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杯中的烈酒,莫亦寒的脸上,一阵纠结复杂的情绪闪过,手执酒杯,轻抵在额头,低垂着头,看着手肘下木头式的桌面,那一道道原始般错综复杂的条纹,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那么纷乱,毫无章法,凌乱不堪。
这是一家郊外的农家式酒吧,一切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原木色的装饰,浓厚的乡土气息,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以及视觉上带来的宁静平和的极致享受,然后在这里,莫亦寒丝毫没有减轻他心底里的那些想法和负担,反而随着酒水的饮尽,而变得越来越重。
“亦寒,你喝得太多了。”坐在一旁一直未饮一口酒的楚浩轩,脸上充满了担忧的神色看着他,瞧见莫亦寒此时的模样,他真有些后悔自己提议来到这里,想要一次纾解莫亦寒心底里的那些烦躁与郁闷的情绪。
“浩轩,你爱过吗?”莫亦寒微微侧头,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透着暗红色的双眸,带着一种很难过探寻的意味儿紧盯着他。
受到莫亦寒这样的询问,楚浩轩心底一颤,他的眼前,十分自然的浮现出林诗曼的身影,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便被理智打断,笑看着莫亦寒道:“呵~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
听到反问,莫亦寒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如此游戏人间的你,怎么可能懂得爱什么,我问错人了,问错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不懂什么是爱?”楚浩轩本不想说,但是莫亦寒的话,又让他心里有着些许的不服气,如果是过去,楚浩轩断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反而很受用自己看似没心没肺的个性,但是现在不同,因为那个人,他心中开始有了爱。
“我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莫亦寒收回视线,言语吐字也开始不清晰,“你应该知道些什么的是不是?当初是你,把她送到了我身边,让我们之间有了这样的交集,之后你们又总是表现的那样亲近,你应该知道的,你若知道什么,告诉我好吗?我求你告诉我。”
话说到了点子上,楚浩轩的神情微微一怔,但是他马上又看似无意的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子,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她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当初我也只是偶然的发现了她是夜总会的那个女孩儿,所以才会暗地里提点着你,谁也不会知道,你们之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事情都是始料未及的,我又怎么会知道,即便知道,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不知道?”有些疑惑的询问。
“当然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够糊涂,你每天与她朝夕相对,你了解的应该更多才是,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来,我扶你回去吧。”
楚浩轩故作笑意,掩饰着自己说着违心话的不自然,好在这个时候的莫亦寒,早就已经醉了,神智不清晰的可能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不用,没事,我没醉,再让我待这一会儿。”莫亦寒一手甩开楚浩轩即将扶着自己的手,拿起酒杯,仰头,半杯烈酒被他灌入口中,带着肝肠寸断的烧灼痛苦咽下。
看着他那痛苦神情,楚浩轩也心中有所不忍,他是真的不想隐瞒莫亦寒,但是也不能改违背了自己答应过林诗曼的事。
“亦寒,你又何必这样,你觉得如此糟践自己,值得吗?”楚浩轩不无关心的问道。
“值不值得,我自己最清楚,过去我认为这一切不值当,爱情什么的,也都是荒诞无稽的骗人游戏,但是现在,我相信了,不管她是怎样,也不管她做过什么,心,就是没有办法恨起来,反而会为她心疼、时刻挂记,就是这样不争气,就连我自己,都开始痛恨起自己!”
嘴里说着愤愤的话,莫亦寒抓过酒瓶,又将自己的空酒杯倒满,端起酒杯,他不在优雅,灌水一般的将酒水全部倒入腹中,烧灼与疼痛,一路沿着他的五脏六腑穿堂而过。
楚浩轩不再劝他,因为他明白了,这个时候的莫亦寒不能改用劝,那样反倒会适得其反,他要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亦寒的忧伤并不会消失,爱一个人是无罪的,但是他们,爱的太痛苦、太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就连最后的无怨无悔、默默相守都无法实现,这样的苦痛,我自己也很清楚,为了林诗曼,那个不知不觉就被自己当做珍宝一般爱护的女人,心甘情愿去做这一切。”
过去都不曾在意、甚至不曾明白的道理和守护,现在全部都明了了、知道了,那种甘愿付出的心情,也全部得到了很好的体会。
窗外轰鸣雷声、阴云一片,此时伴随着一道道银亮的闪电划破天际,原本还好好的天,就这样突然变了脸色,就好比老天都在为他们哭泣一般,那样惊骇吓人!
莫亦寒将再次空置的酒杯摔落在木桌上,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至于身另一侧的玻璃窗上,在那小小的玻璃上,随着犹如山洪倾泻一般滑落的雨水,泛着白的指尖儿,在划动中写出一个名字,隐约间,可见得到那两个字——曼曼。
突见“曼曼”两字,楚浩轩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心道:“难道她把身份说给亦寒听了吗?”想了想,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绝对不可能,她死守着这个秘密,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说出口,如果亦寒知道的话,反应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颓废、堕落。”
“曼曼,不管你是谁,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只希望,你能够留在我身边,由我来作为那个给你幸福的男人,终身成为你的依靠。”
莫亦寒自顾自的说着,划动的名字,始终没有停下,手指的力道越来越大,直到指尖儿感到有些麻木、冰冷,就连指甲都泛起了一丝丝无力的苍白,莫亦寒才慢慢收回了手。
他像是变成两个木头人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顺着淌下雨水的窗子,那个名字虽然没有沾染到外面的雨水,却因为哈气与水珠滚落,慢慢变得不再清晰。
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细痒与冰冷,莫亦寒猛的回过神,缓慢的抬起手,在脸颊上轻触了下,指尖儿被打湿,那是他不知何时滑落而下的一滴冰冷的清泪。
莫亦寒眉头深锁,努力抑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人们常说,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种硬汉式的形象,仿佛已经成为了形容男人的关键,让人拥有一颗,永远无法得到轻松和自由。
顿时觉得,世间似乎对男人太过于残忍,就连最能够表达内心、宣泄情感的眼泪,都不可以随意流动,更何况像他们这样身份的男人,所以,活着的同义词就是很累。
“浩轩,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居然因为一个女人,竟掉了眼泪。”莫亦寒拭掉眼泪,定定的看着楚浩轩,说着他自己其实并不想要答案的问题。
“反正也没有外人,你就在这里彻底的放肆一次吧。”楚浩轩有些心疼的看着莫亦寒。
“呵~兄弟就是兄弟。”莫亦寒唇角微微一勾,那笑容,总是充满着苦楚,他最终还是隐忍住了,他收回自己的泪,因为他是坚强的莫亦寒,又岂会因为儿女情长,击垮了强悍的心。
“也许从一开始的相遇,便是一种错误。”回想着过去,楚浩轩皱了皱眉说道。
“不会,我不这样想,即便是错误,我也不后悔遇见她。”莫亦寒一手抚额,表示此事似乎有些头疼。
“我相信,老天让某些人相遇,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和根据,我们之间,绝对不单单是如此这么简单,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雁盏伦’咱们不是第一次去,怎么就偏偏那一次,就遇见了她?”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因为莫亦寒的话,楚浩轩感到些许的放松。
“怎么可能会后悔呢,不管最后怎样,现在的我,都很庆幸我们之间能够相遇,这段日子,虽然起初有着各种纠结的想法和举动,但是那之后,我真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随着莫亦寒的话音落下,已经变得黑寂的天空,“唰”的一声被一道亮白的闪电所打破,他猛拍桌转身,对着天空骂道:“你不满吗?让我拥有这样一个女人,却无法拥有她的心,看到我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来到这个酒吧的人,都是想要体验一种乡土气息宁静的人们,然而莫亦寒突然这样恨恨骂天,顿时惹来了酒吧里其他客人围观的眼神。
楚浩轩连忙起身来到莫亦寒身边,并回头对那些人说:“对不起,打扰大家了,他喝多了,我马上就带他回家。”
在这样的地方,又透着昏黄的暗灯,没人会发现他们是谁,因为谁也不会相信莫亦寒和楚浩轩会来这种地方喝酒买醉。
人们的眼神纷纷散去,楚浩轩拉起莫亦寒,不管他是否愿意,就将胳膊挂在了自己的肩上,“走吧,亦寒,我送你回去,现在的你,十分需要休息。”
“我没醉。”莫亦寒企图甩开楚浩轩,但是手臂被他抓的紧紧的,无法挣脱,于是完全脱离了本性哈哈笑道:“众人皆醒我独醉,在人们眼中的疯子,即是疯子眼中的正常人,唔……”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都是醉的,就是你清醒的好不好?我们走吧。”楚浩轩完全儿化一般,用手捂住莫亦寒的嘴,强行的把他拉出酒吧。
走出外面,听着耳边轰鸣的雷声,忽视着天空一道道急骤的闪电,楚浩轩将莫亦寒塞进了在有雨檐遮挡下停放的车里,开车向阳山别墅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