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容晞不解慕淮的话意,许是因为沐浴后身子疲乏,模样瞧着也有些懵懂。
她浓密且纤长的羽睫上下扑闪着,蔓着霞粉的面容看着有些幼态,望着男人的那双眼亦是水盈盈的。
慕淮抱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娇小女人,见她白皙的玉足也赤着,不由得想起了两个词——
粉雕玉琢,秀色可餐。
见她听不明白他的话意,他无奈伸手,掐了下她柔嫩的面颊。
他觉得自己下手没多重,可女人的脸蛋上还是落了个泛红的指印。
容晞略有些委屈的颦眉,揉了揉泛疼的脸蛋,细声埋怨道:“夫君轻点,妾身…疼。”
这话再度勾起了慕淮心中刚被平息的焰苗。
他想起之前,她也总是如现在这般,娇声地唤着:殿下轻些,奴婢疼。
竟言这些媚人的话语。
慕淮眉间微沉,低首凝睇着略有些委屈的小良娣,又刮了下她的鼻子,低声问她:“为何不好好躺着,反倒是要趴在这床上?”
容晞抚着自己的鼻子,小声回道:“妾身近日害喜之症虽好了许多,但腰骨那处…却总是泛酸,不大舒服。适才那样蜷蜷身子,腰痛便能疏解许多。”
慕淮将视线移至了容晞微隆的小腹,那处虽鼓了起来,可这女人的腰肢却未变粗,仍是不盈一握的纤细。
她人生得娇小,怀着孩子确实不容易。
慕淮将她放在床上,大手移至她的纤腰,凝着眉目,便开始略带笨拙地为她揉着那处。
他有意控制着力道,生怕力气使重,这女人又同他嘤嘤地撒娇埋怨。
揉了半晌,慕淮蓦然意识到,他这双手,原是用来提刀杀敌的。
现下竟沦落成,用来给女人揉腰的。
他薄唇微抿,深邃的墨眸亦沉了几分。
心道这女人真是让他迷了心智。
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停。
边为她揉着,眼前的小娇莺边用她那副甜柔的嗓子,啁啾个不停。
她说:“若是月份再大些,还得让尚药局的人给妾身开些膏脂,不然这肚子上该生妊娠纹了。”
语毕,慕淮想起了她那新雪一样白皙的肚皮。
她又道:“妾身好怕自己会胖呐,待肚子变大后,孩子亦会在里面闹的,可能那时,妾身身上的毛病会更多的。”
慕淮越听她的动静,越觉得自己的心口就像被猫挠了下似的,之前总觉得她的嗓子太嗲,听得他通体不适。
现下一会儿功夫不听,他便觉得不爽利。
容晞自顾自地说了好些话后,觉慕淮的动作愈缓,却半句话都未回她。
一声不吭。
她转过了身,扑进了男人的怀中,纤腕亦环住了男人的颈脖,细声问他:“夫君…你有没有听妾身讲话啊?”
说完,便印了一香吻在男人的唇畔。
容晞觉得慕淮的变化很大,她归宫之前,他身上多少带些年少锋芒,眉间亦总是存着狷狂乖戾的阴煞之气。
而现下,他深邃的眉目却多了几丝深沉稳重,这般气质,不像是二十出头的男子应有的。
慕淮喉结微滚,女人已经亲完了他,现下正攀着他的颈脖,探寻似的仰着小脸看着他。
若这个磨人精没有身孕,那她现下,一定会躺在床上哭。
慕淮见女人发丝微散,便伸手将她柔软的长发拨在耳后,亦细细看着她美丽的眉眼,终是情不自禁地俯身,一下下地轻啄着。
从眉心、到眼睛,再到精致的鼻尖。
绵密如细雨。
最后至那双柔唇时,稍浓重了几分。
慕淮小心地扣着她的腰|肢,怕这气息不稳的女人从他怀中摔下去。
待他的手攥住她的腕部时,容晞会出了他的意图,双颊愈红。
容晞将螓首靠在他的肩头。
如此姿态,几乎是跪在他结实修长的腿|上。
她披散着的柔软发丝亦是垂拂过她赤着的双足。
许久之后,容晞双眼如麋鹿般温驯,染上了薄薄的水雾。
却见男人那双清冷凉薄的眼却丝毫都未显餍足,反倒是愈加染欲。
视线炯然地看着她时,容晞只觉自己那颗怦怦直跳的心,也似是被这灼人的目光渐渐侵蚀。
慕淮松开她的手腕后,容晞的嗓音变得软绵绵的,亦带着几分柔媚,她细声同男人轻语:“那太医说,妾身的身子到五个月时……应该可以。”
他却觉得,多等一日于他而言,都是难捱的折磨。
看着她那副纯情的绝色脸蛋,慕淮心中又起了许多念头,心思百转千回后,嗓音终是略带沙哑地淡淡道:“嗯。”
容晞刚要再度靠在他的怀中,慕淮又低声命道:“日后如无孤的允许,不许如今夜这般…趴在床上。”
随后,才将娇软无力的小良娣再度拥入怀中。
容晞自是不知道男人的那些想法,还以为是他怕姿势不对,会伤到孩子,便乖顺地应道:“妾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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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朝臣休沐,汴京亦是天朗气清,云物俱鲜。
尚书府的亭坞廊榭设计得雅观且精致,浮于水面的曲桥萦回弯绕,园林各处的布局隔而不塞,彼此互通,藏景宛若天开。
初春花木未生,但府中苍松却是四季常青,假山处的流水潺潺,一派盎然之景。
这日翟卓在府中倚玉轩啜茶休憩,他新纳了个从甜水巷出身的名伶为姨娘。
此时此刻,这位排行第十三的姨娘正用纤指弹奏着琵琶,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咿咿呀呀地唱着江南小曲。
倚玉轩置于府中的菡萏池上,被堆叠的奇石围着。
翟卓闭目欣赏着新妾的嗓音,暗想,那李瑞因掌军权而性情跋扈,看着位高权重,却被东宫太子砍了脑袋。
而他,既是礼部的主官,又是国舅爷。
皇家离不了礼部主持典仪,他又是二品官,虽说不如尹诚那样的武举子在外瞧着威风,却过着如神仙般惬意的日子。
在外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回了他的尚书府,却是享尽了里子。
这样的生活,就连庄帝,怕是都过不上。
这时,潭中锦鲤倏地跃出了水面。
“——扑通”一声。
翟卓睁开了双目,十三姨娘亦止住了弹唱。
原来是翟夫人携着二女至此。
她微有些不悦地对翟卓道:“老爷,不是说好了,今日要来妾身房中为音儿和画儿择锦缎和衣饰图样吗?那御街铺里的掌柜都到了,还不见您过来。”
说罢,翟夫人侧首睨了那十三姨娘一眼。
十三姨娘抱着琵琶,立即知趣退下。
翟卓故作恍然大悟,语气温和地道:“既然你们母女三个都来了,便唤那铺子的掌柜来倚玉轩,为夫在这处好好为音儿和画儿来挑挑缎子。”
言罢,下人立即抬上了绡纱屏风,为避外男将其置于翟氏二女身前,挡住了两个未出阁的闺秀。
翟卓很是宠惯这对嫡女,二人俱都是被娇养长大,每年逢春要制新衣时,都要耗费黄金数百两,而且大多的成衣都还未来得及上身,便又要制一批新的夏衣。
衣铺的掌柜携着小厮,一一展示着新织的华贵锦缎,翟夫人询问着翟卓和翟诗音的意见,又让掌柜换匹缎子比量。
瞧着那浮光锦的面料甚好,翟夫人连啧了数声,对翟诗音叮嘱道:“听闻东宫那位民间来的良娣,生得极为貌美,这番音儿再进宫,一定要细心打扮,不能太让那良娣的风头盖过你去。”
翟诗音语气温柔,恭敬地回道:“女儿记住了。”
翟诗画听后却轻笑一声,略有些不屑道:“再怎么打扮,这底子也是摆在这儿。孩儿见过那容良娣,姐姐的姿色同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怕是再怎么打扮,都无用啊。”
翟夫人听见小女阴阳怪气的言语,稍带着怒气地斥道:“怎的这番你从宫里回来,总是对你长姐不敬,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翟诗音听到翟诗画这番话,心中自是不爽利,可她在父母面前向来表现的贤淑大度,便故意劝慰翟夫人,道:“阿娘,诗画她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您别斥她了。”
翟夫人听罢,同翟卓感慨道:“你看看,还是我们大女儿最懂事。”
翟卓颔首,捋了捋胡须。
翟诗画听后气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自上次容晞发现了她的发钗是翟诗音不要的后,她便越来越看清了她长姐虚伪的一面。
却然如那容良娣所说,翟诗音总当她是绿叶,要踩她一脚,以衬她那朵红花。
思及此,翟诗画愤然起身,便要带着丫鬟回去。
翟夫人见状扬声唤住了她,问道:“现在就回去,不挑缎子了?”
翟诗画甩了甩衣袖,回道:“不必挑了,反正我也总是挑她剩下的,爹娘给她选完缎子后,便将剩下的留给我罢。”
说罢,翟诗画转身离去。
翟诗音听妹妹单称一个她字,而并未称她长姐,无奈地摇了摇首。
这时,翟卓若有所思地道:“容这个姓氏,有些罕见。之前我手下也有位容姓官员,做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上。”
他捋捋胡子,思忖了片刻,又道:“好像是叫…容炳。”
翟诗音听完父亲这话,多问了一嘴:“那这容炳现下在何处任职,还在礼部吗?”
翟卓饮了口茶,回道:“那容炳早便不在汴京,犯事后被流放了。”
流放?那便是罪臣了。
翟诗音心中渐渐生出了主意,她复又问翟卓:“父亲,那这容炳可有家人和子女?”
提到容炳,翟卓的眼神渐渐变得闪躲,他止住了话锋,对翟诗音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外男的家事做甚?再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为父怎还记得?”
翟诗音温柔一笑,连连向父亲认错。
却想,那容良娣既是从民间来的,她又一直查不出她的背景和底细。
到如今,她既是知道了有个罪臣叫容炳,那甭管她是不是容炳的女儿,她都要想法子,让外人觉得她便是个低贱的罪臣之女。
而罪臣之女,本该是不能入东宫为太子妾室的。
*****
三日后,正逢德妃生辰。
德妃为庄帝诞育了三皇子慕涛,慕涛前不久刚被庄帝封了亲王,庄帝便在德妃生辰这日,在紫瑞殿置办了一场宫宴,谓之曰:迎春宴。
这宴事既为德妃过寿,又庆祝慕涛封王,还乘着迎春的好意头,自是办得隆重。
贤妃生前,与德妃关系最为要好。
在庄帝的这些宫妃中,慕淮稍微有些好印象的,便是德妃。
跋扈的李贵妃被贬为庶人,前阵子被太监从淑妃宫里抬进了冷宫。其子慕济被幽禁在行宫,其女慕芊因遭受不住人生变故,削发为尼入了庵堂当姑子。
容晞同慕淮盛装华服参宴,却觉一路上,男人的面色不大好看,隐隐透着阴戾之色。
她知道,慕淮并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事,可是既为太子,有些宴事自是推脱不得。
她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走在这头抑着怒气的“狮子”身旁。
天色将暮,陆续有达官贵人至紫瑞殿参宴。
容晞见,慕淮的视线锁在了一人的身上,且面色愈发冷沉,竟还带着些许的恨意。
她徇着视线望去,那人的身份她识得,之前慕淮还是皇子时,她陪他去翰林院治学,多少认得些在场的宗室子。
那人是慕远,算慕淮的宗弟。
容晞自是不知道慕淮同慕远有什么恩怨。
只见慕远年岁不过十六七岁,身侧携着一华服少女,他见到慕淮后,便走上前来,恭敬作揖道:“臣弟,见过殿下。”
慕淮无甚好气地睨了慕远一眼,又见他身侧的女子异常眼熟。
待定睛一看后,发现竟是前世那个给他吹枕边风的贵妃,他没想到那女人这时就跟着慕远了。
慕远未娶妻室,却带妾来参宴,慕淮想找他的麻烦,可转念一想,容晞现下也是他的妾室。
便觑目,声音还算平静道:“起来罢。”
说罢,不欲再看那对狗男女一眼,振袖携容晞离了如此。
华灯初冉,慕淮用余光恰能看见走在他身侧的容晞。
慕淮心绪稍平。
好在这一世,他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自是不会再让慕远这个昏庸的蠢货继承大位。
幸好,这一世,容晞怀了他的孩子,还好好的在他身侧。
若这胎是个男孩,那便是他的长子,他自是要悉心培养他,将他立为嗣子。
他要让他和容晞的孩子,继承这天下至尊之位。
思及此,慕淮眉宇稍舒。
至殿门时,丹香刚欲小心地搀着容晞迈过门槛,慕淮却停住了步子,亲自搀着女人纤瘦的胳膊,扶着她进了门槛。
动作极其小心,就像对待玉瓷似的。
翟诗音在二人身后不远,瞧见慕淮对容晞的举动,眼中似是要喷出毒汁来。
她语气幽幽,自言自语道:“有那么宝贵吗,又不是自己不能走……”
翟诗画听见了姐姐透着酸劲的言语,却是笑意愈深,却绷着笑意,继续刺激翟诗音道:“姐姐,你最近好像不及从前聪颖了,你看那容良娣的步态,那般小心,一看便是有了身孕啊。那太子如此宝贵她,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吧。”
翟诗音听罢,心中微慌。
有孕了?
再一想起容晞适才小心走路的模样,暗觉翟诗画的猜测应是准的。
她终于知道那个可恶的女人为何那般跋扈了,原来是有了身孕。
她竟然让妾室先她一步有了身孕,万一这胎再是个男孩……
翟诗音强自让自己冷静,故作淡然道:“就算怀上了太子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个儿子,就算真怀了儿子,也只是个庶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翟诗画观察着长姐的神色,见她故作淡然,又拿言语激她:“唉,所以说,太子宝贵她也是有原因的。姐姐,妹妹劝你,还是少招惹那个容良娣。你看她那副狐媚模样,若你惹恼了她,她用那副娇嗲的嗓子同太子哭诉一番,太子要哄她不说,肯定还会对你有不好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