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宫外人群熙熙攘攘,大门处拉起了警戒线跟红色的条幅,“xx市第x届青少年绘画大赛”几个字格外醒目。
这次市领导下了血本,不止扩大了参赛人员的范围,还请来了全国知名的画家来当评委,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林玲把车停在外头的道边,坐在后头的孙怡瑾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车,一边下还不忘提醒弟弟:“孙闵晟,你快点儿快点儿。”
孙闵晟不情不愿地背着画板下了车,嘴里嘟嘟囔囔的:“这么急着干什么,到底是谁比赛啊”
林玲也有些无奈,今天的青少年宫的确比平时要热闹,有的是学校组织过来的,孙闵晟到了门口,便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学校的队伍。
孙怡瑾站在一边跟弟弟聊着天:“孙闵晟,我现在开始担心你,他们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
她东张西望的,嘴里喃喃着,其实来比赛的都跟孙闵晟差不多大,哪看得出谁水平高。
孙闵晟没有搭理姐姐,其实他现在还是挺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诶诶诶,孙闵晟,你看那个,”孙怡瑾忽然眼睛放光,拽着弟弟的手晃啊晃的,嘴里直嚷着:“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孙闵晟本来不打算搭理姐姐这副神经质的模样,只是被她拉扯着,视线也往她说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边停了一台黑色的桑塔纳,车前站了几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看样子也是周边的学校过来的,这头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并不惹人注意,只是倚靠在车门边上那个穿白色外套的男生,却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只是低着头,也能看见男生挺直的鼻梁和秀气的眉眼,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四周的眼神,只是淡然地站在那儿出神。
孙闵晟不喜观察别人,只是这少年周身森冷的气质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哎呀他怎么把头低下去了,”孙怡瑾好像从来没这么兴奋过,在一旁直垫着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可能是她的嗓门太大,站在车边原本低着头的男生恰巧抬起了脸,那目光直望着前方,瞳孔清澈,可明明就是如此纯净的眼神却让人看不清少年的心境。
“晟晟,我刚看到你们学校老师了,你快去报道吧。”林玲将儿子拉了过来,孙怡瑾嘟着嘴灰溜溜地也跟了上去,再想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没了刚才那个男生的身影。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孙怡瑾见到那男生的兴奋心情也在替帮弟弟加油的言语中消散了,孙闵晟被姐姐妈妈弄得更紧张,站在学校的队伍里挠着后脑勺,焦灼地等着比赛开始。
头一次参加市级比赛,跟孙闵晟同样紧张的选手们也惴惴不安地进了比赛场地。
大赛的评委就端坐在场地一边,两头是巡查的老师。孙闵晟走到自己的考点坐下,静静地等着老师的命题。
很快铃声便响了,外面的喧闹声也小了许多。
《家》。
命题下来的时候孙闵晟呆了两秒,过了几分钟身边才有动静。绘画比赛跟其他比赛不同,选手们要先在脑海里构思出作品的大致轮廓,然后才能下笔。再加上是即时性的创作,这就很考验选手的功底了。
孙闵晟咬着画笔,终于开始在面前的画纸上描绘起来。换笔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却发现右上角有个人没有动作,面前的画纸也是空空如也。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发觉那人身上的白色外套有些面熟,咦,好像是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男生。
他怎么不动笔呀?
孙闵晟看的次数多了,直到身边有老师提醒,他才回到自己的创作里,可余光却忍不住往那头多看了两眼,还是没有动笔,这人还真是奇怪啊
比赛时间这么紧张,他居然还有心思发呆呢?
那一头的伍汛自然不会注意到后面有个人注意着自己,他只是看着命题出神。
家?
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有些模糊,他从来没有刻意地去体验过“家”的滋味,内心深处,伍家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就这么出了神,伍汛连笔都没有拾起过,思维肆意飘散着,真正的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脑海中似乎有了什么轮廓,他闭上眼睛,右手随手从一旁的工具堆里拿起一支笔,回忆着幼时在阿娘怀里听见那些音律,还有她温暖的怀抱。
“家”对他来说的意义,仅此罢了。
——
沈矜如今天的状况不太对。也许是昨晚又被噩梦魇着了,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便觉得头昏脑涨的。
几杯温水下肚,大脑清明了些,可那一阵阵热意却在胸口徘徊不去。本想着多躺一会儿,可还是放心不下顾婷婷,还是收拾收拾出了门,挑了件厚的外套穿上,不知怎地,身子还是禁不住地发颤。
出门的时候比平常晚了许多,奇怪的是旅馆前台没有人,门外也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沈矜如没有多想,这会儿身体难受得紧,也记不得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了。
到医院门口被消毒水的气味儿一刺,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沈矜如捏着太阳穴,脚步也轻飘飘地,到了住院部。
应该是着凉风寒了,沈矜如小心翼翼地捂着嘴,走到病房外敲了敲门,没多久顾青便出来了。
“你脸色不太好。”顾青一见着沈矜如苍白的脸色,在加上对方偶尔小声的咳嗽,担忧地说道:“要是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等会你要是病倒了婷婷这儿有我看着呢。”
沈矜如摆了摆手,医院细菌多,她这会儿喉咙口痒得厉害,轻咳了几声道:“我可能感冒了,婷婷现在抵抗力差,我就不进去了”
顾青蹙着眉,见沈矜如这样子心中不免愧疚,“我陪你去挂个号”
“不用”沈矜如拒绝道:“婷婷今天怎么样”
“医生已经开始安排化疗了,说是先看看情况,你知道这个病,最好的办法还是骨髓移植唉就是这钱”顾青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人,面对沈矜如有什么说什么,的确,手头的钱也只够保守治疗的。
“咳咳顾大哥你别急,办法会有的”刚走了一路,沈矜如胸口的热意似乎冲上了头顶,她现在头重脚轻,咳得也比刚才厉害了。
顾青没敢耽搁:“矜如,你快去挂个号,都怪我不好,害的你现在也”
沈矜如也不知道这病来的这么凶,秋天本就是传染病多发的季节,她现在又常在医院里头,不留神确实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
“没事没事,我等会儿去配个药”沈矜如说道,可胳膊已经被顾青拽住了,对方也不管这儿是重症病区,拉着沈矜如朝外走,边走边说:“吃药哪有打针快,我陪你去挂号”
沈矜如挣了顾青的手,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过头,于是虚掩着咳了两声:“麻烦顾大哥了”
顾青没言语,沈矜如这脸色看得他有些揪心,孩子还在病房里,他不想看到沈矜如也病倒了。
怕耽误顾青时间,于是也就随着他陪自己挂了号,量了热度确实有些烧,医生忙得很,开了几个处方就让沈矜如去输液了。
顾婷婷那儿不能没人照看,沈矜如把顾青赶了回去,自己拿着单子去了输液室,护士见她孤身一人,好心地拿了条毯子让她盖上。
沈矜如半靠在输液座上,不知道市医院平日里也有这么多人,她半睁着眼,看着那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身体里。
输液室的有线电视里正播着新闻,不知道是谁调了台,画面转到了本地的电视播报。
沈矜如无意中瞥了眼,正巧看到中午的直播,正好是昨天孙怡瑾说的绘画大赛。沈矜如这才回过神来,今天旅馆暂停营业,林玲应该带着两个孩子去青少年宫了吧。
一半的画面都是记者,背景是青少年宫门口,本地台总是会多放些n市的新闻。沈矜如头疼的紧,那画面也变得模模糊糊的。
镜头一闪而过,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身长纤瘦,半低着头,少年的轮廓清晰而熟悉。
沈矜如一怔,再想定睛细瞧的时候画面已经切了过去。
她暗笑自己的敏感,刚才那个身影很像伍汛可,肯定不是他。
伍汛这会儿应该在学校上课呢。
这么一想沈矜如也不再看那新闻了,头虚倚在一边小憩着。
输液的时间尤为漫长,中途顾青过来了一趟,还给沈矜如带了稀粥。嘴里苦着没什么胃口,精神倒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顾青没有多唠叨,只是让沈矜如输了液就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要是还有不舒服就先别来医院了,休养要紧。
沈矜如怕这感冒影响顾婷婷的病情,也应了下来。
小睡的时候出了些汗,等到从输液室出来的时候,头疼已经减缓了许多,热度也没那么高了。
医生给的药单还没去取,沈矜如孤身一人去了药房,平时她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爱吃药,只是现在需要陪伴顾婷婷,哪怕是小感冒她也不敢耽搁。
拿钱的时候沈矜如看见了包里的宣传册,她停顿了两秒,窗口的医生催促道:“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沈矜如抽出现金,将那宣传册也拿在了手里。
走出医院大门,沈矜如望了眼手里的册子,上面的地址的确离这儿不远,鬼使神差地,沈矜如迈开了步子,朝着青少年宫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