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找酒店泊车小弟代驾回程。
上车前的的印象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了,沈矜如也不知道樊盛是真醉了还是装醉,方才她死死咬着牙关,樊盛没法便狠厉地蹂躏着她的唇瓣。
迷茫之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背影,还是消瘦却挺拔的,让她几欲落泪。
上车后樊盛倒是安安静静地倒在一旁,眯着眼呼吸均匀。沈矜如也坐在后座,就在男人的身侧,他高大的身子愈发衬得她娇小羸弱。
前头开车的小弟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查看着后面的情况,还好心出声提醒:“我尽量开慢点,省的x总一会儿不舒服吐咯。”
沈矜如好像没听清小弟的话,却还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弟悻悻地收回视线,心中暗自腹诽,这一对儿还真是奇怪啊。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兀自明亮着,马路上行车不多,显得比白日里要空旷。
身旁的人似乎觉得这个姿势小憩很不舒坦,蹙着眉挪了挪位置,沈矜如下意识地望向他,却发现樊盛又睡过去了。
借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沈矜如头一回在如此静谧的情境下观察他。
他确实比以前沧桑了不少,平日里总喜欢蹙着眉,神情傲慢不逊,现在细看,眼角的似乎起了几条皱纹,下巴的青色胡渣也细细地冒了出来。
喇叭声过,沈矜如收回视线,可心中却多了几分五味杂陈。明明她最憎恶且避之不及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太大的恨意,更多的是麻木不仁。
就像他亲吻她的时候,不反抗不回应,心底坚硬如磐石。
沈矜如还记得道夜总会后再次见到樊盛,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三个月前,她被于虹算计,也不知道于虹把她的清白卖了个什么价格,只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身子像被卡车碾过一般,她的防线和理智瞬间崩塌。
直到今天,沈矜如都还能想起于虹在那天早晨看到窝在被褥中抽泣的自己时那种鄙夷的神色,以及她靠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出来卖就想明白点,到了这种地方还想着卖笑不买身呐,做梦!”
后来的三个月,是她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恶心作呕的回忆。她像是得了什么魇症,每当那些油头粉面的客人凑近时,胃里就像翻江倒滚一般。饶是再美的姿色,来夜总会寻欢的人也不想因为沈矜如这德行而坏了兴致,渐渐地,觊觎她的人少了。可于虹怎么可能满意,多次劝说无果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他妈的装什么装,有本事勾搭老板去,你们家欠的不用还了是不是,行啊,那你就等着看你那舅舅怎么死吧”
这一番话如当头凉水,将沈矜如浑身浇了个透彻。是啊,她还有个“舅舅”,哪怕他再不是东西,他也是阿婆的唯一的儿子,就当是偿还,这一切也是她应该要承受的。
于玲说这话的时候当然没有想过,沈矜如真的会搭上樊盛。
说不上是勾搭,是樊盛那日在夜总会喝多了酒,强子随便指派了一个在场的小姐将樊盛送回房间,那个人恰好是沈矜如。
勾上樊盛肩膀的时候沈矜如在想,倒不如真像于玲说的那样,替自己找座靠山也好。
可樊盛比她想象的要凶猛许多,她甚至来不及呜咽,只能由着身上的男人如凶猛野兽般狠命冲撞,他喝了酒力气更大了,攥着她的下巴,眼神如一潭深泉:“叫。”
她想开口,可喉咙却发不出响声,只有低低的嘤泣,因为疼,身子疼,心也疼。她忽然间好像逃开。
那晚在她的印象中尤为漫长,疼痛是她最清晰的记忆。
——
“到了。”随着小弟的一声提醒,沈矜如才从回忆中晃过神来,一抬头,车已经停在了公寓门口。
她摇下车窗,示意了门口的保安,车子顺利过了大门,驶向了地下停车场。
她身材娇小,一个人自然是架不动樊盛的,只能拜托小弟帮忙,将樊盛安置在卧室后,沈矜如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递过去,将泊车小弟打发走了。
回到卧室,将樊盛的外套、鞋袜依次褪下,沈矜如看着睡的安静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她以为这种时候自己应该会想趁他不省人事拿把刀来一了百了,可她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还很耐心的替他收拾,让他睡得舒适些。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可怕狠戾的脸孔了,可是很奇怪,她没了三年前慌张出逃的绝望,反倒是认命了一般,就这样吧。
她想要的平静生活,想要的爱情,反正都没有拥有过,那留不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又有什么要紧呢。
调暗了床头的灯光,沈矜如正想退出门去,却见原本安稳平躺着的樊盛忽然翻了个身,无意识地低喊着:“晓静对不起。”
这种忏悔的语气,沈矜如还是头一回从樊盛口中听到。
是真醉了吧。
沈矜如只停了一秒,然后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卧室。
客厅落地窗外,霓虹照亮了整座城市。
沈矜如走到座机边,心里默念了一个号码,然后拨通,很快那头就有人接起,机械而官方的嗓音:“您好,这里是市医院住院部”
沈矜如顿了顿,她不确定樊盛有没有将事情办妥,于是犹豫道:“您好,我想问一下xxx号床的顾婷婷,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她什么人?”护士的语气依旧是冷淡的,照例询问着:“医院不向外人透露病人病情,如果您是孩子的亲戚或者朋友,我可以把家属叫过来。”
沈矜如默了两秒,轻声道:“好的,那麻烦您了。”
电话没有挂断,沈矜如听见脚步声走远,只听见走廊的广播传来的指示声,等到话筒再次被人拿起时,沈矜如听见了顾青略微喘息的声音:“你好,我是顾婷婷的爸爸,请问您是?”
沈矜如没有马上出声,她不知道开口应该问什么,但那头的顾青似乎已经猜测出了什么,语气急切地追问道:“是矜如吧?”
“嗯,是我。”沈矜如轻轻地应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顾青那头却已经说开了。
“矜如,你怎么一声不响的把手术费交了,不留个联系方式,我要怎么找你”
沈矜如听着听着,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樊盛已经把承诺兑现了。
顾青也许是太久没跟人倾诉,一股脑儿的说了不少话,沈矜如只静静听着,偶尔应两声。
“对了,前几天,伍汛来过。”不知怎地,顾青提起了这茬。
沈矜如的心下意识地漏跳了半拍,可顾青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并没有下文。
客厅的钟摆指向了十二点,沈矜如看了眼那指针,然后对着电话那头道:“顾大哥,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顾青那边忽然沉了声,沈矜如似乎能猜到什么,于是接着说道:“钱的事你先别放心上,治好婷婷的病要紧。”
几句寒暄后,沈矜如放下了听筒,客厅静谧的只剩下秒针行走的声响。
手掌抚上心口,沈矜如想起方才自己突然间乱了的心跳,一时凝噎。
小汛,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