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的苍锦琅,却没有看见身边那个长的像是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视线里,他唯一看到的,就是墓碑上,连瞳笑的绝望凄凉的脸。
“宝贝”
颤抖的手,缓缓的覆上照片中的脸。
四年,在墓碑上积累了太多太多的尘埃,苍锦琅一寸一寸缓缓移移着。那样的一个时刻,他的宝贝好像就在他的眼前,笑颜如花的任由他轻轻的触摸着。
可是,手心下的冰凉和粗糙的触感,却一瞬间将苍锦琅拉回了绝望的地狱。墓碑上,“连瞳”两个字,刺得苍锦琅的双眼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颓然的倒在地上,颤抖的,除了一双手,还有一颗濒临死亡的心。
他从都没想想过,他的宝贝,会彻底里的离开他。
那么久以来的等待,他一直以为,上苍是可怜他的。就算宝贝恨他,不愿意见他。但是至少她活着,那么,即使让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他也是快乐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自己面前的坟墓里。那一刻,苍锦琅忽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从十岁开始,他人生所有的动力,都来自眼前墓碑上的这个女人,而现在,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不等等我呢,为什么”
一瞬间,绝望终于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苍锦琅的心头。一滴眼泪,“啪”的一声落了下来。一个男人,就那样,赤裸裸的捧着自己一颗哀伤到死的心,微微的哽了喉。
如果早知道结局是如今的样子,那么当年,他一定不会那么做。即使是死,他也一定要牢牢的抱紧她,即使是死,他至少也可以陪着她。
“咻”的一声,苍锦琅忽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枪,毫不犹豫的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在连瞳的墓碑前,那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几乎同时吓到了身后的青暮和慕容敛心。
“老大?!”
青暮脸色一变,跟着“蹭”的一声飞身上前,提起脚“啪”的一声踢掉了苍锦琅手里的手枪。
“哇”的一声,身边的慕容敛心吓得一下子哭了出来。
一脸死寂的苍锦琅,这才终于发现了一直站在身边看着他的小人。小女孩捂着脸,害怕的低低的呜咽了起来。因为恐惧,小身子还瑟瑟的发起抖来。
“你”
苍锦琅微微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有些手忙脚乱的想要去哄小女孩。眼前的场景,没来由的让苍锦琅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连瞳被他欺负到没有办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一瞬间,心口又一次微微的疼着。
“对不起”苍锦琅轻声的哄着她,早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活在现在,还是借着这样的机会,让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哄骗连瞳的那些年。
“呜呜,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要让我的展爸爸来打你,呜呜”小敛心哭着,一双小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我”苍锦琅懊恼的有些口拙,双手轻轻的拉开小女孩的双手,想要给她擦擦脸。
可是,就在他看见了小女孩的那张脸的时候,苍锦琅顿时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愣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张脸,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还有哭泣时抽抽搭搭的神情,都像极了小时候的连瞳。
确切的说,那根本就不是像,那根本就是。
看到苍锦琅忽然间愣住的表情,小敛心忽然间停止了哭泣。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小脸红扑扑的,她却微微的歪着头,看到苍锦琅看着她微微惊愕的样子,不由得伸出小手在苍锦琅的眼前晃了晃。
“喂,坏蛋”
“你”苍锦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失控的伸手去抱住眼前的小女孩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轻轻的开口问着,生怕吓到那个孩子,“你,多大了?
如果他的宝贝还活着,如果那个时候她也有了他们的孩子,那么现在,也应该有三岁了吧。
只是,可能吗?
苍锦琅摇了摇头,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惊住了。
怎么可能呢,他的宝贝的坟墓就在眼前,就算眼前的小女孩长得跟她的小时候极为相像,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他们的女儿。
闭上吸气,苍锦琅忽然间觉得自己疯了。
“我四岁了。”小敛心歪着头,奶声奶气的回答。妈咪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告诉她,不管谁问起,她都要告诉别人,她四岁了。
四岁了
苍锦琅就绝望的苦笑着,果然,是他想多了。
“你怎么了?”看到苍锦琅一副难过的样子,小敛心从石阶上跳下来,干脆站在苍锦琅的身边。
“我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没有来由的,苍锦琅很诚实的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只觉得,他把她当成了童年的连瞳。
“不要难过哦,”小脸心的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伸出手,很认真地苍锦琅的脸上擦着,奶声奶气的安抚着,“妈咪说,要是太难过,就没有生的希望。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有希望喔!”
苍锦琅的喉结滚动,眼泪差一点又掉了下来。
活着?希望?他活着的所有的希望,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现在,那个人死了,他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绝望和温暖,同时在苍锦琅的身体里流窜,他忽然间很想伸手抱抱面前的孩子。
一句低沉的平静的男音,忽然间就那样硬生生的插了进来。
“心心?”
“小俊俊,”一看见来人,小敛心一声兴奋的惊呼,一路就奔进了展伯俊的怀里。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交汇在空气中。
看见苍锦琅跪坐在连瞳的墓碑前,展伯俊的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缓缓的飞逝而过。
“抱歉,我吓到她了,”苍锦琅开口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面对陌生人时的一派疏离和冷然。
“没关系,是宝贝太淘气了。”展伯俊说着,伸手在小敛心的小脸轻轻的捏了一把,以示惩罚。而小敛心显然的不怕他,嘟起嘴吧,身子扭来扭去的在展伯俊的怀里撒娇。
眼前高大的男人,和怀里粉嫩可爱的孩子,俨然一对感情深厚的父女。
男人冲着苍锦琅点点头,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看着眼前已经渐渐走远的一对父女,苍锦琅久久都没有回神,看着看着,他的心里没来由就一阵空落落的疼。一直看着男人急匆匆的赶上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女人。距离有些远,苍锦琅一时看不太清楚。
苍锦琅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墓碑上的连瞳浅浅一笑:“宝贝,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每天来看你的。”这也是从此以后,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了。
说完,他低着头,大步的转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的眼里,他的心里,盛装了多少的绝望和一瞬间的黑暗罩顶。
而不远处的慕容汐沫,没来由的,轻轻的回头看了一眼连瞳墓碑的地方。视线里,除了墓碑,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擦身而过,也不过如此。
刚回到家,一个中年妇女就从别墅里匆匆的迎了出来。
“你们回来了?”女人说着,一边从展伯俊的手里接过心心。
展伯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刘妈辛苦了”,便和慕容汐沫一路沉默着走进了大厅。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慕容汐沫脸上四年来难得的阴郁,展伯俊沉默的递给了她一杯热茶。看着慕容汐沫只是安静的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好半晌,展伯俊才有些试探的开了口。
“我回去找心心的时候,在连瞳的墓碑前看见了一个男人。”
“啪”的一声,慕容汐沫手里的杯子瞬间掉在了地上,热水飞溅的到处都是。慕容汐沫却只是低着头,压根不去看展伯俊的眉眼,更不给她任何看穿她的机会。末了,她才起身。
“我去整理一下。”
“汐沫,”展伯俊看着慕容汐沫急着逃离的背影,再度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男人对吗?”最后,展伯俊又补了一句:“我看见他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要跟连瞳一起死。”
心口蓦地一趟,慕容汐沫蓦地收紧了自己的双拳,忍不住冷笑出声。
跟连瞳一起死?那么当年,又是谁,拿着手枪指着连瞳,说要亲手送她去死的?她的记忆力再差劲,也不会这么健忘!
“伯俊,我说过,我不想提过去的那些事情,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展伯俊绕道慕容汐沫的眼前,“我只是在想,我把集团的另一个分部开在这里。你在这里会触景生情,对你对心心都没有好处的话,那么我可以现在就停。”
“我很好,你不需要停。”慕容汐沫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展伯俊,“而且我也答应过你,会好好帮你的。伯俊,你不需要为难。”
她已经亏欠了这个男人太多太多,不能再亏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