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表姐来家里,七天假期一过,侄子就该回校了。林红准备了换季的被褥塞到了冯毅的小面包车里,让他明天去进货的时候顺便把张进带去学校。
冯毅哭笑不得,自己这司机当的,送孩子上学倒成了正事了。
张进要下午才回校,冯毅跟伍成商量了一番,说把明天进货时间推迟几个钟头,他们中午再过去,这样也不耽误时间。
伍成没什么意见,他这几天看上去很焦躁的模样,对摊子的生意也不是很上心。冯毅看在眼里,嘴上却没说什么。可是冯毅是个会看事儿的人,恐怕伍成是因为侄子前些日子说的那事烦心呢吧。
虽然冯毅心里并不是很信的,可看伍成这样子,该不会是真的吧?
这天冯毅开车去接张进的时候,伍成一路都是沉着脸的,闷声抽烟,话也不多。张进倒是很兴高采烈,急急跑上车,书包一边的肩带还松垮着,他扬声跟伍成打招呼,“伍叔好。”
伍成应了声,目光停在张进脸上,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张进被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早就忘了前几天在伍成面前说的事儿,也不明白伍成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伍成吸了口烟,将烟蒂扔到了外头,对着刚上车的冯毅说道,“我坐后头,跟进子聊聊天。”说着便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小面包车的后排。
张进不明所以,冯毅没说什么,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窗外林红还在喋喋叮嘱着,“路上小心啊,别开太快,今天估计人挺多的。”
“还有进子,读书用点心,别再跟人打架了”
伍成闻言也望了眼张进,有些调笑地说了一句,“进子,你这身板恐怕也挨不了几下吧。”
张进撇撇嘴,还不是被你家那个打的,我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也只能把这话放在心里,毕竟这事儿在他看来是相当丢人的。
林红还在车窗外站着,对儿子进行着思想教育,惹得张进几声催促着,“表舅,快走快走。”
冯毅无奈地笑笑,跟表姐林红道了个别,便开车走了。
路上张进显得挺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冯毅透过后视窗看了眼自己的表侄子,佯装严肃地说道,“别吵了啊你,我得专心开车。”
张进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了。伍成这时凑近了他,低声对张进说道,“进子,别吵你舅了,过来叔问你点事儿。”
张进闻见伍成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再加上中年男人不修边幅,整个人也邋里邋遢的,虽有些不自在,张进还是忍耐着,他也压低了声,“叔,你说。”
“你上回说的事,可是真的?”伍成开门见山地问道。伍汛对沈矜如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伍成心里有怨气,但没地方发泄。这几天憋得慌,被一个毛头小子吓住了,伍成心里的报复心思更强烈了。
“啥事儿啊?”张进还没反应过来,他都快把这事儿忘了,想起了后才恍然大悟,但是又有些犹豫地接道,“哦,那个事儿啊。叔,我可不能瞎说,我真的看见了。”
伍成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叔信你。没想到伍汛那混小子这么拎不清。”他们俩私语声很低,前面开车的冯毅听不太见。
张进觉得有些心虚,其实他对这事儿并没有多确定,现在看伍成一副板上钉钉的样子,他也只好跟着点点头,“肯定是那个女”
张进话没说完,伍成已经打断道,“那个沈矜如,真的在你们学校当代课老师?”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张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只是底气比刚才足了很多,“当然是真的,都上了好几礼拜的课了。不过跟我同班的没几个镇里的,有些住得远也没见过,所以都不信我说的。”
伍成点点头,他心里有了主意,猥琐的脸庞显得阴测测的。
张进木讷地看着伍成这神情转变,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叔?”
“没事,进子,谢谢你啊。还有这事儿,”伍成阴险的神情又变了个样,语气就像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汛儿年纪小,容易被诱惑,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能坐视不理。进子,这事儿你得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张进只得点头,其实他也没想干什么啊
冯毅余光看了眼后座两个窃窃私语的人,面上带着疑惑。这是说什么呢,还不让人听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县城的车道比平常拥挤了许多,冯毅把张进送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把侄子安顿好,正准备出发去市场补货,伍成却拦住了他,“你知道县里教育局在哪儿吗?”
冯毅面带疑惑,不知道伍成这是什么意思,“你去教育局做什么?”伍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去那种地方的人吧。
伍成冷笑一声,也不隐瞒着,“你没听你侄子说,沈矜如在灵湖中学代课么。你也不想想沈矜如是什么人,那种女人在学校代课,这风气能好吗。”
冯毅想了想没有答话,伍成这说法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不过听张进的意思,沈矜如也只是暂时代课而已,伍成这话听起来有点重了吧。
伍成见冯毅没动作,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冯子,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了啊。”
“行行,不耽误进货就成。”冯毅发动汽车,教育局他没去过,不过大致的路线还是知道的。上了路,冯毅看见伍成又点了支烟,面上的表情在烟雾里显得有些阴毒。
他想起伍成家里那侄子跟沈矜如的事儿,心中也隐隐担忧着,伍成这下,不是真要闹什么事儿吧。
——
回校日,高三的学生下午也放了假,在学校里自由活动。
伍汛被江凌拖到了球场,可是兴致却不高。这几天补课他也一副恹恹的神色,上课根本没有听讲的意思。江凌不明所以,怕伍汛憋坏了,一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就把他往人多的地方拖。可伍汛提不起兴趣,只坐在场边发呆。
江凌在球场上晃了几个来回,汗出了一身,一瞥见站在场边的伍汛,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去,随手拿了瓶水,“汛哥,你这两天咋了啊。”
伍汛挑了挑眉,他这表情一出来,江凌就懂了,不想回答。
球场正靠着林荫路,一群刚回校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路过,江凌一边喝水一边观察着,可惜没有看得顺眼的女同学。迎面走来几个高一的学生,看样子是要去教学楼,江凌看到其中一个男生有些眼熟,他拿手肘顶了顶伍汛,“汛哥,那个是不是上回被你揍的。”
伍汛原本没什么兴趣,眼神也只是轻瞥了一眼。张进一眼就看到了在球场边的伍汛,两人视线交错,他心虚地低下了头,加快脚步走开了。
江凌看见张进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你看那小子怂的,怎么一见你就跑。”
不过上回伍汛打得是真的挺凶,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伍汛那气势,好像要把对方骨头都拆了似的,他看着都有些怕。
伍汛蹙了蹙眉,他对张进几乎都快没印象了。这会儿倒想起这号人来,好像是跟伍成那个朋友的表侄子。
之所以知道这关系,是因为伍汛对冯毅这人印象不错,他也不知道冯毅那性格怎么会跟伍成一起搭伙。那时候光想着教训张进了,后面才想起来张进是冯毅的侄子。不过看那小子好像也没跟家里告状,伍汛也就随他去了。
刚才张进看到伍汛就跑,江凌还嘲笑他胆子小。可伍汛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张进在伍成面前说了什么呢?
一想到这儿,伍汛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汛哥,怎么了?”江凌看到伍汛的脸忽然间沉了下来,不明所以于是问道。
“他是几班的?”伍汛收回目光,那几人已经走远了。
江凌愣了愣,他不知道伍汛问的是谁。
“汛哥,你问谁?”江凌将水瓶盖子拧上,放到一边。
“就是那个张进。”伍汛脸色缓了许多。江凌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你把人家打了还不知道他是几班的啊。
“好像是高一六班吧。”江凌回忆了一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会儿高一的班主任也过来了,他多少听到了一些。
伍汛顿首,又沉思了起来。
江凌习惯了伍汛阴晴不定的性格,场上的人又招呼他过去。江凌随意丢了个篮球进场,大声喊了一句,“没歇够呢,等等再打。”
说着又拿起一旁的水瓶往半空中抛了抛,江凌这人就是一刻都闲不住,“补习真是太痛苦了,每天都是主课,高三的课程简直不是人过的”
伍汛听见他的抱怨,勾了勾嘴角。他倒不觉很难熬,明天是周三,正轮到重点班的音乐课。
江凌一扭头就看见伍汛面带着微笑的模样,拿着水瓶的手顿了顿,可能连伍汛自己都没发觉吧,他最近的脾气,真是怪得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