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屋藏娇（下）

锦瑟之所以想到金屋藏娇，是那一天的下午，阳光很充足，甚至是有几分炙热，是初春来最好的天气。

锦瑟在贵妃椅上睡午觉，一觉醒来正好是午时，这时，太阳最烈，相传这时阳气最甚。

锦瑟一抬眼，正好是看见了斑斓的阳光打在窗台的金色焚香炉上面，也许是因为颜色相近，所以，锦瑟才想到了金屋藏娇这话。

而且正好的是，端亦景那天就派人来送了衣物与吃食。除了宠爱，合起来都是。

相传当年汉武帝数岁，公主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否?”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指其女曰：“阿娇好否?”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金屋藏娇，本是指一个男子对原配正妻许下的承诺，乃知最后成了了关于承诺和背信、爱情和婚姻的笑话。沿用千百年最后衍射成纳妾。

汉武帝与阿娇的结合，本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一段婚姻传奇。汉武帝也因借助馆陶长公主的全面支持而上了皇位，只是，汉武帝苦尽甘来，独揽大权之后，同患难的夫妻却不能共富贵。

最后，汉武帝废黜陈阿娇。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也许，陈阿娇心性娇纵，但不恐武帝喜新厌旧，最后受人歌颂的卫子夫皇后也未能善终，到底是世情薄，人情恶。

最后，锦瑟发现不管是把自己比成是金玉良缘的薛宝钗还是金屋藏娇的陈阿娇，自己都不是得善终的那人。

想罢，腿脚也都麻了，锦瑟不蔓不枝的站了起来。

“少奶奶，你醒了。”一醒来，春华马上就迎了上来。

“恩”锦瑟点头，在梳妆台前坐下，扶了扶云鬓，道：“春华，我有点渴了，给我杯茶吧！”

“是的，少奶奶。”春华立马去取茶。

其实，关于少奶奶这称呼，锦瑟说了好多遍了，但是每一次，春华只是站在那里不声不语，低着头只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多了，锦瑟也就乏了，不过是个称呼，何必为难。莫不成他们这样叫就真能把自己叫成是端府的少奶奶？

“少奶奶，刚刚少爷派人送来的衣裳，您要不要试一试？”春华一边帮锦瑟打理头发一边说。

“不了，都是端府的裁缝做得，他们应该知道我的尺寸，不要麻烦。”锦瑟也没心情，衣服送来的时候，锦瑟瞥了一眼，没细看。

“那少奶奶最近您有特别想吃的食物点心吗？要是有我要厨房给你做。”春华的确是像端亦景说的，性子沉稳些，凡事也是能比晓小察言观色些。

锦瑟也就不为难她，“那今晚就吃面食吧，我也好久没吃片儿川面，你吩咐一下厨房。”

“好的。”春华微微福了福身，出去了。

最后，锦瑟无聊，只好拿出那些送来的衣裳。唉，其实，去年置办的那些衣裳还很新的，有的也只是下过一次水，有的甚至是没没得及穿。大富人家的一个大好处可能就是浪费吧。

衣服都有些大，想必还是照着去年锦瑟发福时候的尺寸量的。锦瑟对着铜镜比了比身形，觉得不是穿在身上的，而是挂在身上的。

春华进来的时候，锦瑟正好都换了下来，在那里扣盘扣。春华的声音在一盘响起“少奶奶，大小怎么样？要是不合适，我再送去改。”

“不了。”锦瑟扣紧最后一粒扣子。“都留着吧，懒得麻烦，总有一天我还会胖的。对了，春华，你的身子比我大些，你挑几件吧。”

“不，不，不。”春华急急忙忙的推迟“少奶奶的衣服，奴婢怎么敢穿？”

看，这就是不同，晓小就不会这样说，甚至会说，“真的啊？小姐，要不你再给我做两件，我正好换个全套。”

“拿着吧，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胖呢，你再随我上街买几件就是了。”

春华只好是诚惶诚恐的答应，抱着衣服去里面试了试，发现正好。在锦瑟面前转个圈也不敢放肆。

锦瑟看着她，“挺好的。颜色和样式都很配。其实这衣服才适合你，我穿上去还是嫩了些。看上去不太正经。”粉红的色彩，还有游春图。

“少奶奶，您这是什么话，您也长我四岁而已。”

“呵呵，就是这四岁啊！春华，四年前，我比这艳丽的衣服都敢穿呢！”四年，哪怕是去年这样的衣服自己都能穿吧，能穿出个味道来。

“你就穿在身上不要脱了吧，反正也好看，要多让人看看。”

春华本来还想拒绝，但是，看着锦瑟淡然的眉却是闭了嘴，难不成是错觉，春华觉得还是以前的少奶奶好相处。

最后，春华陪这锦瑟出门，后面跟着个左右门神。

其实，若按常理，锦瑟不想出门，谁会没事让你跟着，只有端亦景这样神经异常的人才会说有人对自己不利。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仇人啊！

许久没出门，呆在家里也没事，锦瑟怕自己发霉，只好出来晒太阳，活动活动。

衣服不是在端府的商行买的，春华他们跟着的时候，都不敢做声。锦瑟倒是说了句：“不是一家就能做尽天下人所有的生意。”

春华哼了声，也不知道懂没懂。这大概是锦瑟帮这端家做了四年生意学到了，真正会做生意的人是不会将你的对手赶尽杀绝的，你需要他们的鞭策，光自勉是不够的。

锦瑟的目光可能出现问题了，这是锦瑟自己想的，因为，锦瑟喜欢的衣服，都是先前婆婆和奶奶很爱，极力的推给锦瑟的。当时的锦瑟都觉得俗气，但是才发现真正俗气的其实只有人本生。

大抵这世间经历了大半辈子的人，相反越会入世。以前锦瑟追求的是出世，好似那一屡青烟，飘飘渺渺，清清淡淡。现在却更要做那一捆柴，管不管它是不是弯弯曲曲，不修表皮。

锦瑟寻思的看了几件，问春华：“少爷，都给你银两，说花销他打点的吗？”

“是。少爷说，少奶奶要买什么尽管买，要是不够，随时可以会端府取，甚至只要事后预报一声就可以了。”

看来还是，这金屋藏娇的好，因为至少自己金玉良缘的时候，就没这特权。

锦瑟点点头，问了店小二最贵的衣服值多少钱。来人叫锦瑟语气不凡，想定非鼠辈。又是沏茶，又是上座的。还特意拿了布料和款式参考。

只是，锦瑟多半算个行家，这其实还是知道点，又怕麻烦，最后干脆只是要了件稍微好点的。

然后有换了个地方，那店面小，是个妇人开得，锦瑟进去的时候，还在缝衣，锦瑟看着出神，虽然手法不及作坊的织锦工人，但是却是用心。

锦瑟看了其中一件大青褂子，就领口和袖口以及下摆处有花。摸上去也没那些衣服那样厚实。锦瑟买了几件。问：“老人家，您这有地方换衣服吗？我现在穿着回去。”

“有，有”那妇人笑，殷勤的答道。领着锦瑟去换衣服。看见锦瑟换了之后，又说：“夫人，想不到您穿这衣服真合适。但是为您量身定做似的。看来就是缘分。”

锦瑟只是笑笑，不说话，要春华给了钱离开了。

回雅苑的时候，想不到端亦景在，盯着锦瑟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春华身上的衣服，眼神里有不信和疑惑，但是，只是一瞬一扫而光。

锦瑟也不知道他今天要来，否则也不会穿成这样。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坐下，喝了口茶，累了。

做在一起，还是静默，良久无语。

锦瑟只当是坐禅，其实和端亦景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锦瑟想，自己十二个时辰和他在一起就十二个时辰不要讲话。

“衣服不适合吗？”许久之后，端亦景才打断了沉默。

“恩。”锦瑟不清不淡的应着“大了些，我今年比去年瘦。”

可能是端亦景也察觉到了锦瑟的冷淡，也就不一头热。又是沉默。

锦瑟想两人都能作一首沉默诗了。

最后，春华上来，问“少爷，少奶奶，晚饭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开饭吗？”锦瑟看见春华，已经将她要她穿的褂子换了下来，又是标准的丫鬟装扮。

锦瑟点了点头，早吃早睡。看了看端亦景问“你现在回去吧？”

锦瑟想这个问题是肯定的，但是，端亦景却说“不，我留在这里吃完了再回去。”

锦瑟权当是他吃他自己的，不说话，默认，要春华端上来。

就只有片儿川面，依稀撒了些雪里蕻菜、笋片和猪肉片。外观还行，但是吃起来，其实挺清淡的。

锦瑟自顾自的吃完抬头，端亦景也早已经吃了。坐在一旁也不知道看着没。就说了句“既然瘦就要多吃点，我给你打点的要是不行，你也可以自己买。”

锦瑟就当是一句良言，点了点说：“今日个逛街，我把银子都用完了，你再留点吧！”

端亦景怔了怔，回答了声，“好。”走的时候就真的留了银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