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小贝把孤独的乔子恒遗落在黑暗里太久。从抱着乔子恒骨灰的小盒子时候起,伊小贝的内心虽然撕扯得疼痛却有一种安详。
是终于相见的踏实。
好奇怪,伊小贝忘记了第一次见乔子恒时候他的模样,可是,在心底却怎么也抹不去他第一次为自己做饭时候穿着白衬衫围着围裙时候那沉着俊朗的一幕。
一切,只能在回忆里追溯。时光老人让残留于头脑中的印记一点一点变淡,可是淡了的却是可以忘记的回忆,抹不去的却是流年中用血色烙印于心的篇章。
“小贝公馆”今夜,光亮如昼。不知道子恒是否会喜欢
伊小贝一点一点整理并不凌乱只是有些灰尘的房间,衣柜里还留着乔子恒的衣物,都被熨烫整齐挂得服帖,就好像随时会被主人穿上的样子。
伊小贝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件乔子恒初次做饭给她吃那天穿的白色衬衫的袖管,空空如也。
这种失去,已经让她流了太多的泪水,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心痛而做到不再流泪。
午夜前,伊小贝终于整理了全部房间,包括小贝公馆隔壁的保姆房,被乔子恒戏说受到伊小贝体罚时候赶去的房间。所有的房间光亮如新。一丝灰尘的气息都没有。
伊小贝关上每一扇窗,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很是清新,甚至,有了丝丝海水咸涩的味道。
窗外,并不遥远的海,在海岸线边星星点点闪烁的城市灯火的照耀下,隐约看得到海浪涌向岸边的波动,大部分是—黑暗。
密闭了的空荡大房子里,伊小贝依靠在沙发软软的靠背上,静静感受着空气中细微的变化。
她一直希望,乔子恒能够在她独处的时候,真的从另外一个空间走到自己的身边,她不会有一丝畏惧,即便是很短暂的相见,她也会感激。给他换上新的衣服,别再穿着那套渗血的白色西装,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惨白的衣物上却沾染着冲刷不掉的殷红血色,想到一次就会让心脏碎裂一次。
午夜,乔子恒没有来。伊小贝陷在沙发里,身体有些疲倦。她从脖颈上取下戴了很久的琉璃,彩色的琉璃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的七色彩光,上面因为有了她身体的温度,握在手里温热润滑。伊小贝将摘下的琉璃用事先找出的丝绒盒子装好,里面还放了那枚被曾羽繁摘下的玫瑰金色的指环。属于乔子恒给予伊小贝象征爱两件东西,伊小贝不能再带走。如果她按照预期见到了乔子恒的父母,她会直接留给他们。
乔子恒的骨灰旁边,又多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盒子。也许,从这一刻起,乔子恒会更孤单吧,伊小贝没有因为卸下另外一个象征身份的信物而感到轻松。反倒生出更多的苦楚。
这一辈子,她已经不能再给予乔子恒什么,除了极尽所有寻回他们的孩子,她再也不能做什么。因为,她不能辜负另外一个因为她可以抛开所有的男人。
如果有来世,来世再见
关了灯的室内漆黑一片,伊小贝从外面缓缓关上房门。
转身的时候,心在不由自主的抽搐
下了电梯,一楼的大厅恍如白昼。
旋转门外,一辆黑色的奔驰吉普安静得停在台阶下,和黑夜融合,只是车内闪着一星光火,映衬着那张冥思着的菱角分明的侧脸有一种苦涩的味道,是韦桐,他一直没离开。
看到伊小贝走过来,韦桐连忙按下车窗,让风赶散滞留于车内的呛人烟雾。
等待的过程,韦桐的雪茄掐灭又点燃,反复多次。他害怕倦意袭来沉睡而去错过伊小贝下楼的身影。也害怕伊小贝一个人留在楼上的孤单和恐惧。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走。
伊小贝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满是歉意得看着韦桐愈加疲惫的面容,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韦桐已经让她感动不只一两次。
车内的空气还是那么让人窒息,可是,伊小贝却没有去捂住鼻子,冲着韦桐低声说了句:“谢谢&ot;
韦桐憨厚得笑了一下,应了声:“谢什么,就那么回家我也是睡不着,会担心。”
两个人没再说话,沉默了一路。
韦桐看着伊小贝上了索菲公寓的电梯,才安心调转车头离开。
伊小贝的手机里,好几条短信她都没有及时回复。全部。是曾羽繁发来的,他说他已经身在g市,手边的事堆积如山,忙到连晚饭都没吃只是为了能早点与她相聚。
伊小贝洗漱之后,终于躺到了床上。因为太过疲惫,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回了d城,似乎除了想去拜见乔子恒的父母,看一看乔子恒和自己的房子,给他一个交代,似乎,这里已经越来越没有了停留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伊小贝去索菲公寓楼下的花店,包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用花色的秋菊做点缀。叫了一辆计程车,奔向坐落于l山脚下公墓。
十月初的d城,空气如兰。阳光这么肆虐,毫无顾忌地普照在青山翠柏三面环绕的d城。
经过滨海路,伊小贝摇下车窗,毕竟是临海的城市,天空的蔚蓝和海水的青碧混成一体,在遥远的视野尽头,如果不是天边漂浮着的几朵云彩,看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计程车开了30几分钟,终于到了山脚下,往前,车辆无法前行。伊小贝让司机可以返回,回程她会再想办法。因为,她也不确定会什么时候离开。
往山坡上的路其实很好走,都是用理石条铺就的,只是,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因为,这不是赴一次甜蜜的约会,而是每见一次,心就会被撕裂的一个人的心灵对白。
穿梭在整齐墓林的小径,每一座树立的墓碑底下都有一个故事。伊小贝轻身前行,怀着敬畏,甚至不敢重重呼吸。
远远的,伊小贝似乎看到乔子恒的墓碑前放置了一些物品和花束。走到近前的时候,伊小贝发现,花束里的花朵还十分新鲜,花瓣的外缘只是有轻微的失水迹象。水果都圆滚滚得饱满着
这会是谁?硕大的红红樱桃尤为显眼,十月,并不是它的季节。但是,樱桃是乔子恒最爱吃的水果
伊小贝蹲下身,轻轻抚摸墓碑上乔子恒的照片,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俊朗的微笑着的脸栩栩如生,伊小贝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在午前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像似两颗透明的宝石。
从来到乔子恒目前的这一刻起,伊小贝似乎不再那么担心了,这些水果、花束,不用说,一定是乔子恒父母送来的。只有他们了解儿子的喜好,知道他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伊小贝拿出一方印花的手帕,在乔子恒的墓碑轻轻擦拭,仿佛是轻抚他的肌肤一般细致。
就这么在墓碑林立的墓地里,静静呆了不知道多久,伊小贝的电话“叮咚”响起—曾羽繁。
伊小贝缓缓站起身,腿已经麻木。接起电话,曾羽繁传来的清脆声音把陷入在低沉思绪里的伊小贝拉回了现实。
曾羽繁此时已经在g市忙碌了一整个白天和一个上午。花圃的管理,父亲曾震东派了坤泰的一个属下前去管理。曾羽繁只是离开几天,花圃的销售情况并没有明显低迷。十月是旅游的旺季。预约前来花圃观花的游客络绎不绝。因为每天接待的宾客数量极其少,有些人需要排好些天才能轮到。因为人员限制及其严格,花圃一点都没有被侵扰的痕迹。
不知道这个花圃成就了多少恋人欲天长地久的誓言
曾羽繁此时刚与几个人商讨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的细节问题。敲定后,他才给伊小贝打过了电话。
他告诉伊小贝,为她定了晚上的机票,飞往舟山。那里是佛教的圣地,据说,任何所求,只要虔诚与菩萨祈祷,都会实现。在他们即将完婚的前夕,曾羽繁要让伊小贝淤积心底的祈愿得到神灵相助,也许,真的能够实现,这样,曾羽繁和伊小贝的幸福才会完美
原来,短途旅行是这样的地方,伊小贝淡淡扬了扬嘴角。挂了电话,伊小贝面对这乔子恒照片中闪烁着的明眸,轻声说道:
“子恒,我会再来。不管我身在哪里,都不会忘记。好好的保佑我们的孩子,安好。”
乔子恒还是那么灿烂得微笑着,一脸阳光。伊小贝带着泪眼转过身,顺着石头小径一路走向山脚下。
乔子恒还是那么灿烂得微笑着,一脸阳光。伊小贝转过身,顺着石头小径一路走向山脚下。
开阔的停车场,并没有一辆计程车在等待载客。
伊小贝等待了一会儿,只得顺着回去的路慢慢走,寄希望于能遇到顺路的回程车能够载她回去。
伊小贝的心是空的,胃是空的,头脑也异常空白。她想不出为什么乔子恒的父母明明就在此地,而偏偏弃掉原本的别墅,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