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 私人文化站

下午顾婷婷熟睡后，沈矜如整理了一下她自己放在医院的东西，准备带回去。孩子马上就要转院了，她倒是无所谓，可舟车劳顿，顾婷婷也不晓得还得受什么苦。

孩子睡的挺沉，病房里就剩沈矜如跟顾青两个人。也许是前面的事让两人之间多了点隔阂，那本来模糊不清的单方面的倾慕，却被顾婷婷一言道破，又得不到另一方的回应，顾青自然是难堪的。

“转院手续什么时候办？”沈矜如东西理得差不多了，抬头问顾青道。“我回家收拾收拾，到时候跟你们一起过去。”

顾青犹豫着说道：“其实，你随口应了婷婷就够了，不用真的一起去，多麻烦你。”他这话言不由衷，心里是希望沈矜如一起去的，有这个女人在，他也心安几分。可沈矜如若有若无的疏离，让他捉摸不透。

“顾大哥，你怎么又跟我客套了。”沈矜如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决定的事很少食言，何况帮顾青本是出于朋友间的情谊，孰轻孰重，她自然是分得清的。

沈矜如边说着边往门外走，顾青这副神情，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让沈矜如颇觉无奈。

“等等，”顾青见沈矜如要走，连忙跟着她走到门外边，对方停下来看他，可顾青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钱的事，真的谢谢你。”明知道沈矜如也许不爱听他道谢，可顾青此刻却只能找到这个话题。

果真，沈矜如眉心蹙起，摇了摇头：“顾大哥，我不是说了”

“矜如，其实跟婷婷说的，是我的真心话。”顾青头脑一热，话已经脱口而出，也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既然沈矜如都听见了，由他亲口讲出来，或许显得更真诚。

“”沈矜如后面的话被顾青噎了回去，她很想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也好过现在这样面对直抒心意的顾青。

坦白说，顾青没什么不好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县城也有房子，虽然是单亲，但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

这样的男人，按理来讲自己是配不上的。

一个死了丈夫，没有稳定工作收入，在镇子里流言蜚语又多的女人，真要比较起来，是她高攀了。

沈矜如并非铁石心肠，她知道顾青对她好，一方面是因为已经离世的卢浩，另一方面就是对她的好感。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她却怎么也动不起心来。

感情这东西，她或许拥有过，可却从不轻易给予别人。

对于已经去世的丈夫，她是感激的，卢浩把她从那个泥沼里拉出来，带着她过平静的生活，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顾青帮了自己很多忙，所以他家有难，沈矜如毫无保留地帮他，可也仅限于朋友。

沈矜如脑海中思绪纷杂，如果是其他男人，她把这话当做是调笑，随意敷衍便也过去了，可顾青真诚的神情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过去的噩梦太根深蒂固了，她从来不知道被爱和爱人，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短暂的沉默间，沈矜如眼前忽然晃过了一张脸，少年微笑的模样如清风一般拂过心间，这让女人的内心陷入了迷惘，那个人，也许只有他，才是不一样的吧。

不知怎地，她好像有了婉拒的勇气，迷茫的神色只停留了半秒，沈矜如便正了脸色，望向正忐忑不安的顾青，轻声说道：“顾大哥，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浩哥的兄长，你在我心里，就像前辈一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青是多聪明的人，沈矜如这么一讲，就是拒绝的意思了。方才的沉默似乎给了他一些希望，他本以为她会多考虑一下，可现在看来，是顾青多想了。

她这样貌姿色，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资历平平，如今还带了个生病的独女不得不四处奔波的普通人。

可心中却还是不甘的，卢浩又比自己好在哪里，一个常年各地来回运输的货车司机，怎么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呢？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如今最重要的事是顾婷婷的病，顾青方才也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沈矜如婉言拒绝，倒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样啊，那是我逾矩了，矜如你就当我说胡话吧。”顾青苦笑道，毕竟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他替自己的冲动而懊悔。

“我懂的，婷婷她”沈矜如轻轻叹气，孩子也没说错什么，顾婷婷从小就是单亲，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母爱的空缺的确很难弥补。

“矜如，我还是想拜托你，要是以后婷婷当着你的面说，你就哄哄她，让她心里高兴点。”顾青知道自己这副舔着脸的模样很嫌人，可女儿却是自己的软肋。

沈矜如没答话，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恩。”

只是在孩子面前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沈矜如还没有残忍地想要无情打破。毕竟顾婷婷也是个命苦的。

两人之间的话题似乎告了一段落，病房里顾婷婷好像是醒了，病床上有了翻身的动静。沈矜如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对顾青说道：“快进去吧，别让婷婷醒了见不着你。”

顾青似乎有些犹豫，他期待着沈矜如能再说点什么，可她面色沉静，毫无再言的意思。男人憔悴着脸，点了点头，“那好，你路上小心。”

“有什么事就给我家里打电话。”走前沈矜如还不忘提醒，怕转院这两天顾婷婷又出什么状况，顾青照看不过来。

顾青的手停在了病房门把上，他有些不舍地忘了一眼门外的女人，可不舍归不舍，终究不是他的。

“好的。”顾青说道。

同顾青告别后，沈矜如肚子下楼，住院部大厅时却停住了脚步，中午的时候，她就是在这里碰上伍汛的。

鬼使神差地，沈矜如转过了头，可那楼梯口空空如也，没有人。

她转过身朝外走去，心里不禁暗自嘲笑自己，伍汛早就回学校去了。

可她眼前却总出现那个略显单薄背脊却挺直的轮廓，时不时地撩拨心神。

顾青的告白并没有让她的内心有丝毫波动，可莫名地，沈矜如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某个夜里，少年带着怒意的脸庞，清冽的气息和柔软的嘴唇。

不可否认，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动时刻。

——

陈锋这两天很苦恼，倒不是因为给重点班代课的事。他平常的工作除了负责学校的组织纪律以外，还得为了各项活动上心。灵湖中学这两年的发展很不错，所以连带着各类县市级的活动都很积极地参与，以籍此来提升学校的知名度。

愁就愁在下礼拜市里的绘画比赛，原本高二有个好苗子，可比赛在即，却出了点状况。陈锋今天刚接到消息，说那学生得了水痘，没十天半月的好不了。

这可把陈锋愁坏了，明天就要上交名单了，可选手却没了着落。而且市里的比赛，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总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吧。

唉声叹气的，陈锋整张脸都变得苦兮兮的。

“主任，咋了啊？”下节是重点班的课，陈锋这会儿正坐在高三的教室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们见到陈主任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胆儿大的忍不住出声询问，毕竟帮领导分忧解难，也是大伙儿应该做的事。

“还不是下礼拜市里比赛的名额，好不容易咱们学校出了个有天分的，在这节骨眼儿上生水痘隔离去了，这名额难得啊，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原来跟这苦恼呢。众老师们面面相觑，要是其他事儿还好说，这儿也没有绘画专业的啊。

“诶，一班的伍汛不是画的挺好的”不知有谁提起来，之前带过伍汛的老师也接上了话：“对，前阵子美术老师还说过呢，以前高一的时候学校也想让他去参赛的。”

陈锋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倒不是他期待这学生多有天分，现在能找到个差不多水平的顶上去就成。

伍汛，这名字好像他在一班的名册李见过，可是他代课好几天了，对这个学生却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个挺普通的学生吧？

“不过这孩子挺冷的，搞不好还不高兴去呢。”又有老师接话道，“主任，你下节课不是去一班上数学么，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那个就是伍汛，你也得考察一下不是。”

陈锋点点头，他现在也是听其他老师口述，这孩子有能力的话最好，要只是懂点皮毛，还是不要报上去闹笑话的好。

“美术老师对伍汛的评价可高了哩，我是没见过他作品，不过听说他都是自学的，没上过系统的美术培训。”

不知怎地，提起伍汛，办公室里的话题一茬接一茬。

“哈，我看那小伙看着就挺像搞艺术的，这以后要真出了名，估计得迷倒不少女孩子哩。”

陈锋听着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心里对伍汛这个人倒多了点好奇，因为是管纪律的领导，所以除了调皮捣蛋的学生外，他对其他同学很少有印象。

听其他老师这么一说，他倒是想去瞅瞅，这伍汛到底是何方人物了，能让这么多老师津津乐道的。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