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命啊!”
石小兰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补着妆,楚合萌清理完隔间正好走出来。
“周末一大早的,你来剧院做什么?”
石小兰一面涂着鲜艳似血的口红,一面轻蔑的笑道:“你又不是剧院的看门狗,要你管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吗?”
楚合萌撇着嘴不想和她理论,继续清理下一个隔间。
“我觉得刚才你被溅的一身水,更适合你的身份。”
楚合萌拖地的手一顿,扭头看向石小兰道:“开跑车的人是你!”
石小兰得意的收起了口红,笑道:“不用谢。”
“石小兰,我现在只是一个扫厕所的人,而你是圣诞节大戏的女一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处心积虑的针对我,你不累,我已经觉得够累的了!我忍气吞声不想反击不代表我没有反击的能力!石小兰,你最好识趣一点!”
石小兰冷笑着转过身来,讥讽道:“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没教养!我和你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上,我犯得着针对你吗?就算给你女一号的角色,我的光芒也能盖过你,更何况,你只是一个扫厕所的清洁工而已!少臭美了!”
石小兰趾高气扬的从楚合萌的身边走过,还故意把手里买的咖啡全部倒在了楚合萌刚刚拖好的地上,佯装惊恐道:“哎呀,怎么办?看来你又要打扫一遍了!抱歉了!”
楚合萌愤愤的杵了杵拖把,却又觉得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和石小兰闹翻,所以她一直忍着,只是把所有的火气化成了力量,挥着拖把狠狠的把厕所的地面来来回回拖了四五遍,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一大早的心情已经够不好了!”
楚合萌打扫完洗手间后,骂骂咧咧的推着清扫车朝排练厅走去。
四楼总共有六间排练厅,全部都是楚合萌的清扫区域,她就近随手推开了身旁的一间,望着里面怕是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板,还有前后两扇和墙面一般大的镜子,只能撇着嘴,想着能在中午把这些排练厅全部打扫完就是自己走运了。
她叹了口气,把清扫车留在排练厅外,自己款款走了进去。
一眨眼大学毕业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了,楚合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快忘记站在排练厅里拍戏的感觉了,还有登上舞台备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她的梦想,她妈妈未走完的路,竟然就这样被她一点一点磨损在打扫厕所的时间上。
陷在回忆里的楚合萌完全没有意识到,石小兰正蹑手蹑脚的朝她的清扫车靠近,偷偷的将一枚戒指扔进了垃圾袋里,然后得意的咧嘴一笑,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楚合萌站在排练厅的中央,想起了剧团将在圣诞节上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突然清了清嗓子,扬着手,好像是对着阳台上那一轮弦月似的,字正腔圆又饱满激情地念道:“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我是继续听下去呢,还是现在就对她说话?”
楚合萌的身子一颤,立刻收回手看着排练厅前门站着的一个男人。
他明明念得是罗密欧的旁白,可此时此刻却又是这么的应景。戏中的罗密欧在偷听朱丽叶诉说衷情,而现在,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像罗密欧一样在偷听她说话。
楚合萌面不改色,继续念着朱丽叶的台词,“你是什么人,在黑夜里躲躲闪闪地偷听我的秘密?”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敬爱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是你的仇敌。要是把它写在纸上,我一定把这几个字撕成粉碎!”
那人诵念着台词,款款朝楚合萌走来。
令楚合萌惊讶的,不仅是这个男人能将罗密欧的台词一字不落的背出来,更是这个男人的表情、动作和声音,他完全不需要服装道具,只要他的眼睛看你一眼,只要他的双唇微启念出台词,他就是活生生的罗密欧。
“你到底是谁?”楚合萌卸下了朱丽叶的面具,小心警惕地问道。
男人浅浅一笑,道:“我是来剧院试镜的新人,他们通知我周六来的,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
“剧院周六上午是没有人的,应该是他们通知错时间了。”
楚合萌一面说着一面准备朝清扫车走去,男人却又说道:“他们让我试镜的时候准备一段罗密欧的表演,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人对台词,所以原谅我刚才的情不自禁,不过,我可以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刚才,我似乎找到了一点罗密欧的感觉了。”
“抱歉,我还要赶着打扫排练厅……”
“最多五分钟的时间……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打扫,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
楚合萌犹豫着看向镜中的自己,目光忽然一沉,斩钉截铁地回道:“好!”
男子一喜,立刻从第一幕第一场开始,楚合萌惊讶的发现,他不仅在饰演罗密欧,甚至连其他人的角色他也一并在演。声音和表情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在随着角色的变化在变化,他真的是一个带戏入场的演员,很难相信,他只是一个来试镜的新人。
十分钟过后,男子停下了台词,看了眼手表,道:“抱歉,我原本只说五分钟的。”
楚合萌却无所谓地笑道:“你很厉害!和你对戏,我也学到了很多。这十分钟很值得。”
“我帮你打扫吧!”
楚合萌不好意思,可是她真的又很想要一个帮手,好在这个人也不计较,说着就大大方方的帮着楚合萌打扫起来。
两个人一面闲聊着,一面打扫着。
楚合萌这才知道他叫做“米易”,刚才国外回来,喜欢演戏却不是科班出身,这次是难得的得到了一次机会。
楚合萌大赞他不会有问题的,然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收拾好了一间排练厅,而时间只用了楚合萌平时打扫的三分之一而已,她顿时喜得合不拢嘴来。
“像你这么厉害的演员,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百老汇发展。”
楚合萌推着清扫车朝下一间排练厅走去,米易默默的跟在她的身边。
“你哪里看出我的厉害啊?”
“从你一开始演戏开始,你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看不出你自己的本尊,让人完全信服你就是你演绎的那个角色。而你又不会局限在这个角色里,你随时都可以跳出来成为另外一个角色,看得人还不会觉得唐突和不适应,这是很多演员都办不到的。他们如果塑造了一个成功的角色,那么很容易一辈子都被这个角色牵着鼻子,演其他不同类型的角色,反倒让观众受不了。所以,你很厉害!来兰英剧团,我都觉得是白白浪费了你的才华!”
米易笑了笑,眉目间的浓浓笑意充满了真诚,“很少听见别人这样夸我,还能听得这么舒服。我和你对戏不过十分钟,你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我没什么复杂的,只是剧团的清洁工而已。”
“兰英剧团的清洁工都这么厉害,我相信我留下来也不会浪费的!”
楚合萌浅浅笑了笑,继续推着清扫车朝前走去,刚刚走过楼梯口,身后突然传来了石小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楚合萌!楚合萌!你给我站住!”
“又怎么了?还想吵架还是打架?”楚合萌不耐烦的翻着白眼。
石小兰却伸着手,手心向上摊开,道:“东西还我!”
楚合萌怔怔不解,挑着眉梢道:“什么东西?”
“你少装蒜!东西一定在你的身上!”
石小兰说着就上前去扯楚合萌的衣服,一旁的米易看不下去,挡在他们之间,道:“这位小姐,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掉了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帮你找啊?”
“根本不需要找!我很确定,我掉的戒指一定在楚合萌的手上!”
石小兰扬了扬右手,楚合萌半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刚才在厕所里面的时候,她看见石小兰在化妆的右手上的确有一枚明晃晃的戒指,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石小兰的戒指掉在哪里啊!
“这位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戒指是在什么地方?”
石小兰双手抱肩回道:“我在排练厅里一个人练习的时候,还清楚的记得戴着戒指,可是我这出来没多久就发现戒指不在了。我赶回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刚刚打扫完出来吗?还敢说戒指不在你们的身上?”
“我们打扫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戒指,你不信的话,你搜啊!”
楚合萌展开双手,石小兰却是不屑的冷笑道:“你让我搜就代表东西一定不在你的身上,肯定是在这清扫车里!你想偷偷的当作垃圾倒掉之后,再占为己有!”
石小兰说着就推开了他们,开始在垃圾袋里翻找着。
“你看!还敢说你没有!”
石小兰得意的扬着从垃圾袋里翻出的戒指,楚合萌惊愕道:“我们根本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这就是证据!走!跟我去见警察!”
石小兰说着就抓起楚合萌的手,楚合萌千般否认,米易也劝说阻止,可是石小兰认定是楚合萌就是楚合萌,不肯松口,三个人争执不下,石小兰突然一个扬手想要推开米易,却又因为她自己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而她的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楼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