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的双颊渐变得涨红,此时此刻,慕淮的心跳似是比平日快了许多,那清浅的呼吸亦是深重,且微带着灼意。
寝殿内烛火幽微,他寝衣微敞,隐约可见紧实健魄的肌理。
他虬劲的身子有些僵硬,似是极力在忍耐和克制。
明明继续拥着她,只会加剧这种痛苦,但男人薄唇轻抿,墨黑的锋眉微蹙着,却仍是不肯将怀中的她松开。
慕淮的下巴几乎抵在容晞的发顶上,她觉得那处有些熨烫。
不经想起之前二人敦伦时,他便是强势且炽|烈的。
那双清冷凉薄的眼深陷于情、欲时,她望着他的眼,也曾深深地沉沦和着迷过。
慕淮是她的主子,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不想让他这么难受。
容晞靠在慕淮的怀中,红着小脸,声如蚊讷道:“奴婢帮殿下……”
语罢,慕淮倏地睁开了双目,女人纤白的柔荑亦探了过来。
慕淮一时语滞。
只见身前美人的那双眼如麋鹿般温驯,浅棕的瞳孔弥漫着薄薄的一层水雾,看上去既清纯又无害。
如此作态,是世间男子最喜欢的那种气质。
容晞私下对他展露的媚态从不是妖娆的,而是让人心生垂怜的柔媚。
慕淮本是想制止和拒绝的,但眼前女子的一切,俱都让他的理智濒临瓦解。
他暗道容晞是祸水,是妖精。
天天让他丧理智,他早晚要栽在这小祸水的手里。
微粝的大掌却倏地紧攥住了女人纤细的腕部。
容晞的胳膊被攥痛,微微颦了眉目。
她皮肤过于细嫩,像凝水豆腐一样,今日这般后,次日她那可怜的腕部定会留下青红瑞紫的痕迹。
但好在这寝殿里常备了化瘀的膏脂。
慕淮习武,身上蛮力大,有时并不是不克制,而是下手不知轻重。
次日起身后,每每见她满身都绽着红梅,他亦是一怔。
他也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
烛火微曳。
慕淮眸色渐变得深晦,这女人做什么事都极为认真,做这种事亦是。
明明生了双纯情的眼,却是个什么都懂的。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容晞,是将他当主子伺候,而不是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来伺候。
现下,他明明是应该感到愉悦和纾解的,但心情却属实低落,甚至可谓是郁闷。
慕淮眉宇又紧了几分,大手倏地捧住了女人的后脑勺,闭目吻了下去。
这吻于容晞而言,可以说是泄愤般的咬。
不知过了多久,容晞的腕部止不住得泛酸,甚至还寸了筋脉,上面还生了个筋疙瘩。
一切终毕,慕淮的表情却丝毫未显餍足,他沉目寻了湿帛为女人净手后,嗓音透着沙哑,语带威胁地对容晞斥道:“日后没孤允许,不准擅自做这种事。”
容晞每每被慕淮亲过后,都是副懵懵的无辜神情。
纵是松开了她,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仍是呈现着微扬之态,盈盈的美目也眯了几分,似是仍在余韵中,还未回过神来。
这番作态,总是害得他想再欺负她一次。
但看她已然变肿的柔唇,慕淮终是放过了她。
等她肚子里的肉落地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思及,慕淮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折腾完后,慕淮替她揉着腕部的寸筋。
他手劲很大,动作也不温柔。
容晞不禁吃痛,却不敢发出多大的动静,嘤嘤轻叹的动静就如莺鸟般。
啾、啾、啾。
慕淮听到这动静,眼底终于温和了些许,不再似之前那般凶恶,为她揉着手腕的动作也轻了些许。
这女人到底是他的小娇莺,淋不了风雨也捱不了痛。
容晞打量着慕淮的神色,见他面色稍霁,态度也有所好转,终于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她轻声问他:“殿下…怎么知道奴婢弟弟现在的身份?”
慕淮面色未变,他今夜因着怒意,确实有些失态。
重生后他有好几次差点自称为朕,他属实应该深深地告诫自己,自己并非今世人,而是再世人。
慕淮原是动过想将拓跋虞囚禁在齐的念头,但大齐几月前刚刚伐缙,又调了好些兵力去了钦州。
而那罗鹭可汗在鹘国很有势力,十分优宠拓跋虞这个养子。
若他在齐境暗杀拓跋虞,鹘国来寻的人很难找到真凶,最终那狼崽子便能被算做意外而亡。
若他暴露身份,公然将拓跋虞囚禁,那便是对鹘国明晃晃的挑衅。
以齐国现在的国力,还不宜同鹘国开战。
慕淮轻咳了一声,对容晞道:“孤是大齐太子,自是认得几个人物。”
容晞听罢,心中疑虑丝毫未消,却不敢再多问。
她总感觉慕淮这回将她抓回来后,同之前有些不一样。
但眼前的男人却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淮。
容晞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便温软地道了声:“嗯。”
提到拓跋虞,慕淮却倏地想起适才容晞同那狼崽子搂抱在一处的画面,他眸色不由得一觑。
随后捏住了女人的精巧的鼻子,低声问道:“那人虽是你的亲生弟弟,却也是个身长七尺的男儿,你怎能随意同他搂抱在一处?”
容晞垂目,看向了自己可怜的鼻子,嗡声嗡气地答道:“奴婢…奴婢小时候就总这么抱他来着。”
这番局促的模样瞧着十分可爱。
慕淮强抑住笑意,却故意沉着声音命道:“若你肚子里的崽子是个小子,待他八岁后,你便不许再抱他。”
容晞无奈,只得又道了声嗯。
慕淮方才松开了她。
容晞暗叹慕淮这人也忒霸道了些,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容。
想起弟弟,容晞心中略有些担忧。
在会仙酒楼时,她未能立即认出容晖。
虽说觉他面善,但他的目光却有些凶狞,似豺狼环伺。
直到他在深巷中,露出了温驯纯良的眼神时,她才确定,这便是她的弟弟。
物是人非,容晖换了姓名,变成了有些陌生的模样,在鹘国一定吃了不少苦。
慕淮已然搂着她的腰肢,安沉地睡下。
她总觉,他这几日就好像多年未睡一般,入夜后便十分疲倦。
男人平素强势冷峻的面容现下看着有些温和,甚至是毫无防备,却仍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拥她入怀。
容晞蜷在男人宽阔的怀抱中,将手轻放在小腹处,困意渐渐上涌,她阖上双目,很快也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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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身时,暖煦的冬日已照了她满身,容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起迟了。
慕淮已然不在她的身侧,容晞有些懊悔,明明昨夜她还想着,一定要比慕淮起得早,好伺候他梳洗。
可孕期的她实在太过嗜睡。
她隐约想起,慕淮离开衢云宫后,好像亲了下她的额头,却没唤醒她。
容晞还记得,慕淮还对她说了三个字:懒女人。
她好像哼唧了一声,带着抱怨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懒呢。
思及,容晞吓得打了个寒噤。
适才的一切,应该是她在做梦。
若她真这么说了,这又自称我,语气又未带任何敬意的,慕淮肯定会做怒,早就掀开衾被斥她一顿了。
容晞摇了摇头,待自己全然清醒起身后,有四个小宫女怯生生地进了寝殿中。
表情却像是进了阴曹地府般,满是怖畏。
惟为首的宫女表情还算镇定。
容晞认得这些宫女,她们原也是衢云宫的宫女,只是不近身伺候慕淮而已。
那些宫女见到容晞时,眸中皆闪过一瞬惊艳。
眼前美人浓睡未消,双颊泛着霞粉,神情略有些慵懒。
浓密的乌发墨般黑,柔顺地垂于腰际,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尖。
明明是极艷丽的相貌,气质却是极为柔美的。
如此美貌,她们纵是女人,见了容晞这样的美人,都要吞几下口水。
为首的宫女名唤丹香,她隐约瞧着,眼前的美人有些像被撵出宫去的容姑姑。
可二人的相貌差得大相径庭,她复又打消了这个猜想。
雍熙宫的人只知,太子昨夜从民间择了个美人,携她进了东宫。
至于这美人姓甚名甚,无人知晓。
容晞现下无名无份,见这些丫鬟应是慕淮派来伺候她梳洗的,她目前的身份顶多算个侍婢。
丹香这时道:“姑娘既已起身,那奴婢现下就伺候姑娘梳洗?”
容晞颔首后,丹香便动作沉稳又不失迅速地为她绾髻梳妆。
不经时,她更换好了衣物,丹香这时恭敬道:“待姑娘用完早食后,会有太医为姑娘诊脉,这些都是殿下安排的。”
容晞听后回道:“嗯,知道了。”
这几日她受了不少颠簸和惊吓,今日也着实应该让太医来瞧瞧身子,看看肚里的孩子可还安好。
待她用了些早食后,来的太医却是位面生且极为年轻的男子,容晞坐在绣有梅花的纱质屏风后,悬出了手腕。
慕淮这次择的太医明显是个新人,并未选宫中的老人。
容晞暗觉,慕淮似是并不大信任宫里的老太医。
而这位年轻太医,应是他新培植的人。
那太医在屏风另一侧后为容晞把完脉后,恭敬道:“姑娘体质虽虚寒些,但胎孩还算康健,多饮些滋补的汤药便能无虞。”
容晞听到孩子没事,心中安沉,待谢过那太医后,却还是想让这胎坐得更稳妥些。
放眼整个宫内,她最信任的医官便是叶云岚,只有她为她诊过脉后,她才能彻底安心。
自己的容貌一直是被遮掩的,这事她瞒了叶云岚好几年,而叶云岚这个单纯的姑娘却将什么事都同她讲。
容晞心中对此过意不去,想着这番再见到叶云岚后,便好好同她解释。
若叶云岚真的生了她的气,她亦会好好向其赔罪,她一直很珍惜同叶云岚的友情。
思及,容晞对丹香道:“丹香,你一会随我去趟尚药局。”
丹香听罢,言语却是一顿。
半晌,她方回道:“姑娘…太子殿下有令,您是不能擅自离开这东宫的。”
容晞微微颦眉,慕淮不让她离开东宫也有道理,毕竟她无名无份,这突然被带回了宫,若在宫道冲撞上了什么人,生出是非便不好了。
便又对丹香道:“嗯,那拜托你跑一趟腿,去尚药局寻下叶司医,让她来东宫一趟。”
丹香应是。
容晞坐在罗汉床处,看暖日斜洒入庭廊,却在心中思考着该如何同叶云岚道出她掩貌的缘由。
这时,名唤丹香的宫女已然归来。
见丹香面色稍有沉重,容晞心感不妙。
她略有些急切地问向丹香:“叶司医怎的没过来,是尚药局差事重,没腾出空子吗?”
丹香启唇,犹豫了下,终是回道:“回姑娘,叶司医于前日……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