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洛成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已经近乎透明的连瞳,满眼痛楚的问着。
如果不是听见了浴室里刀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如果不是他提前终止了他和洛今盛的谈话。那么,他回来看到的,就是被淹没在一片血水中的连瞳的尸体。
连瞳没有说话,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属于生气的光泽。
还是没死,跳江不能死,割腕也不能死。这个世界,就偏偏留下了她一个人。
洛成翰的胸膛起伏着,瞪着连瞳手腕上厚厚的纱布,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他猛然走进连瞳,双手将连瞳从床上拉起来,狠狠的摇着她,仿佛要把她从失去苍锦琅的痛苦中,狠狠的摇醒过来。
“他死了,真的死了。”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洛成翰的双眼却在说话间,渐渐的注入了一丝伤悲,“可是我还活着,爹地还活着,连瞳,就算是这样,也不能”
“不”
洛成翰的话没有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连瞳,却虚弱的开了口,而她的眼中,却没有了往日面对他的那种温度。
“让我活着,好让你们快些找到我母亲的遗物吗?”
一句话,让洛成翰的心,一寸寸的冰凉了起来。
“你听见了?”不用再问,不用再想,光是看着连瞳此刻一双陌生的眼睛,洛成翰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手,慢慢的从连瞳的肩膀上掉下来,再也没有勇气放上去。
“都是假的不是吗?”连瞳看着洛成翰,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在苍锦琅死后早就已经流干了,她在说话的时候,心里居然是平静的。
那些关爱是假的,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伴也是假的。她所以为的父爱是假的,洛成翰的那些深情也是假的。这个世界,从母亲死后,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苍锦琅,她的阿琅。
可是,只有她还活着,只有她还活着。
“瞳瞳”洛成翰艰难的迎向连瞳无神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从连瞳第一次走进洛家,他就知道父亲真正的目的。只是,他没有选择和说不的权利。他的婚姻,他的权利,一点点全被洛今盛掌握在手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连瞳笑嘻嘻的在洛今盛的怀里承欢膝下。从最初的愤慨,到同情,一直到最后的心疼,最后衍变成麻木。
而如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从那些曾经对连瞳的感情里,分出那些是真心的,那些是做戏的。
他还能说什么?
“我累了,你出去吧。“连瞳转过身,虚弱的说着,不想要再跟洛成翰纠缠下去。
当一个人的心里被伤透,被掏空,就连说话,也都是多余的。
洛成翰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莫名的涌上来一种感觉。他在害怕,看着连瞳虚弱的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他总会莫名的觉得,这一次,他一定会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我不,”他忽然发疯一般的大吼一声,在连瞳身体僵硬的时候,猛的冲到她的身边,又一次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就压了下去,狠狠的吻上了连瞳的唇。
辗转,啃咬,吮吸,却换不来一丝丝的回应。
连瞳没有反应,只是睁着眼睛,不推开他,也不挣扎,就那样看着他,麻木的任由他吻着,咬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连瞳,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洛成翰气红了双眼,双手狠狠的卡着连瞳的肩膀。
“妻子吗?”连瞳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出来,那声音,像是来自空气中一缕孤魂的,完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在里面。
“不是吗?”洛成翰重重的喘息着,丝毫不肯放松对她的牵制,“即使婚礼没有完成,但你是我洛成翰既定的妻子,不是吗?”
“是吗?”连瞳毫无意识的问着,受伤的手覆上洛成翰的身体,轻轻的推开。
跟着,她在洛成翰惊诧的眼神中,缓缓的从床上跪坐了起来。
她轻轻地笑着,却依然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完全不给任何人进入的机会。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衣扣,一颗一颗,轻轻的解开。
“你”洛成翰愣愣的看着她解开自己的衣服,感觉喉咙间像是被卡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转眼间,连瞳一丝不挂的身体就呈现在了洛成翰的眼前。空气里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身体。可是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笑意。那笑容,像极了某种绝望,让洛成翰的心,一瞬间像是被撕裂一般。
他从来不知道,他可以一手把她摧毁成这个样子。他说,他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的也是,是你的妻子,就要履行妻子的义务。”连瞳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靠近了洛成翰。她的样子,像极了放弃挣扎,待宰的羔羊。
洛成翰的下颌绷得死死的,嘴唇抖动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连瞳,一秒,两秒,三秒,跟着大手一挥,瞬间扯起棉被将她层层的包裹了起来。
知道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她更加绝望,他终于还是放弃。只是残存在心里最后的一丝挣扎,却不容许他放手。
“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放你走。”他说完,将连瞳放在床上,转上大步走了出去。大门,“碰”的一声被大力甩上。
床上的连瞳,抬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却顺着眼眶一点点流了出来。
真的,只有她自己。
妈妈,为什么不带瞳瞳走,为什么不带瞳瞳走,瞳瞳好累好累
窗外,起风了
从那之后,洛家所有的人,再也没有看见连瞳笑过。
她像是个七魂丢了一魂的人一样,每天机械的吃饭,机械的喝水,机械的洗澡睡觉,直到最后,她甚至连话都不曾再开口讲过。
每个人都说,小姐病了,不,应该是少夫人病了,可是医生来过又走,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
只有洛成翰知道,她没有病。
她从来不走出洛家的庭院,而对于洛今盛,她依然是一日三餐的照顾,却再也没有加过一声爹地,抬头看过洛今盛一眼。每每是事情一结束,她就起身离开,再也不肯多留一分钟。
每一次,洛今盛到了嘴边的话,都在看见她沉默的脸时,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她不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身体蜷缩在一起,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天空。
天冷了,她就加一件外套。天热了,她就穿一件薄衫。
只是那一条苍锦琅系在她脖颈上红绳上的戒指,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一旦沉默,她就紧紧的抓住那条红绳,再也不愿意松开。
只有那么一次,洛成翰早早的下班回来,依然在那跳熟悉的长椅上,看见了那个越发瘦弱的身影。
她的身体蜷缩在长椅上,手中抓着那一条红绳。夜晚已经来临,她却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看着在夜色里,有着稀稀落落几颗星星的天空。
洛成翰看着她,一张脸陷在阴影里,暗自悲伤。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即使他现在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依然没有办法跟她相拥在一起。
然后,他听见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却是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你为什么不会来呢?我保证,要是你回来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说我讨厌你了。我会跟你说,每天都跟你说,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坏男人,回来,回来好不好?”
“啪”的一声,黑夜里,一颗眼泪掉在地上,却像是砸在某个人的心里。
洛成翰的心瞬间收紧,可他只是站在黑暗里,不敢走上去,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拳头,转身离开。
他注定,永远没有办法真正得到她。
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那故事大概是完了,只是某一天,洛家的大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少夫人,少夫人”
一个佣人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而连瞳,只是安静的坐在长椅上,像是没有听到佣人的声音一样。
佣人站在她身边,尴尬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跟着继续说。
“刚才有个姓楚的先生,让我把这个信封交给你。”
连瞳的身体慢慢的僵住,却没有转过身来。看见她这样,佣人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
“他让我转告您,要是不看,一定会终生后悔。”
终生后悔
终于,连瞳慢慢的转过身,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一直呆滞的眼中,才慢慢的注入了一丝清明。
很轻很薄的一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淡薄的纸张。就连纸张上,也是短短的八个字。
然而看到这一排字,连瞳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暮色里,连瞳蜷缩在椅子上,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了下来,最后终于嚎啕大哭。她紧紧的抱着那只有八个字的纸张,像是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一般,彻底哭成了泪人。
那八个字,救赎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