陆家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从我半分没有继承陆家财产这点,你应该看得出。”
“可你那么优秀。”沈漫几乎脱口而出。
兄妹三个人,陆萧她完全不知道,可陆薇她亲自见过,聪明也有胆识,但沉不住气做不了大事。而陆蘅的沉稳冷静,睿智高贵,绝非常人可比。多少世家子弟继承亿万家产都挥霍一空,他却白手起家创建了如今首屈一指的蘅生金融。哪个更好,难道陆长民分不清吗?
陆蘅愣住了。
很多人说他优秀,或者阿谀奉承,也有挑拨离间,但他无动于衷。他也曾拼命努力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同最终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此后他清心寡欲早已把这幼稚的想法抛弃,却在沈漫真正的几近透明的目光下,心激荡的难以控制。
他盯着她,眼眸里波光潋滟。
沈漫不自在的垂下了头,陆蘅也反应过来,语气不禁温柔了许多,“我之所以现在才说,就是希望你明白,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对我说是没用的。”
他看着沈漫,以为她会有特别的反应,可她竟是只是点点头应答,“我明白。”
陆蘅冷笑,“看来你还不太明白。”
如果真的懂,这会儿怎么也该有点危机感,至少应该流露出点畏惧。
其实沈漫并非没有,她明白陆蘅是想让她搞清楚,陆家人宠陆薇就不会喜欢她,但即使她因此被人家厌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逆来顺受。可明白不明白,结果会改变吗,他可以放开她吗?
改变不了结果的事情畏惧没有用。
她只是想不通既然陆蘅不招陆家人喜欢,他娶她让她生孩子有什么用,陆长民会因此把家产给他吗?
陆家位于a市的擘蓝山北麓山上,宅子很大,三层楼,门厅里屋顶高耸,直面对着暗色地毯铺就的宽敞楼梯,复古的风格华丽而压抑。
除了佣人出来迎接时出现过,陆家就再也看不见人影,像是证明着他的无足轻重。
陆蘅好像习惯了,直接带着沈漫上了二楼,顺着楼梯向右拐,推开一扇高大的门,一间足有沈漫她家三四倍的客厅展示在面前。
厅布置的像是民国时的新派家庭,中西结合,中式墙壁上挂着花旦扮相的照片,窗前支着西洋画画架,有淡淡的花草香气萦绕。他们进来的声音打扰到正专注打理桌上插花的女人,她抬头朝他们瞥了眼,就继续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可那一眼却足以让沈漫心底一凉。
她认出这就是何韵,因为她的动作充满了舞蹈的美感,她穿暗红色的旗袍,身材姣好,身段柔美,出色的相貌中最出彩的便是那妩媚动人的眼神。但她方才看他们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不屑,甚至是比陆蘅眼里更深的冷漠。
陆蘅带着沈漫过去,“人我带来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她会尽快搬来住。”
话音刚落,何韵就啪得把手中的剪子拍在玻璃桌上,碰撞出尖锐的声响。她抬头恨恨的从沈漫脸上扫过去落在陆蘅身上,“这里是陆家,不是你那些公寓,随随便便什么女人你都能带回来住!”
沈漫被惊到了,这母女两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何韵发这么大的脾气。
陆蘅却像是早料到,淡淡微笑道,“她不是随便的女人,是我陆蘅的妻子。”他走到何韵身边俯下身轻笑道,“妈,您不能逼着我既当又立牌坊吧?”
“你!”这句沈漫听不懂的话把何韵气得不轻却不能对陆蘅发泄,就转移到沈漫身上,狠狠的白她一眼。
她那样的神情像是看不要脸的小三儿或者情妇,沈漫只觉锋芒在背,不自在的垂下头,只觉得一阵窒息。
“哼。”何韵冷哼了一声,站起身道,“陆蘅,你也别嫌我逼你,我的话早给你撂下了,你要是非这么做,就别怪我对她不好。”说着她幽幽叹道,“行了,甭在我跟前儿惹我心烦,你爸在书房。”
“是。”陆蘅简单的答了句转身就走,沈漫忙跟上,出来时她分明觉得何韵还在盯着她的背影看,瘆人的厉害。
离开何韵的那间客厅陆蘅稍稍顿了下,转身看着沈漫。她小脸儿早已是煞白,双手紧张的捏在身体两侧,不过是硬撑着而已。
“以后那间客厅,你最好不要去。”他好心提醒。
“我记住了。”沈漫忙回答。或者可以不见何韵的话最好?她不介意住在外面!
像是听到沈漫心里的话,陆蘅突然冷下脸色道,“至于住在外面的心思你最好别动,我不会允许。”
那一刻,沈漫的心五味杂陈,觉得像是被陆蘅扔进了虎穴。
陆长民的书房在三楼,简朴而简单的书房分了两部分。他们进去不多时,陆长民就从里面出来,似是刚刚在休息,陆蘅淡淡叫了句,“爸。”
陆长民先是点了下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两圈沈漫,问,“今天就要住进来了?”
“不,妈说要提前见见,特地带她过来。”陆蘅回答。
陆长民摇头轻叹,“她这是何苦!”
陆蘅但垂头不语。
茶水送来,陆长民坐在椅子后,审视着沈漫,她低着头像是只关注喝水这件事,实则是难以直面陆长民。陆家人是否知道交易的事情她完全不晓得,知道,她没脸面对他,不知道,她更不敢欺骗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