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chuang上的人轻喃一声。
“嗯,我在。”她连忙应着,俯下身去。
男人掀开眼睑,怔了怔,一脸的惘然:“真的是你?”
原来,刚才的那一声轻唤不过是梦呓。
“怎么,不欢迎?”裴小伍噗哧一声,歪着头,问。
怀里紧紧抱着一只保温桶,像宝贝似的。
“是什么?”不是不欢迎,而是太欢迎了,倒害怕只是镜花月,水中花,他坐了起来,用下巴点着保温桶,问。
“猜猜。”她拎着提手,举了起来。
娇憨之态,淋漓尽致。
“面条。”手在空中比划着,只要一伸,便可以将她拥入怀中,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不对。”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他又猜:“馄饨。”
她再摇头:“不对,再猜。”
他总也猜不对,她终于急了,“笨噢,是红枣莲子粥,养胃的。”打开盖,示意给他看。
香气被关了许久,一下子释放出来,整个空气中都充斥了浓郁的粥香。
她脸上的得意却在看到粥状的时候,一下子委顿下来。
在保温桶里闷得太久了,粥粘成了一块锅巴,红色的小枣泛了黑。
“不能吃了,真是。”裴小伍瘪着嘴,闷闷不乐。
“拿来,我正好饿了,吃嘛嘛香。”他伸出手,抢了过去,生怕她不给似的。
裴小伍又眉开眼笑了,抽了枕头想要帮他垫在背上,坐得舒服一些,一本杂志落入视线,“咦,你在看什么?”
顺手抄起来一看,画面上赫然是自己和莫以谦。
原来是颁奖典礼那晚的照片,旁边配了标题:地产王子与时尚新星的恋爱。
“你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她轻声问。
“不是。”迟睿矢口否认,笑着将杂志接过去,重新丢到枕头下,笑着问:“你来,他不会有意见吧?”
她摇摇头,从他手里夺了汤匙,挑了一口粥,送到他唇边。
迟睿怔了怔,低声道:“小伍,我意志薄弱,你不要诱惑我。”
他已经决定了放手,她这样,只会令他动摇。
噗哧一声笑了,她偏歪了头,嘟着粉红的樱唇,很是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你那么不经诱惑呀!快吃一口。”
他苦笑,在她面前,自己早已经溃不成军了。
烂成糊的粥,经了她的手,格外的香甜。
“什么声音?”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室内安静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得份外清楚。
裴小伍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肚皮:“叫什么叫,讨厌。”
“你还没吃吧?”他突然明白过来。
迟睿不由分说,将汤匙的使用权又抢了回去,挑起一大口送到她的唇边:“啊——”示意她张嘴。
一碗粥你一口我一口很快被消灭完了。
“等一下。”粥太稠了,她的嘴巴上糊了一层白沫沫,他拉住她凑了过去。
却在半道上停下了。
迟睿,你想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为了她的幸福放她走吗?
“嘴巴糊得像个猫咪,还不去擦擦。”他指了指唇,示意她自己去拿毛巾。
“嘻嘻,你吃了它。”她凑过去,冲口而出。
两个人同时一怔。
裴小伍倏地缩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很晚了,我要走了。”她抱了保温桶,立在一边。
“让森送你回去。”他按了呼叫铃。
她转身往外走。
“明天还来吗?”
到了门口,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来。”她回身,笑道。
男人的眸,腾起一团火焰,她看了,直觉心酸。
午夜的街头,灯火阑姗。
车子一路狂奔,道路两边的景色飞速掠过,裴小伍终于觉出一丝异样,正要提醒司机慢点开,突然,吱地一声,车子怪叫着刹住了。
“怎么啦,森?”她莫名地觉得不安。
眼前光影一晃,呼吸随即一紧。
“你”
她看着一双卡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拼命地发声,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了,掐在脖子上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令她发不出声来。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令他这么伤心?”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痛苦过,我也从来没见他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闷酒。”
“是你,是你让他这么难过,我掐死你。”
男子咬牙切齿,一边往死里掐一边骂。
呼吸越来越困难,意思开始游离,她想自己死定了,“迟睿救我。”拼了力,发出的也不过是游丝一线。
颈间的力道突然一顿,随即松了手。
蓦然涌入的新鲜空气瞬间充塞了肺部,呛得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等难受劲一过,发现车子平衡地前行,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可刚才的一幕太可怕了,男人的眼神令她至今还心有余悸,憎恨,厌恶,好像还有
她有些不敢往下想了,森恨自己是有理由的,他和迟睿虽是主仆,可从小一起长大,那份情意自是不在话下。
做了一整晚的梦,有好的,有不好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可是一想到晚上的见面,心到底是高兴的。
一个人,有了期待便有了活力。
“小伍,什么事这么高兴?”就连同事也看出了端倪,戏谑地问。
“不告诉你。”她神气活现地一挑唇,随即绽开笑颜。
快到下班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最爱”两个字一闪一闪的,一边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一边迫不及待地接通了。
“小伍。”
“怎么啦?”
“没事,就是想问你,晚上来吗?”
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免嗔怪道:“吓了我一跳,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来!”
“怕你又说话不算数。”那边似乎松了口气。
裴小伍一听,不依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当然有,别想抵赖。”他也不依不饶起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快活地打着嘴仗,裴小伍犹是有服气:“你拿证据出来,不然,我概不承认。”
“证据,当然有。”他却顿住不说。
她越怕底气足了,肯定没有嘛,“哈哈,说不出来吧。”
“那晚,你也说了要回来的,结果呢!”良久,他终于轻声道出。
裴小伍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果真是有前科的,难怪他那么不确定。
“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弄了带过去。”她柔了语气。
“饺子,我想吃上次那个馅的。”
突然想起那个缘分天注定的游戏,裴小伍百感交集,耸了耸有些发酸的鼻子,笑道:“这个季节哪弄得到芥菜。”
“那有什么馅的做什么馅的吧。”他立刻好脾气地答。
他头一次这么不挑食,裴小伍越发觉得心酸,又聊了两句,那边好像来了人,便挂了机。
下班后去超市买了芹菜、肉泥还有面皮,回到家里便开始拌馅包饺子。
摊开面皮,裹入芹菜肉泥,两手一捏,一个饺子成了形,一排犬牙交错的褶子,像极了她的心绪,复杂而错乱。
全部包好后,已是晚上八点钟,她便一直等,直到晚上十点过后,才煮好了,用保温桶装了,提着出了门。
可是不知道他的胃能不能吃这个,特意绕到护士站,打算咨询一下。
这层楼就他一个病人,所以安静得出奇,老远便能隐约听到护士站小声的细语声。
“今天有没有吵着出院?”
“你不问,我正觉得奇呢,今天安安静静地配合极了,脸上老是笑盈盈的,特亲切。”
“噗,不会是看上我们中的哪位了吧?”
“切,人家女朋友那么漂亮,你们呀,别做秋梦了。”
裴小伍硬关头皮打断了她们的交谈,“请问,病人现在可以吃饺子吗?”
“你是他们家小保姆吧,这要看是什么馅的,要是太硬的话,目前是不能吃的,就算不硬,一次也不能吃太多。”小护士倒是很热心。
“嗯,我知道了,谢谢。”
她放了心,谢了人家便往病房方向去,老远,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
“站在外面也不怕着了凉。”裴小伍赶紧走过去,埋怨道。
“哪那么娇气。”笑着接过保温桶,顺手试了试她的手:“手这么冰,也不多穿点。”
海滨城市,昼夜温差是极大的。
“帮我捂捂。”她正准备将手包裹进他的大掌中,话到唇边,却咽下了,“又不是冬天,哪会冷。”
“唔,好香。”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闻了闻,赞叹到。
裴小伍牢记着护士的嘱咐,“护士小姐说了,一次不能吃太多。”
“你吃了没有。”见她点头,便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哎,不能再吃了,小心吃撑了,又胃出血。”后来,裴小伍不得不从他手中抢下保温桶。
“小气。”他意犹未尽地看着剩下的饺子,嘟囔道:“胃出血才好,可以接着住下去。”
什么?
她没错吧?
“哪有喜欢住院的,你也真是奇怪。”她白了他一眼,忽然记起两护士的对话,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了。
裴小伍默默地挟起一只饺子送进口里,冷不防他凑了过来,跟她抢,一人咬了半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松口。
活像两只斗鸡。
噗哧,从门口传来一声笑声。
裴小伍吃了一惊,松口看过去,护士拿了血压计和体温表,一脸的窘态:“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我等会来。”
说完,转身跑了。
“她出去会不会乱说。”她很担心传到叶倾城的耳朵里,一怒之下,做出对他不利事来。
迟睿吞了整只饺子,正得意着,闻言,眼神顿时一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