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沉,雍熙宫内静籁到,似是能听见簌簌的落雪之音。
却如容晞所想,在半推半就地同慕淮敦伦了一个多时辰后,她从慕淮的身上得到了抚慰和疏解,那些动摇的念头也俱都消弭殆尽。
慕淮也很明显地,十分享用她的主动。
二人这番,算是互惠互利。
容晞身子虚乏地靠在了男人的怀中,趁男人仍闭着双目,便微掀了掀美目,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但她的这种想法,可不敢让慕淮知道。
若慕淮得知,她竟是想通过他的身体来纾解内心的恐惧和胆怯,他定会愠怒至极。
慕淮虽阖着眸,却将美人儿如丝绸般柔软的乌发用指挑了一缕,他将其绕于指尖,边把玩着,边低声问道:“歇够了没有,继续?”
容晞心中一惊,垂于眼睑处的长睫也颤了起来。
她竟是忘了,慕淮贯是个怎么也喂不饱的,忙糯声推拒道:“…臣妾…臣妾还是好累,还没歇够呢……”
慕淮冷哼了一声。
他将修长食指上的那缕乌发轻轻松解后,便语气颇为幽怨地问:“你把朕当什么?自己舒坦后,就压在朕身上贪懒,就一点都不顾及朕?”
容晞嗓音娇哼哼地,耍赖地回道:“臣妾没有,臣妾怎么会这样对陛下,臣妾是真的好累呐,所以想好好歇歇……”
牙尖嘴利的小祸水,一贯会诓骗他。
慕淮心中虽暗自责骂着,凉薄的眸看向女人的小脑袋时,却透着淡淡的宠溺。
他真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小祸水了。
慕淮原本以为自己前世对容晞的感情,是一种年少的执念。
因为容晞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却在他刚刚对她动心时,便香消玉殒了。
他忘不掉她,眼中也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除此之外,却寻不出个实际的理由。
慕淮重生后,才真正地同容晞好好相处。
也是在他重生后,他才得以渐渐地了解这个女人。
慕淮知道容晞心机颇深,不似外表那般娇柔温软,偶尔会流露出蛇蝎美人的姿态。
但这样的容晞,于慕淮而言,却更像是宝藏一样。
他每日都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新的潜质,容晞亦能每日带给他惊喜。
容晞感受着自己的发顶被男人轻轻地抚着,心尖那处甜丝丝的。
她喜欢男人对她肆无忌惮的宠爱,甚至是沉沦又上瘾。
虽说她这只弱小的雀鸟,仍对慕淮这头凶残的狮子感到惧怕,但却会在他心情尚好时,边惴惴不安着,边用爪子踩着他的背,在他的背上蹦哒着。
她喜欢看慕淮这头狮子,拿她这只雀鸟无可奈何的模样。
容晞将脑袋往男人怀中又靠拢了些,她暗觉自己的心里真是愈发霸道上了。
她真想一直霸占着慕淮,独享他的宠爱,不想让旁的莺莺燕燕碰他半厘。
无论她怎么克制,她还是善妒。
八成待她百年之后,齐国的史官还是会将她记载成妒后。
“咕噜——”一声。
容晞的肚子竟是叫了。
慕淮听到后,不禁闷声失笑。
想起二人还未用晚食,便急不可耐地共赴巫山**了。
他抬声唤宫人去备晚膳,亦轻轻地推了推怀里的女人。
容晞跪坐在床上后,双颊绯红着,也赧然地垂下了眸子,这副乖顺的模样瞧上去可爱极了。
虽说慕淮尽量克制,但二人还是在寝殿内折腾了许久,二人都不欲在这时辰用太多的饭食。
容晞的椒房宫里常备小厨房,宫人只端来了几样菜色。
有温润可口的鲜蛏蛋羹,还有用鸡汤煨制的三笋羹,这三种笋分别是天目笋、冬笋和问政笋。
还有一道芙蓉肉片、适合冬日吃的鱼圆淡菜汤和用于给容晞补身的一小盅虫草党参鸡汤。
慕淮每每来容晞这儿处时,便发现她命宫人呈上来的菜式都不奢靡,可却都是事先精心准备的。
菜样虽少,却都很可口营养。
小娇莺饮汤的模样也是格外的乖顺可爱,她的吃相很秀气。
但身为皇后,却没必要这么节俭。
容晞因着白日的忙碌,已然累得嘤嘤轻叹,回来后又被慕淮不甚怜香惜玉地欺负了一顿,却在用完晚膳后,仍让丹香将账簿给她拿到了罗汉床处。
慕淮见女人纤嫩的胳膊上还存着他留存的泛红指印,不禁觉得,做他的女人,是个苦差事。
原本想着,容晞不再为婢,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后,便可以过些清闲的富贵日子。
可如今看来,容晞现下是账簿不离身,差事没比做奴婢时轻松多少。
见容晞微垂着眼眸,神情专注地看着账簿,慕淮伸手捏了捏娇人儿软小的耳朵,调侃道:“没想到朕的小晞儿,竟是比朕还要勤勉。”
容晞唇角微漾,柔声回道:“皇上可别折煞臣妾,臣妾哪儿能同皇上比?”
说罢,便侧首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看了慕淮一下。
容晞是绝色的美人,唇角也只是微微牵了牵,却给人一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慕淮被她看得心颤,神色却是镇定如常,又道:“你身子尚弱,莫要累到。”
容晞的仍专注地看着账簿,却细声回道:“臣妾…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劳碌命罢,做这些并不觉得累,反倒是不喜欢清闲。臣妾更希望,自己能有事情做。”
话落,容晞突觉自己的腰间竟是一紧。
慕淮大手一伸,已然搂住了她的纤腰,让她靠着他,随后又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那朕陪着皇后。”
容晞的耳珠瞬间变得滴血似的红,还算镇静地软声道:“嗯...”
她强迫让自己专注,男人熟悉且清浅的气息却喷洒至了她的颈侧。
慕淮这样,她根本就看不好账。
他一靠近她,她的身子就会很没用的变软。
容晞刚想让慕淮松开她,男人却变本加厉,圈着她腰肢的手往上一提,竟将她抱在了膝上。
慕淮动作小心地将她的长发拢了拢,随后将下巴抵在了她纤瘦的肩上,嗓音低沉温醇道:“看你的账,不用管朕。”
容晞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慕淮养的一只猫。
他闲来无事时,便会将她这只猫抱在膝上,抚一抚、再摸一摸。
容晞对此无奈,好在宫人知趣,都退出了偏殿。
慕淮本是个杀伐果决的帝王,却是如此的黏她,若让宫人看去,那可怎么得了。
容晞没再多顾及慕淮,渐渐地将心思都专注到了账簿上。
看了没多久后,容晞翻页的动作微顿。
她有一事不决,便细声问向慕淮:“内诸司的录事前日曾说,阖宫诸处的角楼多年未葺,前阵子逢秋,这些角楼总是被阴雨侵蚀,多有损毁之处。好像有驻卫险些从上面摔下去过。臣妾想着,这角楼是与禁城的布防有关,不完全算是后宫的内事,便有些拿不准主意,想问问夫君该如何处置。”
“嗯,是该好好修葺修葺那些角楼了。年节前,便是父皇的忌辰,按制,应是要在紫瑞殿上的钟楼举办祭典,那钟楼也是多年未修,这番一并让工部的人好好修葺。”
慕淮回完容晞的话后,想起户部曾将今年国库的支出呈给了他,东巡用于各州郡的防旱开支虽耗银不少,但大齐今年的收成不错。
虽然朝廷还降了些税赋,但在严居胥的辅政下,国库仍有盈余。
前世他是在庄帝驾崩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在齐国大旱的前一年,首次攻伐了邺国。
近来慕淮心中也有了犹豫,若他明年不伐邺,那北方的燕国很可能会先于齐国伐邺。
如果燕国真的成功攻下了邺国,那他面对的局势只会更加不利。
前世他只在位十一年,对中原后来的局势是不甚明晰的。
燕国君主姬蠡温懦无能,自他登基后,便由萧氏太后把持着朝政。
说来燕国宫廷的传闻也是广为别国皇室诟病,这萧太后为了握紧权柄,竟是同权倾朝野的燕国摄政王私通。
二人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名唤姬肄。
摄政王为燕国先帝的宗室兄长,所以他和萧太后的孩子也姓姬。
燕国百姓都知道姬肄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摄政王的私生子,可摄政王还是将这个儿子立为了世子。
对于这位世子姬肄,慕淮也有所听闻。
这姬肄有大燕第一美男之称,行在燕国市集时,待遇不亚于从前掷果盈车的潘安。
可这姬肄,却是个性情佞浪风流的,做了许多霍乱宫帏的丑事,慕淮在燕国的细作曾探得,说这世子姬肄,竟是同燕国君主姬蠡的数位妃嫔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总而言之,这姬肄同他父亲摄政王一样,都是性情不羁,且好人|妻的。
慕淮一想起燕国皇室的那些密闻,便觉心生嫌恶。
拥有这样一个混乱皇室的国家,内政竟还算安定。
但姬肄和他父亲的癖好实在是让人不齿,太过恶心。
思及,慕淮不由得觑了觑目。
容晞觉出了男人的不对劲,细声问道:“夫君…你要是累的话,便将臣妾放下来罢。”
慕淮回过神后,不以为意道:“抱着你有什么好累的,瘦得跟没骨头似的。”
话落,男人微凉的薄唇亦吻了下她的颈脖。
容晞微缩了缩脖子,小声推拒道:“臣妾看完账了,夫君还是将臣妾放下来罢。”
慕淮依言将小人儿放在了地上。
容晞却绕到了他的身后,跪在罗汉床上替他捏揉起颈肩来。
慕淮渐渐阖上了双目,可容晞没替他按摩多久,便将娇小的身子伏在了他宽厚挺拔的背上。
待慕淮睁眼后,容晞却疲惫的闭上了眼。
慕淮问她:“这么会儿功夫,手便酸了?”
容晞闭目嗯了一声。
慕淮方才觉出,这女人原来是困了。
他将娇弱困乏的女人横抱在身后,心里头也渐渐安沉了下来。
甭管他伐不伐邺,好在这齐境内,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惦记他慕淮的女人。
容晞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帐中娇,谁也不能觊觎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