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决意要离开一个地方,就象一对翻脸情绝的恋人一样,恨不能即刻与过去一起喜过睡过痛过的日子一刀两断!云寒正抱着这种心态。他立马用新的手机号码给好兄弟石磊去电,连线接通后,石磊听出是云寒的嗓音,抢先连珠炮发射:“云老弟,你让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来找我学雕塑,自个儿却关掉手机音讯全无,这算个啥事啊,到底玩的是哪出戏嘛?”语气里带有责备的味道。
云寒答道:“对不起了老兄,事先没好好的通通气,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正要找你商量这事哩,电话里三句两句扯不清楚,我看咱们还是面谈吧。”
石磊说:“也好,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我明白有些个事你不想让外人知道,可咱们是经过了战场检验的好兄弟,兄弟如手足,兄弟前生一个妈,所以你没必要瞒我的,到我工作室来吧,咱哥俩好久没喝上一杯了。”
兄弟前生一个妈!从小没见过妈的孩子云寒鼻子一酸,打了部的士赶赴石磊位于市郊的艺术创作工作室,那儿也是青年艺术家的临时居所。
几个月不见,这所普通的农宅已经被彻底艺术:宅子周围竹木掩映绿荫成趣,小院墙上,贴着汉白玉石板的鎏金线刻浮雕,院门前矗立一对玉麒麟,院门内摆放一排造型各异的巨型花盆,盆内分别放置玉女出浴,童子揽弓,鲤鱼跃龙门等雕塑,院右侧堆了一座假山,汩汩清水从石孔流出,给炎炎夏日带去清凉,山下有一池,池内养荷,美丽的荷花在水中摇曳。院左侧搭起葡萄架木架,一串串葡萄晶亮如珍珠,一根藤蔓挂翠披红,架下摆了精美的石桌石椅石茶几,供客人休憩品茗,院落四周种满花草,幽香扑鼻。
进到屋内正厅,竹雕,木雕,根雕,贝雕,石雕,铜雕,不锈钢雕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墙上则挂满书画和无框小浮雕作品,展示主人的创作成果是何等的丰硕。
穿过一道拱形石桥,进入后院,后院面积更大,一坐坐雕塑泥稿散落,有员工在浇水保养,有员工在制作模具,有女工在精心打磨,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俨然一个雕塑综合创作车间!
“云哥哥,你来啦!”郑瑶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脆脆的打声招呼。只见她穿着宽大的藏青色工作服,扎个小马尾,脂粉不施,素眉素眼,简约自然,额头香汗淋淋,左侧脸庞上还沾了一小块红红的雕塑泥,挽着袖子,手上沾满丙烯颜料,但神采奕奕,俨然一个快乐女工!即便平凡装束,妩媚的笑容,精巧的鼻梁,洁白可爱的扇贝,粉颈下挺拔圆润的线条轮廓,仍然暴露出无敌的青春靓丽风采!
这时,石磊也走近来对云寒说:“小姑娘刚到一天,就嚷嚷着跑到车间给员工打下手,忙碌个不停,很快与员工们打成了一片,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呵呵。”
郑瑶笑道:“劳动人民爱劳动,人家本来就是干活的料嘛。”
云寒说道:“厂有厂规,没经过别人同意许可,不要到处乱跑乱摸帮倒忙,知道吗?”
郑瑶点点头:“嗯,我记住了,就不知石庄主什么时候收我为徒,我都快急死了。”
云寒啐道:“小丫头口没遮拦,啥叫是石庄主?你以为你是在行走江湖啊?是不是武侠小说看走火入魔了?应该叫石老板或者叫石老师,懂吗?”
石磊却摇手制止道:“云老弟不必怪她,小姑娘叫我石庄主或石长老都没关系的,人生无处不江湖,有机会我还真想去闯一闯,石庄主说白了不就是个称呼么?谈不上俗雅,要是哪天石某借你的吉言,不小心混上了石家庄庄主的位子,一定请你吃大餐,哈哈哈哈,不过有一点请记住,怎么叫都好,就是千万别叫我雕塑专家!”
郑瑶乖巧的问道:“石老师,您的意思是专家就是专门骗大家,所以你不喜欢,对吗?”
石磊大笑:“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权利,反正别叫我专家就行。”
郑瑶又问:“石老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下我这个女弟子呢?”
石磊认真的答:“那得经过你的云哥哥同意才行,没有他的当面认可,我不敢擅作主张,因为以你的天赋,只要努力加勤奋,将来必成大器,我担心我的那点家底,会误人子弟啊,”他看过郑瑶画的画,对她的天赋惊讶不已,心说也许是嵩山千古积累的厚重灵气,浸染了一颗灵性的种子吧,被云寒发现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
云寒大喜,催促郑瑶道:“丫头,你的运气来了,名师就在眼前,还不赶快拜谢师傅!”
郑瑶听话的跪倒尘埃,无比庄重的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就要磕头了。
石磊赶忙搀扶住:“磕头就免了吧,师傅引进门,修行靠自身,做雕塑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女孩子干这一行尤其辛苦,希望你不怕吃苦,早日取得成就!自古寒门多锦绣,金石为开花自香,不管遭受多少困苦,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就像你的云哥哥一样。”
郑瑶感动得流下一行清泪,说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一定会努力不辱师门,不管生活多么艰难,不管命运多么曲折,人终究是有选择的,你选择成为怎样的人,就多半会成为怎样的人!”她将云寒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表达内心的那份深深感激。
看到郑瑶这么出彩的表现和可期待的前途,云寒陡然觉得,自己和人参精布下的那步准备将郑瑶派往东北鬼七身边潜伏的棋,是不是有修改的必要呢?把人拉出一个火坑又往另一个火炕里推,是不是过于自私过于冷酷呢?但转念一想,人生本来就是充满未知数充满挑战的旅程,你越为它事先设置康庄坦途,结局也许越平淡甚至适得其反,好比黄石公园曾经发生的那件事:当年的好心人为了保护可怜的羊不被凶狠的狼吃掉,不惜将公园内所有的狼赶尽杀绝,羊因为没有了天敌,数量迅速膨胀,体质逐渐下降,优哉游哉的不仅啃食掉大片草场,造成土壤大面积沙质化,还把森林里的杨树苗当成开胃小菜一起吃掉,导致盛极一时的杨树林几十年丧失了再生能力,面临着消失的危险,长此下去,不仅羊群会失去家园,生态也会遭到彻底破坏,于是,人们为了重塑生态平衡,从加拿大引进了三十三条狼,从此,凄厉的狼嚎驱赶着羊群四散奔逃,羊再也不敢进入森林啃食杨树苗了,杨树林重新焕发出生机,狼与羊在吃与被吃的生存或死亡游戏中保持着动态平衡。
也许,活在这个相互关联的世上,人人都是棋手,人人又都是棋子,人人都在布局,人人又都被布局,人就在局中局棋中棋里边穿来穿去,从不确定的开局走到必然的结局:死去。云寒想无论怎样,派郑瑶去凶残的鬼七身边卧底前,都应该教给她一些基本防身自保的功夫,至于她能学会多少,就看她的禀赋造化了。
石磊不像云寒那样多愁善感,没有一点要怜香惜玉的意思,刚收了女弟子,即刻摆出一副严师的面孔,命人找来亲弟弟石涛,吩咐他带郑瑶去学习搭架子堆大型,石涛一下子成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靓妹的师叔,别提多来劲了,兴冲冲领着她去了。
云寒望着石涛雄壮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老兄,你弟弟是不是从小练过拳脚功夫啊?我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石磊不屑一顾的说:“云老弟就别抬举他了,就凭他那样不学无术的人还会练功还英武?我是没办法才让他管理工厂的日常事务的,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嘛,我不照看着他,他保准会成为社会的负担和垃圾!”
云寒安慰道:“看得出来,老兄还在为广州公司里发生的那件事生气,年轻人嘛,有时难免会犯错冲动的,也许你兄弟还没找到真正适合他发挥的舞台,总之我看他不像碌碌无为胸无寸志之类的垃圾青年,只要条件成熟,一定会有所作为。”
石磊感兴趣的问道:“是吗?我倒真没看出这世上还有适合他这种人发挥的舞台,云老弟难道会看相?”关心弟弟前程的兄长情怀溢于言表。
云寒笑道:“我凭的是直觉,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倒有个主意,我准备花点时间教教郑瑶那小丫头防身用的功夫,不妨让你弟弟一起跟着学,成名总在无意间,也许将来能成就一个高手也未可知。”
石磊高兴的说:“练功习武可以修身养性健体强身,我怎么会反对呢?只是看他那懒惰的样子,能成为高手吗?我首先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云寒笑道:“懒惰不是天生的,关键看一个人的兴趣所向,兴趣来了,没有人懒惰,既然老兄答应了,那就把他交给小弟好了。”
两人又谈到了东方置业公司的变化和东方飒飒的所作所为,石磊连连叹息说:“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你向公司投入了两千多万流动资金,是我亲眼所见的嘛,很多员工也可以作证的嘛,要不能公司能顺利完成装修开业?飒飒公主怎么可以为了钱变成这个样子呢?好在当初按你的意见,卧虎藏龙山庄从东方置业分离出来了,好在借丽丽姐的那三千万早提出来了,要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啊!”
云寒说:“两千万以外的尾数就算了,全当是送给她的嫁妆!毕竟没有东方家族就没有东方置业公司,但两千万我是要想办法要回来的,不明不白的被黑掉,心里头不甘啦,这世上有那么好挣的两千万么?”
石磊耐心劝道:“如果难度太大就别太计较了,我听说东方家族好像是在道上混的,势力还不小,你单枪匹马怎么跟人家斗?再说公司掌握在东方飒飒手里,那些财务证据相信早让她给抹掉了,即使打官司也难有胜算啊,毕竟咱们的卧虎藏龙山庄生意势头不错,用来过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寒正色道:“老兄这话兄弟我不爱听,我早向外界宣布了,卧虎藏龙山庄都是老兄你一个人的,跟云寒没有半点关系!你是要我自食其言吗?那一千来万的流动资金是你南下广州应得的报酬,没有你的穿针引线,怎能搞定哈佛娇狐?这事到此为止,老兄再提的话,就太不把小弟看眼里了!”
石磊见云寒真生气了,赶紧说到:“好吧好吧,山庄都是我石磊一个人的行不?但有个事我必须得说清楚,借丽丽姐的那三千万一直握在我手上,她不肯要,说是留给咱们备急用,所以老弟一旦缺钱了,千万别客气,这总该可以吧?”
云寒脸色缓和,说道:“我从来就没跟老兄客气过,需要时我一定会开口的,咱们是兄弟,兄弟是手足,兄弟前生一个妈!哈哈哈哈。”
石磊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嘛,走,好兄弟,咱们喝酒去!哈哈哈哈!”
丢掉了别克车和东方置业公司总经理职务的云寒,决定暂且寄居在兄弟石磊的农宅内,一边想办法向东方飒飒讨要那两千万,一边教授郑瑶和石涛武艺,一边焦急的等待人参精和塞北飞狐传来消息。石涛练习功夫的表现果然没有令他失望,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怀疑石涛早就打好了武学基础,只是碍于好兄弟石磊的情面,不好寻根问底。
至于曾经沦落风尘的贫家女子郑瑶,不仅以奇妙的方式跳出了风尘,而且凭空冒出了两位天才的师傅!她白天努力学雕塑,晚上勤勉练武功,以惊人的天赋和惊人的刻苦,取得了日进一日的进步,可这是她的幸运?亦或是不幸呢?不妨拭目以待。(未完待续)