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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露熹微之际。
容晞昨夜入睡虽晚,却难能在辰时这时令起身。待她清醒后,觉身侧空落落的,连枕边人的余温都没有,便觉慕淮现下应该在嘉政殿上朝。
掀开衣袖后,容晞见她的胳膊上果然存了些深浅不一的指印,单这处只是冰山一角,身上其余地方的痕迹肯定更多。
昨夜她同慕淮挣扎了几下,男人攥她腕部的力气便使得大了些。虽然容晞知道慕淮惯是个蛮力大,且下手没轻没重的,弄出这些也绝非是故意为之。
可她一想起昨夜那事,还是觉得愠怒。
慕淮还厚颜无耻地说是她皮肤过于细腻,怨不得他。
容晞觉自己这胎怀得属实怪异,头几月总容易迷糊犯傻,后几月脾气竟是特别的大,都快同坏脾气的慕淮有一拼了。
当然她的坏脾气,都撒给了慕淮一个人。
慕淮会包容她,甚至还有些享受她的撒泼。
宫人倏地屈膝问安,慕淮这时下朝归来,仍穿着帝王上朝的华贵冕服,他通天冠下的眉眼深邃矜然,平日表情深沉又莫测,总给人以不怒自威之感。
慕淮甫一进殿,便见龙床之上,那模样慵懒的美人儿也恰时转醒,容晞因着腹部过隆,起身时往往需要宫女帮扶一把。
他赶巧撞上,自是要亲自帮她起身。
待慕淮动作小心地将面色薄愠的美人儿扶起后,便将她拢入怀中,让她暂醒醒神。
容晞靠在男人宽阔健硕的怀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觉这几月的自己,除了吃和睡,便是在同慕淮撒脾气,使着小性。
慕淮的怀中很温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和银丹草的味道亦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适才还有的倦怠之意不复存在。
容晞复又阖上了眸,大臣已然下朝,晨雀却还在殿外啁啾啼鸣,她想再享受享受同慕淮单独相处的时刻。
怀中的美人儿温香肌腻,慕淮倾身亲她额侧时,冠冕上的十二旒青玉珠微微相撞,发出了泠泠之音。
容晞探出了手,拨弄了几下他额前的珠串,其后的那双眼深邃又好看。
慕淮却将她柔腻的纤手握于掌心,低声道:“先清醒清醒,吃碗面。”
容晞虽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细声问道:“为何要让臣妾吃面啊?”
慕淮伸指轻点了下她的眉心,无奈道:“日子都过糊涂了,今日是三月初七,你的生辰。”
容晞恍然大悟时,慕淮已然命宫人端来了一碗长寿面,里面置有拨好壳的明虾和小鲍鱼,闻着很鲜香。
她确实将日子过糊涂了。
容晞隐约记得,慕淮好像提过,要给她置生辰宴来着。
宫人半屈着双膝,端举着托盘,慕淮将玉制筷箸递予了她,像哄幼童吃饭似的,嗓音温淡地对她命道:“乖,今晨多吃一些,长寿面要都吃完,朕的晞儿一定要长命百岁。”
容晞见眼前宫人的左眼明显抽动了一下,便知她定是被慕淮的语气给骇到了。
为了肚里的两个孩子,容晞总会多吃一些,终归不能再像怀一个孩子时似的,为了保持身段和体型,有意控制着食量。
前段时日她食欲不振,慕淮见此心中焦灼,险些把樊楼和丰乐楼的大厨都叫到宫里专门为她做膳食,险些砸了汴京城这两家最有名的酒馆的生意。
容晞得知后,自是及时阻拦,没让他去砸人家生意。
好在她最近的食欲好了许多,宫里的御厨手艺自是没得挑,没一会儿功夫,那碗寿面便见了底。
容晞吃得很饱,娇美的脸上也显了餍足。
待容晞在慕淮的盯视下,用完寿面后,各世家送来的生辰贺礼已然送到了椒房宫内,宫里住的太妃也都送来了贺礼,毕竟,她们平日的吃穿用度也都要靠容晞这个皇后上下打点,逢上她的生辰,自是要趁机讨好。
因着容晞近日一直宿在乾元殿,所以丹香便将礼单拿给了容晞过目。
容晞淡淡扫了一眼,便让丹香回椒房宫清典礼品。
那日慕淮询问她想要什么生辰贺礼,容晞虽然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没同男人说自己想要什么,可纵是她清醒着,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物什。
却如慕淮之前所说,他已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给了她。
做皇后的这几年中,她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珍宝。
怎么想,都没有特别想要的玩意。
她唯一的心愿,便是慕淮和孩子们都能平安健康。
尤其是肚子里这两个不知性别的孩子,他们只要平安临世,她便满足了。
她没说想要什么物什,慕淮却认定,女为悦己者容,送容晞衣饰定会衬她的心意。
得知她的生日是三月初七后,他便命匠人打了个靡费过甚的花翠团冠,其上錾刻了缠枝花卉,每个花卉的花蕊上,亦镶有碧玺、云英、东珠等各式珍宝。
这花冠属实沉重奢靡,像是什么玩意好,就往上镶了什么。
那冠子戴到容晞的脑袋上后,慕淮还兴致勃勃地问她:“满意吗?匠人拿图样时,朕还提了些许的建议。”
容晞虽不甚赞同慕淮的审美,却还是对镜假意欣赏着,亦频点着头,装出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不过她戴这花翠团冠,非但不难看,竟还出乎意料的好看。
就像是一朵明冶生姿的人间富贵花。
宫女在她额心绘了花钿,颊边亦用东珠贴了面靥。
慕淮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穿着绛罗鞠衣的美人儿,眸中蕴了丝惊艳。
待容晞穿戴整齐后,慕淮挥退了一众下人。
他让容晞从圈椅处站起,细细地打量了她半晌,他想亲她,想拥她入怀,却怕将容晞的妆容弄坏。
——“朕的晞儿真美。”
简简单单的一句赞赏,容晞的心尖却如被蜜淋了似的。
慕淮是个不懂风月,心思也不甚细腻的男人,却为了她的生辰,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她自是感动且幸福的。
慕淮看她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心绪也安沉了几分。
他做这么多,也只是想看她这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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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于白日为皇后大设生辰华宴,参宴的世家贵女本以为容皇后胎相不稳,会容颜憔悴,没成想宴上的容皇后依旧是那副倾国倾城的明艳模样,气色看着也尚佳。
同古来盛宠姿态下的帝王妃嫔一样,状态极好。
看这势头,哪如从前纷传的,皇上是要在这宴择选世家贵女为妃?
看皇上设宴的目的,只是为了向众人彰显,他对容皇后到底有多宠爱。
皇帝当着王公重臣的面,又赐了容皇后许多珍宝,又在汴京寻了擅写词赋的文人,在宴上歌颂容皇后的美德。
众人这一瞧,文人赞颂皇后时,皇后的表情很淡定内敛,皇帝的表情倒是难能显露了几分欣喜之意。
那些曾经想进宫得获圣宠的世家贵女俱都收敛了心思。
单论容貌,她们便同容皇后差了一大截。
皇帝在皇后生辰宴上对她的态度,无一不在彰显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
且皇后的身子看上去很康健,不像外面纷传,恐有难产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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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汴京时逢初夏。
武帝慕淮自登基后,身为大齐天子,一贯克己自律,勤于朝政,从未有过罢朝之举。
可在容皇后生产的那日,却难能罢朝了一日。
容皇后这胎有双生之相,怀胎十月,遍尝人母艰难,这胎的羊水也是在深夜破的。
好在稳婆和医女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地为皇后在产房接生。
头一胎很顺利,皇后平安诞下了一个皇子。
皇帝在产房外等的焦急,几度欲进产房去陪皇后生产,待听到头胎婴孩的哭声后,他心绪稍沉了几分。
可稳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适才还算平静的面容,骤然生变。
稳婆说,皇后的第二胎是个公主,可胎位却不甚稳正,娘娘隐隐有难产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